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皇城內。


    大周天子看著那堆積如山的折子,也有些頭疼。


    這些全都是彈劾蕭承啟的折子。


    哪怕他身為天子,麵對這麽多的彈劾他也沒辦法一意孤行。


    至於蕭承啟做的那些事,在這位天子眼裏不但沒有半點怪罪,反而是十分欣慰。


    因為這本就是他想做的事。


    如今他的兒子替他做了這件一直想做卻不太好做的事,不管是出於君上的身份還是父親的身份,他都隻會說做得好。


    但這麽多大臣彈劾,總該是要給個交代。


    第二天,天子下詔,褫奪蕭承啟鎮西大將軍之位,交出兵權,禁足於荒州城,無詔,不可離開荒州城半步。


    這一份詔書一下,朝堂上彈劾蕭承啟的大臣們雖然依舊心有不甘,但卻也懂事的偃旗息鼓了。


    因為大家都知道,就算蕭承啟做的再過分,天子也不可能真的對二皇子下重手。


    天子的詔書代表的是一個態度。


    是一個天子願意給大臣們麵子的態度。


    天子的態度有了,那麽大臣們就該懂事。


    否則就是不給天子麵子。


    在朝廷為官,沒有人看不破這點門道。


    所以自然而然的平息了下來。


    接下來就是對於那忽然空缺出來的鎮西大將軍之位的謀劃。


    隻是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緊接著天子又下了第二份詔書。


    封親王府典軍都尉趙無衣,為鎮西大將軍,接管荒州十萬邊軍,鎮守邊境。


    此詔書一出,群臣嘩然。


    隨後立即明白了天子的用意。


    誰不知道,趙無衣乃是蕭承啟的親隨心腹。


    而且某種意義上來說,兩人甚至還算得上是表親。


    趙無衣乃是上一任驃騎大將軍,大周軍神趙佺的義子,雖是義子,但卻與親兒子沒什麽區別。


    而二皇子蕭承啟又是趙佺的外甥。


    就這個關係而言,兩人算得上是表親。


    而且從小一起長大,一起跟著趙佺學藝,趙無衣一直都是蕭承啟的護衛。


    這兩封詔書一貶一升,其實本質上沒有任何變化。


    那趙無衣就算當了鎮西將軍,可背後真正做主的不還是蕭承啟?


    鎮西大將軍之位依然沒有旁落,其他人根本沒有半點希望。


    可若是有人不服,那也好說。


    因為趙無衣並非是毫無資質的人。


    他少年從軍,被趙佺看中,帶在身邊。


    乃是戰場上名震天下的猛將。


    衝鋒陷陣,有萬夫莫當之勇。


    曾立下的戰功數不勝數。


    若非醉心劍道,不願身居高位,他早就是名將之列了。


    所以如今天子封他為鎮西將軍,就算那些大臣像吃了個屎蒼蠅一般難受,也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


    比勇武人家是一品高手,能在萬軍叢中取敵將首級。


    比戰功人家更是戰功卓著,不弱於任何人。


    比關係人家更是皇子的表親,更是皇室死忠。


    還怎麽比?


    朝臣也就隻能這麽認了。


    不得不說,天子這一手,確實是漂亮。


    即堵住了大臣們的口,又不至於讓十萬邊軍的兵權落於外臣之手。


    群臣不得不服。


    這一場幾乎血洗整個荒州的風波便以這種不聲不響的方式結束了。


    經過蕭承啟這麽一通亂殺,如今荒州一些還幸存的世家門閥,再也不敢有半點不好的心思。


    一個個有錢出錢,有糧出糧,投名效忠。


    據知情人說,那段時間,從荒州押送回京都的財物,陸陸續續運送了幾個月。


    那運送銀兩的馬車,每一輛幾乎都是車輪深陷。


    大周國庫,一下子充盈的有些過分。


    但實際上蕭承啟究竟私自扣下了多少,誰也不知道。


    隻知道荒州邊軍將士的日子,似乎一下子好過了許多。


    每天都像是過年一樣,頓頓有肉。


    那些參與了這一場血洗的將士,上到長官,下到士卒,一個個錢袋子都撐得飽飽的。


    這些世家門閥,猶如海中巨鯨。


    一鯨落,萬物生。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同樣是皇朝統治者的錢袋子。


    哪天若是國庫空虛了,找兩個傳世已久的世家抄個家,又能支撐好一段時間。


    當然了,若是皇朝衰敗,無力掌控。


    這些世家反而會成為更大的吸血蟲,吸幹淨統治者最後的血髓。


    隻是放在如今的天下,這種情況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


    以大周皇朝的強盛,和蕭氏皇族的強大,以及大周這位開國天子的氣魄,根本不可能出現被世家掣肘的尷尬局麵。


    說到底,一切的前提都在於你是否足夠強大。


    蕭承啟能夠血洗荒州就是基於這個前提。


    那些世家之中雖然偶爾也會冒出來一兩個隱藏的高手,可相比於蕭承啟的大軍,根本不夠看。


    這件事也算是就這麽告一段落。


    雙旗鎮狗娃的那間酒館裏,今日難得的閉門謝客。


    狗娃得知蕭承啟做的這些事,興奮不已。


    一定要關上門,拉著許紅玉、莫青瑤和那名女子地仙一起喝酒慶祝。


    如今狗娃對於許紅玉簡直是崇拜到無以複加。


    當初許紅玉曾說過,他殺段德隻不過是頭疼醫頭腳疼醫腳做法,無法治本。


    並且說出了那番被狗娃當做是至理名言的話。


    沒想到幾個月過去,許紅玉當初說下的話竟然全都實現了。


    那皇子竟然真的聽了許紅玉的話,把整個荒州的貪官汙吏,世家門閥和為非作歹的江湖宗門全都清洗了一遍。


    如今的荒州,風氣大變。


    再也沒有一個當官的敢欺淩百姓,更沒有一個江湖宗門敢恃強淩弱。


    這讓一直努力想為天下不平事主持公道的狗娃如何不高興?


    所以這一晚,向來酒量極佳的狗娃沒喝幾碗酒便酩酊大醉,就算喝醉了,也依舊含含糊糊的拉著自己的兒子念恩一遍一遍地說著重複的話。


    最後還是在妻子九妹的攙扶下,回房睡覺去了。


    席間,許紅玉和莫青瑤也喝了酒,但也隻是淺嚐輒止,頂多臉頰微紅。


    可那名女子地仙卻一喝就止不住了。


    一開始還是用酒杯一小杯一小杯的喝。


    喝到後麵不過癮,就換成了碗。


    到最後,甚至直接抱起酒壇子往嘴裏灌。


    那模樣,比起江湖好漢還要像個江湖好漢。


    不出意外,她最後還是醉的不省人事,被莫青瑤扛了回去。


    入夜,濃雲漫天,不見月色。


    天地仿佛被籠罩在一個巨大的黑幕之中。


    荒州西北的天空,在那濃密的雲層之上,沒有人看到,那一片星空忽然間似乎出現了刹那的扭曲。


    隨後又重歸尋常。


    雙旗鎮一棟農家小院裏。


    那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的女子地仙忽然睜開眼。


    眼眸中,往日的呆滯盡去。


    仿佛有一片星空落入她的眸子。


    深邃、神秘,卻又帶著遙不可及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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