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的風景兩樣的心靜。人就是這樣,思考的越多,越會覺的悲觀。袁宗第內心對義軍的未來沒有信心。指望那個遠在沿海的隆武小朝廷卷土重來,還不如想想如何讓長江水停下。


    這些心思他從沒對人講過,借著這個更深露重的夜晚,袁宗第感觸頗多。


    第二天,劉體純和袁宗第用過早飯,便按約定的地點,前去慧照寺拜見李信。這時的慧照寺內外已經全都是軍士把守。二人來到寺院山門處,同軍士說是李信的故人來訪,便被士兵請進了寺院伽藍殿的一處禪房。


    很快,李信得到了信息,就帶著巴特兒出來見麵。李信剛出現在禪房門外,袁宗第就起身拱手。剛想叫聲師傅,但一想身邊還有劉體純在,就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同時用眼角餘光觀察劉體純的動作。


    劉體純倒是爽快,起身後深施一禮:“恩公在上,多年未見,劉體純有禮了。”


    李信上前扶了一把劉體純,又看向袁宗第,輕點了一下頭,算是大家見過了。


    “體純兄弟,多年前的往事了,還掛在心上,倒讓李某意外了。都是江湖故人,你我就不要客氣了。”說完就示意大家j坐下聊天。


    大家剛坐下,幾個下人就送上了剛沏好的茶水,這時巴特兒也退到禪房外,關上了木門,他守在外麵不讓人旁人打擾。


    這時禪房中隻有他們三個,劉體純端起茶喝了一口,眼神卻朝著剛出去的巴特兒方向瞄著,嘴裏夾槍帶棒的說著:“想不到如今這滿人也給李大謀士當起了下人,讓人羨慕啊!”袁宗第這時眉頭輕皺,心想:“這個老劉,剛開始就要把氣氛搞僵了。”


    見劉體純話裏帶刺。李信並沒有搭理他。自顧自話的問道:“二們兄弟這次來,是有什麽話事和李某商議嗎?”,直接進入了正題。


    袁宗第見氣氛不對,急忙打圓場道:“都是曾經一起的生死的兄弟,雖說如今各有天命,但憑著從前的一份情誼在,大家還是好話好說,不要傷了情誼。”袁宗第這話是說給兩個人聽的,一叫劉體純不要過分,這是在人家地盤,二讓李信看在情份上不要計較。


    “二位兄弟,話說開了也好,你們在這一帶盤踞,原本不關我的事,但聽說恒親王要派索尼帶著十萬大軍來平亂時,我擔心兄弟們的安危就先搶下了這個差事,想著為兄弟們謀條生路。”李信信口編起了故事,把自己說的有情有義。


    “索尼那個韃子來又怎麽樣,難道還能一口把我們吃了不了成?有些人怕,我可不怕。”顯然,劉體純並不認同李信的說法。


    \\\"劉兄弟,別急,聽人家把話講完再做議論。.\\\"袁宗第勸劉體純說話注意一些,不要帶著火氣。


    “不妨告訴你們,成都定的計策就是一個字\\u0027困”。李信泰然自若的說著。


    “你這山上的大軍,沒有物資,能堅持幾個月?再加上大軍不斷攻打,你們能堅持多久?”


    “你這裏封鎖了物資,我們可以從其它路調糧。難不成這個恒親王連湖北、貴州也能作主了嗎?”劉體純把駁。


    “你這夔州十六部人馬,全是藏在大山中,山路本就艱辛,各部人馬又相隔數十裏。即使能調些物資救急,可如何能長久維持下去。再者清廷已經下了旨意,在湖北的多鐸也要開始行動了,到時你找誰要糧去?”


