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峰今天很忙,他們一夥人晚上吃過飯,又打了兩鍋年糕出來。


    陸柳跟著婆婆幹活,碗筷都沒收拾,先拿模具把年糕都壓好,放在堂屋裏晾著。


    明天一早,黎峰跟三苗他們幾個漢子就要去縣裏賣年糕。


    陳桂枝讓黎峰把陸柳帶著一起去,“他是縣裏長大的,家裏做買賣,比你們幾個會賣東西。”


    實際上在村裏長大的陸柳:“……”


    他慌了。


    黎峰看陸柳一眼,說不帶。


    “幾百斤年糕,好幾個人跟去,車子上坐不下。”


    以前都能賣完的,他們幾個嗓門大,多喊幾聲的事。


    陳桂枝算算貨量,點頭同意了。


    她又帶陸柳去抱兔子,教他怎麽料理。


    村裏人料理兔子很簡單,喂吃的喂水,要收拾兔子窩,別的就沒了。


    養得活,就留著。養不活就賣了。


    過了冬月,進入臘月,就要籌備年節,陳桂枝跟陸柳說:“能養一個月就好,年夜飯吃兔子。”


    陸柳記下了:“好,我會好好養的。”


    兔子毛比雞毛軟和,摸起來毛茸茸的,跟二黃的觸感又不大一樣,陸柳很喜歡。


    兩隻兔子裝籠,他再把黎峰那份年糕裝到背簍裏,就可以回家了。


    黎峰在院子裏跟人商定了見麵時辰,等人走完了,他讓陸柳再等等,然後追到屋裏,把早早躲到房間的黎田揪出來打了一頓。


    黎峰比黎田年長三歲,長兄的威嚴,加上拳頭和體力的差距,讓黎田在他手下跟隻小雞崽似的,拎起來就揍。


    黎田也是被打怕了。自幼調皮搗蛋都是黎峰收拾他,看見黎峰的拳頭,他連反抗的心思都沒有,隻顧著護住頭臉,一個勁兒的喊娘喊媳婦,求著哥哥輕點打,沒一會兒就嗷嗷地喊疼。


    陸柳聽得一哆嗦。


    怎麽回事?怎麽打起來了?


    他怕黎峰吃虧,想過去看。弟媳王冬梅比他跑得快,到門口,裏麵堵門了,她進不去,在外麵拍門拍得很急。


    她哭喊:“大哥,我知道你氣什麽,可是我們也沒有辦法啊!我爹病了,我們兩口子手上又沒有銀子,跟娘說,她什麽都不答應,我們隻能偷偷拿了,你要打,你就打我!”


    陸柳還往前走,被順哥兒拉住了。


    順哥兒躲了陸柳一天,這會兒卻願意跟他說話。


    “你不用擔心,二哥都不敢還手的,還手也打不過大哥。”


    陸柳想想黎家兄弟的體型差,頓住腳步,不往那邊去了。


    王冬梅還在叫喊,哭著求著讓黎峰開門,讓黎峰衝著她來。


    陸柳頭一次見這陣仗,被唬住了,一聲也不敢吭。


    此時,房間裏,黎田不像弟弟,倒像個孫子,死命抱著黎峰的大.腿,不讓他抬腳,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更不像個男人。


    這窩囊樣,黎峰嫌得很。


    “你有了媳婦,不想要娘了,可以,你去王家入贅,我不攔你。”


    黎田竟然還敢頂嘴:“大哥,你別這樣說我,是,我是給老丈人家拿了東西,可我那點兒算什麽啊?你下聘都用了二十兩,我不過是給冬梅家裏送點肉蛋,這算得了什麽?”


    黎峰被他氣笑了:“你跟我比?我娶親找你拿一分沒有?我克扣娘的吃喝沒有?我惦記娘的銀子了嗎?”


    話說到這份上,黎峰也懂了,老二是心裏不滿意。


    黎峰告訴他:“你有意見,那我們把賬算清楚一點,你把田地和房子的錢給我,我把娘和三順接走。以後各過各的。”


