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總管話音落下,他身後的將軍府仆役竟然衝上前來。


    一幅要強行帶阮江月離開的姿態。


    阮江月後退半步站好。


    她身旁的青鴻沉了臉色,抬腳飛踢,三兩下將那些不識相的家仆踹的人仰馬翻,倒了一片。


    總管大驚失色:“二小姐?!你竟敢違抗夫人的命令,還敢動手!”


    阮江月淡道:“掌嘴。”


    青鴻應了一聲“是”,正反手兩巴掌,直接把那總管甩趴在地上。


    總管嘔地一聲吐出兩顆帶血的牙齒,痛的麵目扭曲站不起身來。


    阮江月走近幾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她要見我,就讓她自己過來。”


    話落,阮江月邁步上了台階,直接進了府門。


    守在門內的沈府仆人們麵麵相覷。


    阮江月這些年在沈府,可算是謙和恭順的,完全是好說話的性子,如今怎麽這般癲狂嚇人?


    是了。


    定然是因為少將軍帶回心上人要迎為平妻的事情!


    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試問哪家媳婦遇到這種事情,還能平心靜氣以待?


    ……


    阮江月直接往自己的梧桐院走。


    隻走了一小段路,便見沈夫人身邊的婢女快步跑來,滿臉堆笑地說:“少夫人可算回來了。”


    “您都離家三日了,夫人擔心的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您現在回來了,快些去看看她,好讓她老人家安心。”


    阮江月隨意地“嗯”了一聲,卻是沒往沈夫人院子去,還是往自己的梧桐院走。


    那婢女欲言又止,又不敢勸說,悄悄退下了。


    回到梧桐院,阮江月招呼青梨更衣挽發。


    剛換好了衣裳,頭發隻挽到一半的時候,門外傳來沈熹尖細的叫喊聲音。


    “阮江月、你回來了為什麽不去見母親?”


    “你憑什麽讓人扣著府上的銀子,一文都不讓動!這是沈家,不是你阮家!”


    “你不讓動銀子,哥哥的婚事怎麽辦!刁奴,別碰我,讓我進去!”


    “阮江月你躲在院子裏做什麽,你給我出來——”


    嘎吱——


    門板從裏打開,阮江月半挽著發站在門內。


    沈熹被梧桐院的仆人攔住了,她釵環滿頭妝容精致,隻是一張臉漲的通紅,一幅氣急敗壞的樣子。


    瞧見阮江月,沈熹立即咒罵:“你善妒小氣……告訴你,你越是這樣,我哥哥越不會喜歡你!”


    阮江月微笑:“你倒是挺凶的,現在不是跪在我麵前,求我幫你收拾爛攤子的時候了?”


    “這麽叫喊,是真不怕我把你的醜事說出來嗎?”


    “你、你——”沈熹臉色陡然青白,“你”了半晌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阮江月說:“你頭上戴的,身上穿的,全是我給你置辦的,我小氣?你怎麽有臉在這裏叫喊的?”


    沈熹咬牙瞪著阮江月半晌,接不上話,氣急敗壞地轉身跑走了。


    阮江月轉身回到了鏡台前。


    鏡子裏,自己發絲半挽半垂,她隻看了一眼,揮手說道:“不盤了。”


    這沈家婦她不做了。


    ……


    一刻鍾後,阮江月帶著青梨到了沈夫人的院外。


    還未進去她便聽到裏頭傳出沈熹的哭叫聲:“她罵我下賤不要臉,叫我勸哥哥死了娶平妻的心!


    否則就要把我……把我以前的事情告訴所有人!


    她說哥哥負心薄幸……


    她還說娘你無能愚蠢惡毒,才會教養出我和哥哥這樣的兒女,她不會和我們善罷甘休的!”


    沈熹越說哭的越是厲害,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夫人怒道:“她真的這樣說?好大的膽子、好毒的嘴!原先我瞧她謙恭柔順,卻沒想到竟是裝的,骨子裏這樣尖酸潑辣!”


    “她就是這樣說的,當時那麽多人都聽到了……娘,她怎麽這樣不講道理,這樣壞!”


    沈熹哭道,“聽說她把威北將軍夫人派來的總管也給打了,那可是她母親的人啊!”


    “她這是不是發瘋?娘,我們怎麽辦!”


    話落沈熹更是悲痛地大哭起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夫人一陣心肝肉的安撫。


    娘倆你一言,我一語可將阮江月咒罵數落了個徹底。


    整個過程阮江月就站在沈夫人院外,等候通傳。


    她站的位置到院子裏有很長一段距離。


    若是尋常人,怕隻能聽到屋子裏稍微大一點的哭聲。


    可阮江月自幼習武,五感比常人靈敏的多,那些話,是一字不落全聽到了。


    她容色平靜,低垂著的眼底一片暗光浮動。


    成婚三載,除去出京“看望姑姑、照看產業”的時間,她在京城的日子幾乎日日到沈夫人這裏來問安。


    卻是今日,才第一次聽到沈夫人用那些詞匯形容她。


    大膽、惡毒、瘋癲。


    尖酸刻薄、下賤胚子、果真沒人要的東西、半分配不上沈家。


    阮江月安靜地聽著,默默思忖,她在沈府這三年裏,沈夫人都是怎麽說她來著?


    乖巧懂事、能幹賢惠、孝敬長輩、溫良恭順……


    這所有的誇讚,在這一瞬間諷刺、可笑到了極致。


    三年善意喂了狗。


    “少夫人,夫人請您進去說話。”婢女前來傳話。


    此時屋中哭喊咒罵已經停歇。


    阮江月頷首,帶著青梨入了院子,進了廂房。


    房間裏,沈熹哭的眼睛紅腫,靠在沈夫人身邊抱著母親手臂,低頭啜泣,身子一抖一抖的。


    沈夫人坐在榻上,微笑招呼:“方才讓熹兒去找你,這孩子說話沒個輕重,惹你生氣了,來,過來坐下說話。”


    “我就不坐了吧。”


    阮江月淡漠地說道:“畢竟我這樣大膽醜陋,尖酸刻薄,下賤胚子,活該沒人要也半分配不上沈家的人,怎麽配坐著?”


    “而且我還癲狂惡毒……你們這般嘴臉的人物,保不齊我一個忍不住,當場發瘋弄死了你們怎麽辦?”


    沈夫人大驚失色:“你、你說的什麽——”


    “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阮江月坦白,麵容含笑,一雙眸子卻冷若北風刮麵般陰寒。


    “你們既如此看不順我,很巧我也看透了你們,那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


    “你們沈家要怎樣都隨便你們,與我沒有半文錢關係。”


    “我隻有一件事情與你們清算。”


    話落,阮江月拿過青梨手中賬冊一拋。


    啪嗒一聲,那本賬冊落到沈夫人麵前的小茶幾上攤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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