15年前,林敬家宅。


    “林奕,去把你放玩具和漫畫書的屋子整出來,不要的東西就丟掉。”林敬這幾天也是忙暈了,手上有好幾個案子在跟,大學老同學綾啟尚家又出了那麽大的事情,怎麽都得關照下。


    正在廚房做餃子的殷雪在圍裙上擦了擦麵粉,輕輕拍了拍正在忙乎的林敬,示意他看向客廳的兩個孩子,壓低聲音說道:“你看,好像玩的還蠻好的嘛。”


    綾婉玉穿著一身淺粉色的裙子,此刻安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不安的小表情在環視四周,拘謹並攏著的雙腿和捏在一起的小手似乎無處安放。


    個頭小小的林奕站在一旁,就這麽瞪大個眼睛,看著家裏的新成員,有些好奇她怎麽一直不說話。


    “姐姐,你還想吃糖嗎?”林奕有些心疼地從口袋裏掏出最後一粒糖果,這個新來的姐姐,昨天一路上已經吃掉他不少糖了。


    綾婉玉小腦袋縮了一下,看向這個昨天牽著她回來的小男孩,又搖頭又點頭。


    “就一顆了,給你吧。”林奕把那顆在手裏捂得熱熱的糖果塞到她的小手上,表情可憐巴巴的看著她拆開糖衣,含了下去,自己也咽了一口口水。


    絲絲甜味在口中化開,綾婉玉心頭的不安感稍稍淡了些。


    昨天的火災過後,她就被接到了這個陌生的家裏,雖然來接她的叔叔她也認識,經常和爸爸一起聊天,但是火災現場的漫天的火苗和房屋崩塌的聲音,依舊在腦海中揮之不去,讓她時爾就會有些發愣。


    “爸爸說把我以前放玩具和漫畫書的房間給你,我帶你去看看吧。”林奕也沒管她還在愣神,牽起她的小手,就往自己對麵的房間走去。


    她望著地麵散落一地的玩具和四處倒扣著的漫畫書,有些想起自己的家。她也有這樣一個房間,擺了許多公仔。


    不過,都被燒得一幹二淨。


    林奕捏了捏她的小手,表情有些糾結地回頭說道:“這裏是我的秘密基地,如果你有很喜歡的玩具,我也可以……可以分一兩個,不對,借一兩個給你。”


    綾婉玉咬著下唇,眨巴著眼睛看了眼這個比她還矮半個頭的小男孩,搖了搖頭。


    這些都不是她自己的東西。


    “姐姐,你怎麽不說話,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林奕盤坐在地板上,一邊把玩具塞進紙箱裏,一邊問道。


    綾婉玉猶豫了很久,有些想到那一顆顆的糖果,還是弱弱的開了口。


    “綾婉玉。”


    “林?和我一個姓哎,怪不得爸爸說你以後就是我姐姐了。”


    綾婉玉搖了搖頭,也跟著盤坐在地上,伸出一根手指,在地板上摹寫了一番。


    “絞絲旁的綾……”


    “餃子旁的林?”


    “絞絲旁的綾。”她又用手指在地板寫了一遍,生怕麵前的小男孩又弄錯。以前班級上很多同學都寫不對她的名字,讓她一直很是苦惱。


    林奕往她身側靠了靠,看她寫了半天,完全不知道在寫什麽。


    “餃子旁的林,和我的林有什麽區別嗎?”林奕疑惑地瞧著她。


    綾婉玉看著有些傻氣的大男孩,輕輕嚼碎了嘴裏的糖果,甜甜的糖心在嘴裏融化,讓她的情緒越發放鬆。


    “你,幾年級?”


    她歪了歪頭問道,本能就覺得麵前的矮矮的小男孩,年紀比自己小。


    “五年級。”


    林奕伸手比了一個五,另一手還在忙活,偷偷把他最喜歡的幾個玩具塞進了箱子裏。


    綾婉玉點了點,覺得他不認識“綾”這個字也是很正常。


    “姐姐你呢?”


