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菲抬頭,對上沈懷半垂雙眼,發現對方一如多年前那位清貧執拗的學生,全身陰鬱中,透著自卑。


    “你有做什麽十惡不赦的事嗎?”


    “開公司,依法經營盈利,有錯嗎?”


    “明星氣運長短,是你這個老板能提前預示嗎?”


    徐菲不答反問,淩厲的三個問題,打消沈懷沉墜的心。


    “你是真心認為我,沒有變壞?”沈懷錯愕看向徐菲,見對方毫不閃躲,慌亂的內心緩緩平靜,遲疑著問出心中的想法。


    他害怕,自己在徐菲眼中,墮落為一個惡棍,沒有人性良知的壞蛋。


    從影帝與老板雙重身份的沈懷口中,聽到這句單純問話,徐菲差點以為幻聽了。


    “你為什麽在乎我的看法?”徐菲眉心微擰起,心中有呼之欲出的答案,又被她理智摁回原位。


    這個問題似乎極難回答。


    沈懷看向徐菲,深邃的眼中翻動著複雜的情緒,嘴角微動,依舊無言以對。


    兩人對視,各有所思,徐菲率先扛不住這種壓抑沉靜氣氛,扯動唇角一笑,整理自己的物品。


    “我沒什麽意思,你自己想清楚就成。”


    “到下班時間了,你如果沒其他安排,我回家嘍。”


    “嗯,不過,到時候,真人秀錄製時,你要隨行。”沈懷斂起所有情緒,清冷視線轉到屏幕上。


    徐菲毫不意外,畢竟她的崗位內容,就是隨時跟著沈懷,完成沈懷的要求。


    窗外,晴空被晚霞染成五顏六色,徐菲驅車,接兩個孩子回家。


    夏日炎熱,她在晚飯後,踩點帶兩寶到小區內的泳池。


    在遊泳學習上,平平較為活潑,已經能套圈自行暢遊了。


    反倒安安,一碰到水,小臉繃緊嚴肅,手腳難以協調,還需徐菲陪同訓練。


    平平仰泳結束,與泳池小孩戲耍幾輪遊戲後,轉身看到徐菲雙手托著安安浮遊,心思一動,到岸邊拿上手機,拍下這一幕。


    接著,她截圖,隻留下徐菲手部出鏡,繼而發到沈懷賬號,又癟嘴向沈懷吐槽。


    沈懷此是剛鑽入車內,看到置頂聯係人的消息,點開一看,登時被安安表情逗樂,薄唇揚起笑容。


    指腹點開語音,沈懷邊聽,邊啟動車輛。


    霎時間,寂靜的車廂內回響平平的軟糯童音。


    “哥哥在其他地方都很厲害,就是遊泳很笨。”


    “媽媽教了很多次,他都不懂。”


    “媽以為他怕水,還帶他去醫院做過檢查呢。”


    “叔叔,你有空來教哥哥吧,這樣媽媽就能陪我了。”


    抬手,摸到耳廓的藍牙耳機,沈懷笑著回複。


    “抱歉,我遊泳技術比較糟糕。”


    “等我加強鍛煉,以後再讓你親自審閱鑒定。”


    沈懷學生時代顧著上學,和打零工添補家用,沒有時間學習遊泳。反倒在大學期間,在徐菲帶動下學了遊泳。


    遊泳似乎是他的短板,他學了幾年,依然隻學會狗刨式。


    在國外幾年,他為出演奧運遊泳名將一角,聘請教練學習,才增進了遊泳技術。


    但比起專業人士來,還差很多,他實在不敢亂教子弟。


    “哇,叔叔居然和哥哥一樣呢。”


    “前幾天,我和哥哥上台領獎了,媽媽還特意盛裝出席。”


    平平發出語音後,發送一張裁剪後的合照,裏麵是她和安安拿著獎杯證書,徐菲站在他們身後,兩手摟住他們。


    無同有偶,徐菲在照片中缺了頭部。


    前方紅燈,沈懷停車等待,順勢點開照片。


    看到徐菲身上的旗袍,沈懷目光一滯,仔細擴大照片,逐一辨認旗袍款式與表麵栩栩如生的刺繡。


    他記得,在結婚紀念周年派對上,徐菲所穿的旗袍與照片幾乎一樣。


    這件旗袍是名家為徐菲量身定做,他還聽徐菲洋洋得意提過,世界僅此一件……難道徐菲當年二手典賣了這件旗袍嗎?


    沈懷冥想著,下意識點開第一張照片,目光追尋著托著安安的那雙藕臂。


    心有所思,他盯著女人左手無名指一截,略見一顆黑痣,登時震驚。


    直到後方車輛鳴喇叭提醒,他才回神,連忙驅動車前行,滿腦子卻是那顆痣。


    因為徐菲左手無名指同樣位置,也有一顆黑痣。


    當初他給她戴上婚戒,特意留意到小小一顆,戒指的位置恰巧遮掩住,平日則看不見。


    他偶遇的那對雙胞胎母親,居然與徐菲有相似之處……難道是巧合?


    沈懷胸膛砰砰作響,思緒亂飛,心思下急促將車停在路邊,仔細查看兩寶的長相。


    在度假村見到兩寶麵容,他便感到莫名熟悉。


    深邃的黑眸彌漫起一股灼熱的亮光。


    沈懷點開車連接的手機相冊,從僅有的幾張照片中點出一張徐菲的單人照。


    兩張照片放在一起,沈懷不敢眨眼,直勾勾地盯著兩寶。


    “他們長得好像菲菲,難道他們是……”


    喉嚨驟然灼熱,似被放在火炭上煎烤,胸膛湧動著激動。


    沈懷張著嘴,不敢說出猜測。


    因為那過於美好,是他至今不敢幻想的美夢。


    平平等待許久,反複刷新,卻不見沈懷回複,氣餒地嘟起小嘴巴。


    清澈大眼睛一轉,她笑著對著手機說。


    “叔叔,我好想你哦。你什麽時候有空呀?我和哥哥去找你玩。”


    彈出的語音驚動沈懷,他壓下澎湃的思緒。


    聽到小家夥的期待,沈懷忍不住勾唇微笑,語氣溫和回應。


    “最近有外出拍攝工作,等我忙完,提前告訴你們,再去度假村找你們。”


    “你把地址發我,到時候,我去接你們!”


    消息發出,粗糲指腹輕點著屏幕,沈懷思索著,遲疑間難下決定。


    他想問的問題太多,而他知道平平不會撒謊,可他又怕……


    怕什麽呢?


    沈懷捫心自問,清楚自己的恐懼——期待落空,又擔心驚擾到天真無邪的兩個孩子,為他人和睦的家庭,平添困擾。


    多番思慮後,沈懷鬆開手指,抬手捏了捏眉心。


    平平聽到沈懷問他們的住址,當下便要說出真正住所,忽然聽到徐菲從不遠處喊她。


    “平平,遊過來,讓安安套著泳圈試一試。”


    一聽到徐菲的聲音,平平嚇了一跳,做賊心虛地把手機放回岸邊,接著兩條小短腿猶如小馬達,飛快蹬著。


    時間過得飛快,平平在徐菲的陪伴下,忘記了回複沈懷。


    直到幾天後,經過安安詢問聊天內容,平平才想起這件事。


    然而,他們此時已被送到蕭蕭家,徐菲則隨沈懷出差,錄製野外真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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