    這兩條消息讓劉體純和袁宗第沉默了,他們不知如何回答。如果李信說的是真的,那還真不好辦了。不用多,就三個月後,山上的大軍就要吃草了,半年後就得餓死了。


    李信這時喝了一口茶水,換了一付語重心長的態度:“二位兄弟,如今我在這裏,你要錢,要田、要官都有的商量,就算是我李某人為老兄弟們找個將來的歸宿吧。”說完話鋒一轉:“可將來要是換了旁的人,誰會念舊情為你們想這些,直接派兵攻,用炮轟就是了。一年不行,兩年還不行嗎?終有剿滅的那一天。”


    “我不怕死,不用拿這些嚇我。”劉體純在座位上不服氣的說著。


    “你怕不怕另當別論,你在北京胡作非為,搶錢、殺官、睡人家媳婦,死也不虧了,但這數萬兄弟有什麽過錯,也要跟著你有家不能回,困死在這大山裏做孤魂野鬼嗎?”李信見劉體純多次言語不善。對他也就不客氣了,直接揭開了他的過往的劣跡,他就是一個兵匪。


    “滿人和我們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李信歸降韃子就是認賊做父。”劉體純也不藏著心裏的話了。


    “我們闖王當年立誌要推翻明朝,你劉體純如今天怎麽又接受了南明小朝廷的官職,你這叫不叫認賊做父。”李信立馬回擊。


    劉體純本就是個粗人,雖然有些個人的想法,但怎麽能說的過李信,他心在想著:“是啊,在這方麵我和李信都是半斤對八兩,都差不多。”他一時間沒有了在道德上的心裏優勢,低著頭不說了。


    這時袁宗第站起來說話:“這夔州的譚家(譚文、譚詣、譚宏)答應給大軍供應精草,這樣撐幾年應沒問題吧。”這裏的譚家指的是當地的大地主,不但有錢有糧,在當地還很有影響力。


    “糊塗,當年我們起義兵,就是反的這些剝削農民的大地主,這譚家當年也沒少和我們義軍打仗,手上可沾滿了當年義軍兄弟們的血,這些人怎麽靠得住。”


    “算了,有些事我也不能同你們講,你們既然不信我的,將來就好自為之多些小心吧。”


    話不投機半句多,李信此時就要打算送客。剛端起送客茶時,護衛巴特兒從外麵打開了木門,一個送信小兵跑了進來,手裏舉著一封用蠟封好的密報,對著李信說道:“成都索尼大人密令。”


    李信接過軍報,一揮手讓小兵下去,自己打開蠟封,拿出密信看了兩眼,一臉惋惜的神情,回頭對袁宗第和李體純說道:“怕什麽來什麽,我隻能在這裏一個月,一個月後索尼將親率軍到此,這一個月裏我不難為你們,多運些糧草上山吧,將來你們自求多福吧。”說完把信放到袖子裏,大步離去。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封信在李信出門時,正好從袖口掉落下來,袁宗第上前一步,用腳踩住,見人都走了開了,就彎腰小心的拾起來,走到門後急切的打開密報,裏麵內容大致是成都的索尼告訴李信,譚家老三譚宏的兒子譚名碌已經秘密到了成都,說是隻要恒親王既往不究,歸還在他們在四川各地原有的十幾萬畝地,他們譚家不但會歸附清廷,還會裏應外合一起剿滅山上的順軍。”


    “我記的你識此字,你看看吧、”袁宗第把密信遞給邊上的劉體純。


    “我看這信就是個圈套,是李信故意掉下來讓我們看的,這《三國》裏都有,叫蔣幹盜書。”李體純自信的說道。


    袁宗第冷笑一聲:“連你都知道的計策,我能不知道,李大謀士能不知道嗎?”


    “那他(李信)這是何意?”李體純反問。


    “掉落密信是故意的,但這裏麵的事卻可能是真的,他是讓我們小心防備譚家那夥人。”


    “這些官紳地主,隻要給夠他們好處,把我們出賣也不足為奇。”


    “他們敢,他們要也暗中投降,我就殺了他們全族。”


    袁宗第看了看說狠話的劉體純,急切說道:“你小聲點,收好密信,趕快離開這裏,不論真假都要先告訴郝帥(郝搖旗),聽他安排。”


    袁宗第和劉體純邁開大步,快速的出了慧照寺,消失在人群中。


    寺院的藏經閣三樓上,李信看著他兩人急切的離出,臉上輕輕一笑,傳令道:“巴特兒,剩下的事就看你的了,你帶著軍士全城搜查,想辦法讓劉體純離開,把袁宗第扣下。”


    “李大人放心,這戲奴才我一定給他演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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