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受剛剛死去的影響,姚偉的思緒很跳躍,說話一會兒在東,一會兒在西。


    不過,在補足了覺之後,楊凡的耐心還算比較好,始終很安靜的聽著,沒有打斷姚偉很跳躍的說話,也沒有對他說的話發出什麽質疑。


    姚偉一會兒變一下整理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說完了自己的遺言。


    他真的有很多的話想要告訴自己的父母家人。


    隻是說的話太多了,他大概是擔心楊凡會不耐煩,或者是記不住,又經過了一番挑挑摘摘,把認為比較緊要的一些話告訴了楊凡,讓他代為轉告。


    “差不多了?”楊凡問道。


    姚偉摸了把涕泗橫流的臉頰,點了點頭。


    其實魂魄狀態下是不會有眼淚的,隻是他想象中認為自己有眼淚,這才有了淚水的模樣,那些淚水比他此刻的狀態其實還要虛幻。


    “你還記不記得是誰殺的你?”楊凡問道。


    姚偉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是忽然間心髒驟停,然後被送到了這裏搶救,沒有搶救過來,然後就這個樣子了。我甚至都有些懷疑,我是不是真的有什麽心髒病,在突然間遭受了這麽大的壓力之後一時間難以承受,這才了落了個猝然死亡的結果。”


    “你肯定不是自己死的,世上哪有這麽巧合的事情。”楊凡搖頭說道。


    這小子的想法實在是有些過於單純了。


    居然都自己給別人找上理由和借口了。


    若是世間多幾個這樣的人,那施暴者可就太安心了。根本都不需要擔心首尾的問題,那些受害者會老老實實的自己腦補出一個可能的原因出來,這多省心。


    “其實我也有這方麵的一些懷疑。”姚偉說道,“但是,真的沒有任何的證據。在我被帶進去之後除了見了一個律師之外,其他的什麽事情都沒有,就一直安安靜靜的待著。”


    “誰派來的律師?”楊凡眉頭輕蹙問道。


    姚偉搖頭說道:“我不知道,那個人說最近輪到他做無償的法律援助,正好看到了我這個事情,就先了解了解情況,問一問我的意願。我當然肯定是願意的,如果有一個能夠減輕自己責罰的機會,有誰會願意放棄?”


    “除了這個事情之外,就沒有發生任何別的事情?好好想想。”楊凡耐心說道。


    姚偉認真的想了一圈,“我被帶進去的時候,就在一個小房間裏關著,後來那個律師就來了,我跟他聊了聊,喝了他遞過來的一杯水。水是警局的,隻是他給我遞了過來,除了這些之外,我跟那個人甚至連任何的接觸都都沒有。”


    “再然後你就死了對吧?”楊凡問道。


    “對,再然後我就突然感覺到心口一陣鑽心的疼,緊接著就被緊急送來急救了,在路上的時候,我的意識就已經有些模糊了,後麵的事情就記不清楚了,一直到我死去。”姚偉認真的想著,將這期間的事情事無巨細的給楊凡回憶了一遍。


    楊凡那兩道英俊的眉毛很輕微的往中間蹙著,低頭沉思片刻說道:“不需要懷疑什麽了,你真正的死因絕對跟那杯水,那個律師脫離了不了幹係。或許他們隻是給了一個引子,真正致你死亡的原因是在醫院裏。”


    “不過,我感覺應該還是那杯水和那個律師。對於那些真正想要殺你的人而言,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手段越簡潔越好,事情搞得太複雜了,他們那邊也麻煩。”


    “如果人家都有本事讓你忽然間心口疼,那為何不直接把你弄死呢?”


    姚偉點了點頭,“或許是吧……”


    “那個律師叫崔銀釗,是一個叫久日的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姚偉說道,“他當時給我看了他的名片和證件,這個人肯定是沒有錯的。如果先生想要在這裏麵找到一些東西,也許這個人知道一些事情。”


    楊凡默默記下崔銀釗這個名字和久日律師事務所,然後對姚偉問道:“你還有什麽想要告訴我的事情嗎?”


    姚偉又低頭認真想了一下,然後搖搖頭說道:“我沒其他的事情了,先生還有什麽交代我的嗎?我的意思是我去找盧秋陽,先生還有什麽需要我注意的東西嗎?”


    “除了那個結果之外,剩下的事情你自由發揮,我沒有什麽好交代的。”楊凡說道。


    他真正在乎的隻是盧秋陽的口供,至於其他的,無所謂。


    他和盧秋陽之間現在也就這一件大事了。


    除了這一點之外,剩下的諸如盧秋陽死不死,又會怎麽死跟他沒任何的關係。


    “我明白了先生。”姚偉衝楊凡九十度來了個大鞠躬,再度直起身來的時候,說道,“我走了,先生,我會讓盧秋陽老老實實說出那些事情的,他一句都別想抵賴。”


    “量力而為,但我非常希望你能辦到。不過,你先別著急走,先跟我去見見你的父母。”楊凡說道,“你總得親眼看著我把你的遺言都告訴你的家裏人來吧?”


    姚偉神色黯然的搖了搖頭,“我不去了先生,我剛剛都已經看過了。再呆在他們身邊,我擔心我會更加的極端,更加的舍不得離開這個世界,離開他們的身邊。”


    “好像所有的東西隻有到失去的時候,人才會知道珍惜。以前,我對自己的父母其實並不好,就跟大部分的問題少年一樣。可現在忽然間死了,我才發覺,原來我父母對我而言那麽,那麽的重要。”


    楊凡神色冷靜的看著他,這一點他比姚偉要懂的早得多。


    但哪怕懂的再多又如何,這樣的感覺他也深刻的體會過。


    上天並沒有因為他懂的這些事情,就給他一個開一個綠燈,讓他有一個完美的家庭。


    “所以你剛剛就是因為這個事情,才在這裏透氣?”楊凡問道。


    姚偉點了點頭,“是的,我需要稍微冷靜一下,然後考慮考慮該用什麽樣的方式弄死盧秋陽,再離開這個世界。因為見到了我家人的緣故,我的神智有些不太穩定,我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但我感覺這好像並不是什麽好事。”


    “你猜對了,這確實不是什麽好事。既然知道,那就盡量避免,我不想一巴掌把你拍成灰飛煙滅。”楊凡點頭說道,“那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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