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上。


    嘉興皇帝正在上朝。


    此刻,滿朝文武幾乎沒有更多奏報。


    但是,他正等著鄭州城帶來的《公牛生崽圖》,或者說在等淩尚書的一個罪訊。


    結果,負責取回畫作的徐晨徐奉畫卻送來了一個奏折文書。


    “徐愛卿,讓你去取的畫呢?”


    徐晨呈上文書後,有些猶豫不決。


    他環顧四周,又看向殿上之人,猛然閉上眼睛道:“淩大人說,他身懷六甲,需要待產。作畫之事需要往後延長些日子!”


    嘉興帝一聽,笑的不能自已:“淩尚書是個男人,怎麽可能生孩子呢?朕又不是無知稚童!”


    此言一出,百官忍笑。


    如此謬論,腦癱癡兒都不會信。


    然後,他一麵笑一麵打開奏折文書,細細看去,卻是淩書墨在其中寫了些內容。


    字體依舊飄逸俊秀,但是卻讓他麵色看的越來越黑。


    這其中意思大概是:陛下既知男人無法生子,又為何要畫公牛生崽圖呢?玄璃國如此對待大贏,還要滿足其可笑要求,豈不荒謬!


    嘉興帝一下怒了,雖然自己理虧,卻依然覺得這人直接指出,實在有些抹了自己的麵子。


    他正要將奏折摔在地上,卻不想李思蒙一個眼神製止了他。


    皇帝一下撇嘴,滿麵怒氣。


    他抬眼俯瞰下方,卻見群臣因為方才男人生子之言,已經開始有些竊竊私語。


    在他看來,這分明是嘲笑他。


    “笑!笑什麽笑!”嘉興還是忍不住把奏折摔在桌上。


    “你們一個個的是不是都想要去刑獄司過日子?!”嘉興聲音惱怒至極,正要發作。


    然而,戶部尚書田源則是走上前去:


    “陛下,這陰陽悖論,本就荒謬。淩大人此言不過是想要陛下您清醒!玄璃虎狼之心!就算我們滿足了他們這次的要求,下次呢,下下次呢?“


    殿下百官一陣沉默。


    這位田尚書還真是頭鐵。


    果然,嘉興帝對這言論十分不滿,直接道:


    “朕平日裏看不出來,田愛卿和淩尚書關係竟然如此好,您這麽喜歡讓清醒,不如就去刑獄司的水牢裏清醒清醒!”


    言語中,其威嚇震懾,不言於表


    百官眼睜睜看著戶部尚書田源被人架著,直接拖出了金鑾殿。


    就這,誰還敢忤逆陛下。


    台下百官頓時噤聲。


    自從陛下執政以來。


    刑獄司每隔一段時間都要關進去各職官員,再這樣下去,怕是賣官都趕不上被削的官位多。


    “陛下!”李思蒙走上前去,行禮作揖。


    嘉興帝麵色緩和下來,立馬側身向著他:


    “依照老……哦……李丞相之言,怎麽做比較好呢?這玄璃使者已經在催了啊!”


    李思蒙立馬欠著身子。


    他的聲音低沉,隱隱帶著些威嚇:“淩大人身為男子,絕不可能有什麽身孕!此畫如此艱難,依老臣之見,他可能是無法作出此畫。才出此下策。”


    “對,他肯定是無法作出這畫才有此借口!”嘉興語氣略顯不滿。


    李思蒙拱手作揖:“淩大人為陛下殫精竭慮,這應該隻是他一時糊塗想出此法,還請陛下不要開罪他。”


    嘉興帝連忙側回身去,恢複帝王威儀:


    “那可不行,他可是禮部尚書,有外交之責。為了換得兩國安定,莫說是一幅畫,哪怕玄璃要朕交出他這個人,他也得去!”


    “眾愛卿不必多言!”


    “朕馬上下旨讓玄璃使者黎陽和刑部提刑司林淄一起去取畫。若是他交不出來,可直接押送回京問罪!”


    群臣不禁嘩然。


    但是,卻無一人敢有異議。


    ……


    丞相府。


    李思蒙回到府中,正要休息。


    此時,一個官差模樣的人拿著兩件東西向其稟告。


    “丞相大人,這是鄭州城加急送來的。”


    遞上物件的時候,此人還十分認真的看著他:“這是淩大人前些天隨奏折呈來的,下官覺得茲事體大,有必要先交給丞相大人。”


    “淩尚書的?”


    李思蒙的神色犀利,眼眸深邃。


    於是,他將奏折草草一看,無非還是當初玄璃殺了使團那一通的建議,毫無新意。


    李思蒙扔向一邊,然後有些百無聊賴的打開卷軸。


    要看看這封筆五年的畫聖,究竟要交上來一個怎樣的東西。


    然而,當他隨意打開看了這幅出使圖後,麵色十分黑。


    這淩書墨不是已經封筆五年了麽?怎麽會重新開始作畫起來。


    而且這畫,實在詭異。


    這分明是大贏出使以來,遭遇的各種踐踏,侮辱,追殺。


    尤其六個人逃離山林之時十分狼狽,象征著大贏之國殤,樁樁件件,如泣如訴。


    洛文祺和淩書墨二人合作的人物畫是十分厲害的,每個人物都畫的神態各異,栩栩如生。讓人仿佛置身其中,憤慨不已。


    哪怕棄畫入仕多年的丞相看了這畫,不由得也是心中一驚。


    看官必會感慨玄璃如此對待大贏,簡直豈有此理。


    若是陛下看到,無論何等鐵石心腸,都會為之動容。


    可是,李思蒙心中覺得詭異,印象中淩書墨不像是會畫這種畫作的人。


    這等自以為是之作,給這種事件作畫的行為,真倒是和那個已經深陷地獄的魑魅魍魎有些像。


    “丞相大人……”身旁人瞧著他的麵色不是很好,有些擔憂。


    “哦!”李思蒙撚須之下,似有思慮。


    然後,他將卷軸和奏折拿在手中:“你下去吧!本相自會處理。”


    “是!”那人恭恭敬敬的退下身去。


    不一會兒,卻隻見這個身著官服,慈眉善目的丞相,拿著物件徑直走出門去。


    廚房的廚娘,頭一次看到自家大人來到這裏。


    她不禁嚇得叩拜跪拜。


    然而,她卻被直接遣了出去,半點旁的吩咐也沒有。


    恍惚間,廚娘看著那個平日裏不沾染庖廚的丞相大人,竟然把什麽東西扔進了爐灶之中。


    熊熊火焰,那卷軸和奏折便隨之逐漸消散。


    李思蒙看著它們,眼瞳之中頓染殷紅。


    一向淡定溫雅,睿智有加的丞相大人居然親眼看著它們一點點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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