    黎田根本還不起這個賬,他之前也跟著黎峰進山,學了三個月打獵就受不了。


    山林裏蛇多蟲多,他怎麽防護都不夠,還總是無法分辨蛇與草葉,有一回,一條蛇都掉他脖子上了,他張嘴叫喊,這蛇頭迅疾往他嘴裏鑽,嚇得他當場昏厥。


    從那以後,他說什麽都不上山了,隻願意種地養家。


    搬去新村的人,都按人頭分田地了。


    黎寨原就有舊村,分下來的田地少,男人兩畝,女人和夫郎隻得一畝。


    這點地,隻夠糊口,沒法過日子,黎峰那年就把打算說親的銀子又拿出來買了良田。


    黎田開始種地了,黎峰也沒閑著。


    他們一家四口人,隻有兩個漢子,順哥兒年紀小,骨頭都沒長結實,娘又年紀大了,再說,誰家讓老娘下地幹重活啊?所以黎峰不進山的日子,也下地幫忙。


    這樣一年年熬出頭,他的兄弟來跟他算賬了。


    黎峰寒了心。


    他娘說得對,老二瘋了。


    “你媳婦說娘這不好那不好,你是不是也這樣想?”黎峰問。


    黎田縮著腦袋,不吭聲。


    陳桂枝的偏心實打實的,一門心思向著黎峰,黎寨人都看在眼裏,也都理解。哪家爹娘不偏心?而且黎家老爹去得早,黎峰小小年紀就進山,拿命換錢,親事一年拖一年的,當娘的心疼,再正常不過。


    陳桂枝也沒虧待兩個小的,黎田上頭沒爹,都有房有田的把媳婦娶了,還有什麽話說?順哥兒更不用提,帶身邊教養,現在走出去,多少人家惦記呢?


    他不吭聲,黎峰心更冷了。


    他看也不願意看黎田一眼,轉身就走。


    打開房門,跟王冬梅麵對麵站著,王冬梅的叫喊戛然而止,什麽讓黎峰來打她的話早已忘記,近乎貼著牆根讓路,被黎峰冰冷的眼神看得瑟瑟發抖,一個字都不敢說了。


    黎峰越過王冬梅,隻看見夫郎和弟弟,讓他們回屋裏暖著,然後去找他娘。


    陳桂枝在她的房間裏坐著,這幾天打年糕,家裏用的柴火多,炕燒得熱,進屋就有一股暖氣襲人,讓黎峰感到燥熱。


    他扯扯領子,跟陳桂枝說:“娘,你跟三順收拾收拾東西,和我搬到舊村那邊住吧?”


    陳桂枝不去,“憑什麽我走?”


    她是當娘的人,做不到放著兒子不管,由著媳婦謔謔。有她在,王冬梅還會收斂一些。


    黎峰說:“在這邊住著太委屈了。”


    陳桂枝真不搬:“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你剛才也打了,你看看,打出個屁沒有?現在就要人盯著他,守著家。過了年再說吧。”


    她轉了話題:“我今天看楊哥兒幹活做事都挺盡心的,對你也好,脾性還不錯。你們從陳家拿了棉衣和豆腐,騙婚的事就算平了賬,以後好好過日子吧。”


    黎峰應下,也琢磨著老二的事,心裏煩躁不已。


    今天晚了,他跟陸柳帶著年糕和兔子回山下,天上隻見星和月。


    陸柳挨著黎峰坐,騾子車走得顛簸,兩個人的肩膀分了又合,撞來撞去。


    他絞盡腦汁,對人情關係這塊兒實在陌生,他常年接觸的人少,也沒聽人閑談別家雜事的興趣,這時連安慰都找不出一句合適的,隻能幹巴道:“他現在還小,以後就好了。”


    有孩子的人家都會為孩子發愁,這些話走哪裏都能聽見,陸柳就想到這一句。


    黎峰笑了:“他還小啊?過了年,二十一歲了。別人這個年紀都當爹了。”


    陸柳想想黎田兩口子的哭喊聲,再想想黎峰和陳桂枝的性情,說:“有你和娘護著,他都沒有當家頂事過,是小孩子。”


    自己當家做主了,才知日子艱難。


    黎峰啞聲,轉而一想,認為陸柳說得有道理。


    誰家孩子都是要摔打摔打才能成材,他家二田就是少摔打了。


    以前他護著,家裏家外的,他跟陳桂枝能包圓大半,餘下一些邊邊角角的輕活給二田,也讓他幫著照顧三順。


    長大了,山裏才去過幾次,有幾個獵戶手把手的教,二田就是怕,死活都要躲別人後邊,教他認蛇,他眼睛都不敢睜,一直學不會,到後麵連山都不敢上了。要是逼他一把,說不定現在也成事了。


    再就是成親後,成親就有了小家,他要是能立起來,娘就不用事事幫忙,跟王冬梅對上了。


    可小孩子打幾下,就知道改。


    二田怎麽跟坨爛泥一樣,打完了繼續爛著。


    夫夫倆行在路上,隻有一盞燈籠照明,光線明明暗暗,陸柳看黎峰的眉頭皺得很深,就主動挑擔子,跟他說:“我試試吧,以後去新村,我勸勸他們。”


    黎峰答應了。


    明天要早起,兩人回家就燒水洗漱,二黃在後院叫,燒水時,黎峰去後邊跟二黃玩了會兒。


    他的精力旺得過分,連著幾天打年糕,趕著早起的日子,洗漱完卻不睡覺,燈都不滅,讓陸柳看他的身子,摸他的身子。


    陸柳老實,不知道撒嬌耍賴,明明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瞧了,因怕黎峰著涼,硬是頂著羞赧,把他身子看了個遍。


    家中還沒燒炕,他用羞臊暖了被窩。黎峰躺進來就笑:“臉皮這麽薄?”


