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近日精神好了不少,想到春日宴還有不到一個月,便將容枝荔叫到翠華庭,想一起商議席麵之事,可陳嬤嬤去而複返,說俯蘭閣正有下人鬧事,恐怕容娘子一時半會過不來。


    “怎麽回事,奴才有膽子欺負主子了都?”


    “誰說不是,不少丫鬟正哭著呢,您可要去看看?”


    王氏沉思片刻,起身道:“走。”


    俯蘭閣並不遠,她到了院子時裏頭正嘰嘰喳喳鬧騰,瞧見許久沒露麵的老夫人出來,都一一閉了嘴。


    “母親,您總算來了。”


    “這是出了何事?”


    “還不是因為眠姐姐。”容枝荔將自己位置讓給王氏,語氣裏全是惱意。


    “侯爺說要我與她一起管家,她倒好,現在是甩手掌櫃,什麽都不做,連月錢都不給大家發放。”


    王氏看了下頭奴才一眼,問:“我記得今日不是發放月錢的時候吧?”


    賴嬤嬤壯著膽子,開口道:“容娘子不是說了,大家月底用錢的地方多,所以把發薪時間改到每月二十了。”


    “有此事?”


    容枝荔點頭,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的,“是啊母親,他們好多都是月底要給家裏寄信寄錢的,提前發薪,也是讓他們早些準備嘛。”


    她給王氏倒了杯茶水,心底暗自得意,滿上京都找不到像她這樣體恤奴仆的主子了吧。


    哪知道王氏接也沒接那杯水,沉著臉問:“這麽大的事情,怎麽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大娘子知道嗎?”


    “我提了一嘴,她有沒有聽進去就不知道啊……”


    “怎麽了,不就是提前十天發工錢嗎,早晚得發,有什麽不對?”


    “我將對牌給你時,是不是說了如今侯府光景不好,不必太過浪費,因為後頭還有春日宴。”


    “母親的話,我都記得啊,沒有浪費。”


    王氏捏著眉心,她不知該如何跟容枝荔講,侯府大多數銀錢都流向外麵的鋪子做周轉,隻有每月月底鋪子盈利,才能暫時有些進項。


    桑眠給她的銀子,婚宴已經全部用光,全府上下都處於窘迫拮據的狀態,這會兒哪有銀子提前發月錢啊。


    “讓他們回吧,還是等月底才能領。”


    賴嬤嬤一聽便急了,她家兒子最近在外頭養了個小的,肚子弄大了,沒銀子人家不肯進家門,就等著今天發月錢好去討人呢。


    “容娘子承諾過的啊,怎麽能說話不算話,突然反悔啊。”


    “就是說,我家八十歲的老母親還等著這錢抓藥看診,今天要是看不見錢,我就不走了!”


    “容娘子,您說句話啊。”


    容枝荔連忙安撫,要大家稍安勿躁。


    王氏更不讚同了。


    “你平日裏就是這樣管束下人的?”


    “隻有奴才卑躬屈膝的份兒,哪裏有主子遷就奴才的!”


    容枝荔歎氣,其實道理她都懂,隻不過剛掌家時,“大娘子”嚴厲苛責,不容半點錯誤馬虎,惹得侯府一眾奴仆心裏不滿,自己就想著若是反其道而行之,豈不是能讓下人們都記得她的好,對她忠心,一起排擠柳風齋。


    帶著目的的善意開了頭,就一發不可收拾,丫鬟婆子們都覺的這新娘子大方,好說話,心眼少,於是開始放肆起來,不僅幹起活來懈怠,連規矩都忘了,每日就是混吃等月錢,再三五不時去誇誇容娘子心善。


    等到容枝荔發覺不對時,已經如同決了堤的水,根本遏製不住。


    王氏倒是沒有過多斥責她,隻是厲聲把人都趕走,一概不從者,直接攆出去,她們這才消停,隻不過離開時看向容枝荔的眼神都滿是失望怨懟。


    “窮人就是這樣的,她們隻認好處隻認錢,你一味的寬宥縱容,隻會培養出一群禍患而非忠義奴仆。”


    容枝荔垂著頭,說知曉了。


    挫敗感油然而生,自從嫁進來,侯爺的人她拴不住,下人的心她也籠不了,心氣兒被日日搓磨得快要消失。


    王氏像是知曉她心中所想,眼裏都是慈愛,伸手摸摸她發頂。


    “別把自己搞得這樣累,母親希望你嫁進來日日開心享福,並不是為了要你給李家生兒育女開枝散葉,更不想你為掌家之事勞累傷身。”


    她看著容枝荔乖順模樣,眼底有些恍惚:“我身邊隻有你了,所以別想那麽多,快快樂樂就好。”


    -


    對牌被容枝荔重新還給了王氏,她一下子又空閑起來,這日正想要整理一下嫁妝,俯蘭閣來了訪客。


    抱月輕輕托著腰,給她敷衍行了一禮。


    “見過容娘子。”


    容枝荔眯眼打量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很快掛上笑臉,“稀客呀,妹妹今日怎麽有空到我這院子裏來?”


    抱月不等看座,就自顧自在容枝荔的位子上坐了下來,麵色不善,“是有事想來求容娘子,娘子從前撥給我的丫鬟,叫梅香那個,可還記得?”


    容枝荔另擇了地方坐,臉上笑意淡了幾分。


    “記得,怎麽了?”


    “不瞞娘子,這梅香自打去了我那,是正事不幹,成日遊手好閑,暗自偷喝我的補品,還蓄意勾搭侯爺,實在是過分。”


    “是嗎?可是我聽說侯爺幾乎不踏足攬月閣,那梅香有心勾搭,恐怕也見不到吧。”


    桃喜正回去拿了鳳仙花汁子給容枝荔染丹蔻,她伸出手,指甲似蔥尖新筍,瑩潤修長,紅色花汁一點點塗抹上去,更顯得纖細貴重。


    抱月眼裏劃過嫉妒,她雖然現在被抬為妾室,有了自己的丫鬟婆子,可從未被她們這樣用心細致的服侍過,清了清嗓子,她狀似無意:“姐姐不知道嗎?”


    “侯爺昨兒晚上來我攬月閣裏坐了好片刻,與我談天說地,敘了好久的話。”她撫了撫發髻,一抹青絲垂下,惹人嬌憐。


    容枝荔原本彎如新月的眉蹙了起來。


    桃喜低聲道:“確有此事,姑娘昨晚上睡得早,奴婢沒來得及同您說。”


    “侯爺還送了我一支簪子呢。”抱月神色得意,伸手將發髻上插著的青玉簪子拿下來,在日光下晶瑩剔透,的確是上好的玉。


    楊嬤嬤冷著臉:“還望月娘謹記身份,一個妾室在正房麵前,一口一個你啊我啊的,沒個規矩。”


    抱月連忙賠罪,她將簪子抬起來,羞赧道:“容娘子莫怪,妾身沒讀過幾年書,也是個沒見識的,您能不能幫妾身看下。”


    “這簪子上雕刻的,可是那如同梁上燕,歲歲常相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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