    “剛上初一。”


    林奕一下子腰杆都挺直了,腦海中印象小學和初中好像差了許多個級別,是很大的姐姐。


    他在屋子裏好一頓裝,幾乎什麽都沒有留下,把他喜歡的四驅車、陀螺、玻璃彈珠、橡皮泥都塞進了箱子裏,看著依舊沉默在那裏的漂亮姐姐,頓時覺得有些愧疚。


    他猶豫了一番,還是從箱子裏翻出了一盒飛行棋。


    “這個給你……”


    他抓耳撓腮地把那盒飛行棋塞到她手裏,偏過頭去,努力克製自己不去看那漂亮棋盤。


    綾婉玉低了低頭,看著手裏嶄新還未拆封的棋盤,又抬頭望了望還在偷偷看向棋盤的小男孩,笑著搖了搖頭。


    “你留著吧。”


    說完就把棋盤放回了箱子裏。


    “不行不行,我有的玩,你沒的玩,爸爸會罵我的。”林奕拚命搖著腦袋,把箱子裏好幾樣他最寶貝的玩具都拿了出來,有些心疼地說道:“姐姐選一個你喜歡的吧,我都可以的。”


    綾婉玉眨巴著眼睛,見他這麽堅持,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個紫色的史迪奇公仔。


    她進屋就看到了,她以前也有一個,不過這個公仔比她原來那個還要大,看起來有半人高。


    她膽子小,平時家裏來客人,她就喜歡抱著公仔,乖乖地坐在一旁。


    懷裏揉著玩偶,會讓她很有安全感。


    林奕撓了撓腦袋,表情有些為難。這個公仔是寧肖叔叔在大商場給他和寧晴買的,一人一個,相同的款式。


    他玩的很少,但是寧晴妹妹每次來他家,都喜歡抱著玩。


    綾婉玉見他在猶豫,低頭從箱子裏隨手拿了一罐橡皮泥。


    “就這個吧。”


    林奕瞧著來到他家後,一直情緒不高的姐姐,猶豫了一番,還是站起身來,把大大的紫色公仔遞給了她。


    “給你……那姐姐要多和我說話哦。”


    綾婉玉抱著那個有她半人高的公仔,柔軟的絨毛和鼓鼓囊囊的肚腩,都讓她覺得很是心安。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林奕。”


    “林義?”這回輪到綾婉玉發愣了,她也不認識“奕”這個字。


    “下棋的那個奕。”


    林奕又認真的解釋了一遍,學著綾婉玉的模樣,在地上認真的比劃起來。


    “林亦大?”


    “不是,姐姐你好笨哦。”


    “你才笨呢!”


    ……


    母親殷雪剛剛把餃子下了鍋,準備來房間看看林奕收拾的如何了,見到兩個孩子並排坐在那,聊的繪聲繪色,嘴角抹起一絲欣慰的弧度,胳膊肘搗了搗正在搬快遞的林敬。


    “我說老林,我之前就後悔沒有再生一個,你看一男一女多好呀。”


    林敬聞言無奈一笑,他又不是沒努力,這不是天天忙事務所的事情,精神壓力大,一直沒懷上嘛。


    想到這裏,他壓低聲音,商量的語氣問了一聲。


    “要不我把小婉認作幹女兒吧,你覺得怎麽樣?”


    母親殷雪思索了一會,又看了眼屋內玩得很開心的兩個孩子,搖了搖頭。


    “這樣就挺好,萬一時間長了有感情了,那結婚都不用特地討媳婦,兩小無猜,青梅竹馬不好嗎?”


    “而且兒子還不用搬出去了,多好呀。”殷雪又補了一句,腦袋裏似乎想到了一些很美好的畫麵。


    林敬直接無語了,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著自家老婆,像是第一天認識她一般。


    殷雪嘖了一聲,給了林敬一個大大的白眼,伸手似要作打。


    “就你還說,榆木腦袋,要不是我從小和你一起長大,被你騙了,老鬼才嫁給你。”


    林敬往後躲了躲,麵上打著哈哈,迅速轉移了話題,長歎一聲。


    “哎,你說這也是世事無常,老綾他們家怎麽就起的火呢,要不是他們夫妻兩人死死護著,這小婉也不一定能活下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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