    陸柳說:“我以前沒看過。”


    黎峰:“……”


    你以前要是看過,那還得了。


    他被逗笑了,心裏好受了些。


    今天奔波一天,陸柳在他娘眼皮子底下幹活,勤快又賣力,也累著了。黎峰不折騰他,讓他摸摸大雞就睡了。


    隔天清早,黎峰自己起來,讓陸柳多睡會兒。


    他自己就糙,大冷的天,從水缸裏舀水,都懶得燒熱,漱口洗臉,飯都不吃,趕著騾子車就要走。


    還是陸柳不放心,起來看他這樣子,頓時急了,緊趕慢趕的給他煮了碗雞蛋麵吃。


    雞蛋煎了兩隻,熟了就加水來煮。陸柳喜歡弄鮮一些的麵湯,習慣用鍋鏟把煎蛋斬成塊塊,這樣能煮出奶白的湯汁。


    他洗了白菜,一並加進去熬煮。水開再下麵條,雖然看著寡淡,吃起來卻鮮香。


    灶裏有火,灶眼裏的水就熱。


    陸柳給黎峰拿熱水,讓他再泡泡手擦擦臉。


    一碗麵下肚,黎峰從胃裏暖到心裏,別提多有幹勁兒了。


    到了新村,他稍遲了一會兒。


    陳桂枝沒說什麽,旁的漢子就要打趣他。


    “有了夫郎就是不一樣,大峰都下不了炕了!哈哈哈!”


    黎峰往車上搬年糕,眉眼間都是笑:“我早起了,出門前他看冷鍋冷灶的,知道我沒吃飯,不讓我走。我吃了飯,就來遲了。”


    這話一出,周圍都是哈哈哈:“你們瞧瞧,這一頓飯把大峰給美的。”


    陳桂枝也笑,回頭看見黎田那倒黴樣,翻了好大一個白眼。


    今天去縣裏的不止黎寨這幫漢子,還有上溪村的陸楊。


    陸楊去縣裏賣包子,第一次試水,他隻做了五十個包子。


    借了驢車,載著四籮筐菜,他沒帶上謝岩,自己一個人去了。


    他現在沒攤位,鋪子裏東西都不齊全,到了縣裏,他把菜和車送到鋪子裏後,去走街串巷的賣包子。


    走街串巷有技巧,得看地段。


    人窮的地方,喊破喉嚨,人家也舍不得買肉包子吃。


    三個肉包子十五文錢,都能割一斤肉回家自己包了。


    陸楊往縣衙那邊走,再繞幾家私塾、書院。


    他特地起早進城,就為著這一刻。


    供得起書生的人家,再窮不會短了吃喝。


    哪怕是剛入學啟蒙的小書生郎,也都齊齊整整,手裏有點銅板。


    陸楊做的肉包子,最大的特色是皮薄餡厚。


    他會做生意,取了一個大肉包子放手上,吆喝著“賣包子,皮薄餡厚的大肉包子”,還給人看包子。


    大肉包子誰不饞?別處包子褶子齊整,外皮白軟,他們都饞,更何況這透著醬色的大肉包子?


    陸楊走路的速度,取決於這條街的客人數量。


    被吸引的人多,他就走慢一些。


    比如現在,在書院外頭,他看見好幾個小書生郎身邊都有大人,吆喝得更加熱情了。


    “賣包子!皮薄餡厚的肉包子!五文錢一個!大哥大嫂買包子嗎?熱乎乎的大包子,給孩子買一個吧?天冷,吃個熱乎包子,孩子讀書有勁!”


    大哥大嫂買不買,得看孩子有多饞。


    陸楊把他手裏的肉包子掰開,給周邊人看看包子裏肉餡兒多足。


    他饞孩子,知道付錢的人是誰,生意還沒做,就笑眯眯說:“今天我第一次來這裏,跟各位混個臉熟,你們可以嚐嚐我的包子。”


    嚐的是他手上的包子,有人說他拿手裏久了,嫌髒,不願意要。這是講究人。


    餘下一些人就沒那麽客氣,幾個人過來把包子分了。


    幾人吃得香,包子冷了,美味依然。


    肉餡真真的,沒往裏邊加菜湊數,連麵皮都薄,一個包子,好大一團肉餡,偏偏每一塊肉餡都熟到了芯子,蒸到入味,口感均勻。


    麵皮冷了,微微發硬,口味不如剛蒸出來的香,但要比純粹的幹麵皮好吃。沾了肉醬的汁水,一口都吃不夠。


    賣吃食,最忌諱當啞巴。


    分食之後的包子,一人就一口的分量,陸楊還要給他們解說。


    “我這包子,用的是剛割下來的鮮肉,取的肥瘦相間的部分,你們看看,肉餡都是一粒粒的,這樣吃起來口感更好,每一口都能嚼到肉。我用做醬肉的法子做的餡料,醬肉你們吃過嗎?放在酒樓裏,一盤子醬肉要八十文錢呢!吃光了肉,用醬汁都能再下兩碗飯!你們嚐嚐麵皮,麵皮蘸醬,那味道,包子剛出鍋,我隔壁的鄰居都聞著味兒就來了,二話不說買了十個,他家孩子都饞哭了!”


