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眠將鼓囊囊錢袋子給過去,蓮心如獲至寶,欣喜之餘又不免怯怯。


    “侯爺,這裏應當不止十兩銀子吧。”


    “嗯,剩下就當是賞你的,這次做的很好。”


    “奴婢……也沒做什麽,再者,替主子辦事,本來就是奴婢本分。”她不好意思笑笑,頰邊梨渦若隱若現。


    幾日前侯爺讓她今天在攬月湖旁等著,再揀些鵝卵石在小徑通往湖畔必經之路上,保證在貴客來時,能看到大娘子學規矩這一幕。


    “難為侯爺兜這麽大圈子幫大娘子了。”


    桑眠撚著手指,並未解釋。


    蓮心不知是不是被意外之財衝昏頭,話也格外密。


    “不過侯爺別擔心呢,大娘子一切都好,腳底受傷並不嚴重,奴婢請了府醫去看,已開了藥方子,說按時服用便很快痊愈。”


    “不過這陣子到底受痛受累一頓,難免傷身,若是大娘子能好好養兩天也就算了,就是那大娘子不聽勸,天天睡得很晚……”


    她嘰嘰喳喳說個沒問,突然瞟進桑眠漠然眼底,頓時就住了嘴。


    “奴婢多嘴了。”


    “沒事,你先回吧。”


    -


    “我就是要回去!”


    俯蘭閣裏,容枝荔哭腫了眼睛。


    “嬤嬤你也看到了,從成婚那日起,侯爺就對我沒什麽好臉色,甚至到現在都沒跟我圓房。”


    “你出去打聽打聽,哪個新婚妻子能忍受日日獨守空房,侯府裏的下人們指不定在背後怎麽說我!”


    楊嬤嬤讓桃喜把窗戶與門都關嚴實了,輕輕將人抱緊懷裏安慰:“是,老奴知道姑娘你受了委屈。”


    “可說起來,姑爺想必是在生婚宴那日乞丐闖府的氣。”


    容枝荔退開身子:“可那不是我的錯,我明明是出於好心。”


    真要揪人出來負責,那也是桑眠啊,明明是她煮粥手腳慢還稀稀拉拉,讓楊老大一群人嫌棄,覺得侯府是故意羞辱他們,這才闖進來撒野。


    “關我什麽事,難道現在做好事也有錯嗎?”


    “沒錯,我們姑娘是天底下最最善良的人,但你既然已經成婚,是侯府裏頭的娘子了,總得為自己將來生活打算不是?”


    “今日在柳風齋又叫尚書夫人抓住了錯處……”楊嬤嬤歎氣,尋了個幹淨的帕子遞給容枝荔,不讚同道:“姑娘當時該聽老奴勸的,咱們沉得住氣,靜待時機才對,何必要跟個不受寵的大娘子計較?”


    “就因為她不受寵還偏偏壓我一頭,我怎麽忍得下這口氣!”容枝荔咬牙切齒,“她怎麽那麽好運氣!屢屢犯錯都能讓昭哥哥原諒,今天還誤打誤撞被尚書夫人解圍……”


    楊嬤嬤道:“老奴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嬤嬤有話直說就是。”


    她沉思片刻:“老奴覺得姑娘是走到死胡同了,為何偏要跟蘭亭苑那個過不去呢?”


    “眼下最重要的,是重新俘獲姑爺的心,在後宅裏頭,有寵愛就有地位,有地位便有話語權,有了話語權,您還怕收拾不了一個小小的桑眠嗎?”


    容枝荔微怔。


    楊嬤嬤說的在理,她是被“平妻”二字縛住了。


    總擔心在別人眼裏自己是妾,所以一個勁兒想著打壓桑眠,模糊了重點。


    昭哥哥才是重點啊!


    “可是……侯爺親自開口要我禁足,我怕他因為今日這事兒憎惡我。”


    “沒事,姑娘別擔心。”楊嬤嬤安慰她道,“回頭你軟了語氣去求求姑爺,不扯旁的,隻說自己一時昏了頭,態度好些,姑爺會理解你的。”


    “姑娘您是相府嫡女,有容貌又有家世,小小平陽侯府,不可能也不敢多為難您的。”


    容枝荔心情漸漸平複。


    她擦幹臉上淚水,想了想,還覺得委屈。


    “姑娘想好要回去了?”


    “要。”


    “那也行。”楊嬤嬤點頭,姑爺也有過分之處,姑娘回相府待兩日,再捋捋思緒,好好陪陪老夫人,聽聽她有何建議。”


    “不過可不能呆太久。”


    她當下便起來收拾東西,一邊回道:“我知道,嬤嬤快幫我看看要帶些什麽。”


    容枝荔回娘家的第三日,桑眠終於準備和李聞昭一同去龍華寺。


    “在看什麽?”


    李聞昭聲音從身後傳來,她將身子退回車裏,淡淡道:“沒什麽。”


    他抿唇,眉尖似有憂慮,“若是龍華寺大師不能解你我之困,那以後要當如何?”


    “容娘子回去娘家了,想必其中很大原因就是侯爺遲遲沒有跟她洞房,若是一直換不回來,你總不能要替我娶枝枝與其洞房花燭吧?”


    桑眠沒出聲。


    李聞昭不知是不是在自我安慰,自顧自開口道:“聽說從前北方苦於旱災,如今的天子曾於山腳一步一叩首來跪去龍華寺求雨,午時豔陽高照的天,半個時辰後便陰雲密布暴雨傾盆,直下了三天兩夜,救活農田百姓。”


    “想來這樣靈驗的寺廟,大師應當也是不俗的。”


    “希望能有個好的結果。”


    桑眠闔著眸子,靜靜聽車軲轆聲碾在青石板路上發出沉悶聲響。


    李聞昭手腳怎麽擺都不舒服。


    二人許久沒這樣當麵單獨坐著,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得拈起一塊糕點在手裏放著,直到下車。


    日頭高高掛著,刺眼得很。


    桑眠拿手在眉骨上方遮了一遮,眯起眼朝山腳頂看去。


    從山腳再去龍華寺隻得一步一步踩著石階上去,初春的風還帶著凜冽,可縫隙裏仍有探頭而出的綠意,桑眠低頭凝視片刻,等到身後李聞昭跟上了才開始走。


    二人被一個小沙彌引著去了寺廟後麵,又走過兩排屋舍,行過十幾階,終於停下。


    桑眠四處掃了一圈。


    小沙彌應當是知曉她心中疑惑,笑著指了指樹下正掃地的一位灰袍大師。


    “敢問可是慧明大師?”桑眠走過去,雙手合十,遲疑問道。


    那大師沒有回頭,繼續掃著樹周塵土,聲音確是低沉著傳入桑眠耳中,如晨鍾暮鼓,穿透人心。


    “這位女施主近日心緒繁雜,塵恨隱現,怕是會睡得不甜進的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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