    書院門口的小書生郎也饞哭了。


    不知前情,三三倆倆來上學的大書生們,看門口有人吃包子,還是這樣香的醬肉包子,手裏闊綽的,掏錢買兩個嚐鮮。


    進了書院,就不好再吃東西。


    他買了包子,就在門口吃上了。


    陸楊從背簍裏給他取包子。


    他用薄被子在背簍下鋪了一層,又用油紙隔離,最上頭是幹淨的素布搭著,幹幹淨淨的,包子拿出來冒著熱氣,一看外皮透醬色,就知道這包子和試吃的樣品一樣。


    等那書生吃上包子,兩口咬掉一半,香味傳出來,周圍一片吞咽口水的聲音。


    熱乎乎的醬肉包子肯定比冷包子香。


    小書生郎追著問大書生:“師兄,師兄,包子好吃嗎?”


    這書生說好吃。


    他一句好吃,給陸楊拉了數單生意。


    陸楊看他順眼極了。


    有人講價:“五文錢一個,也太貴了,便宜些?這也沒多少麵皮,兩個下肚都不頂飽。”


    陸楊笑嗬嗬說:“大肉包子都是這個價,再說,肉比麵粉貴吧?我用的肉多,再便宜,就虧本了!”


    誰家都要買肉買麵粉,管過家務事,就知道價格,這掙的都是辛苦錢。


    陸楊不介意跟他們算賬,以他這個分量,一斤肉能包幾個,需要用多少麵粉,買肉買麵粉用了多少銀子,他揉麵剁餡兒的工錢不算,家裏柴火也是錢啊。


    這樣算下來,買個包子,比自己做省事多了,貴不了幾文錢。


    陸楊又一次吆喝“皮薄餡厚的醬肉包子”,沒直接說,但讓大家都知道這包子的手藝不一樣,不是誰家都能仿造的。


    幾文錢,吃個香,不值得嗎?


    這一番算賬,五十個包子,轉眼就清空了,還不夠賣的。


    陸楊笑嗬嗬收了錢,謝他們照顧生意,然後跑去鋪子裏,開門把菜都拿到門口擺上了。


    冬天的菜價貴一些,能有三到五文錢一斤,現在就可以屯菜過冬,他給白菜標價五文錢一斤,一次買一籮筐,就算四文錢一斤。


    蘿卜便宜些,標價三文錢兩斤。


    菜蔬不愁賣,周邊店鋪的老板看他擺攤就來搭話,見他是賣菜的,招牌還沒豎起來,言語間問了價,二話不說拿錢買,剛開門就被人搶光了。


    這倒好,陸楊很高興,看天色還早,他以後也要開門做生意的,就想跟這幾位老板套近乎,熟悉熟悉。


    結果他一轉身,看見了黎峰。


    陸楊:!!!


    他趕忙回身,跟幾個老板說:“我這鋪子缺的東西多,今天還要收拾收拾,改天開張了,一定上門請你們來坐坐。”


    今天就不留客,也不客套了。


    他回收籮筐,都是走的後門。


    看見了黎峰,他就想早點回村,這樣可以避免在官道相遇。


    結果他經過集市那條街,又碰見了陳老爹。


    陸楊:“……”


    以前沒發現三水縣這麽小啊。


    而此時此刻,陸二保跟王豐年也收拾齊整,帶著兩斤肉,拎著一罐糖,進了黎寨舊村。


    陸柳早上料理好二黃,喂了兔子,就拿了些年糕去找姚夫郎串門。


    他上次收了姚夫郎的魚還沒回禮,家裏得了年糕,就拿一些來,全了禮數。


    姚夫郎客氣,又給他撈了兩條魚。


    “天冷,我不想弄來吃,你樂意做,就多拿一些走,省得我家那糟心玩意兒惦記。”


    陸柳收了,心想著,燉一大鍋鮮魚湯,也給娘和順哥兒嚐嚐鮮。


    他喜滋滋從姚夫郎家裏出來,眼睜睜看著他的兩個爹從他麵前經過,順著小路去往他現在的家。


    他跟黎峰的家。


    陸柳:!!


    他嚇得魚都掉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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