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趙國行人的通知,呂不韋、儐相和隨從們立即準備起來,趙姬和趙正也都穿著整齊。


    秦趙再次和好後,秦王、太子和子楚派人給他們母子,以至儐相、隨從帶來了很多賞賜。所有隨從都升一爵,如果升爵後還不夠大夫的,則直接賜爵大夫!爵位的分量雖然在邯鄲體現不出來,但他們在秦國的家人收獲是實實在在的!


    趙正現在按虛歲算是五歲,但其實要過了正月才四周歲,完全是一個小嬰孩,一套秦風的童裝,穿戴得整整齊齊。趙姬則按趙國風俗裝扮,抹了很濃的妝,玉簪金釵插了一頭,幾乎看不出她的本來麵目。為了化這套妝,趙姬隻睡了一個時辰起起床了。母子倆不用出門,隻在後堂等候。


    儐相及隨從全都按秦國大夫的標準打扮,迎出府門外;而呂不韋則換了秦國家臣的服飾,在門內前後照應。後宅沒有其他臣仆,隻有樓家推薦來的兩名女仆,侍候趙姬、趙正母子倆的起居。樓家算是趙姬的娘家,在趙國也是豪族。前任族長樓緩曾經擔任過秦相,免相後也一直在秦趙之間奔走。現任族長樓昌是趙國大夫,能夠在趙王麵前說得上話,但凡需要與秦國交好時,樓昌就能發揮巨大作用。戰國時期,各諸侯國的層級關係多數比較模糊,趙國則更是如此,像秦國那樣嚴格的層級製度,趙國並不存在。一般隻大致分為卿、大夫、士等階層,如果能在其中再分上下或上中下,層級就算多的了。趙國分上、下卿,大夫不分等級,魏國則有上、中、下大夫,沒有卿,官員的地位完全依靠他與趙王的關係親疏而定。能夠見到趙王,在大夫中就算有地位的,而能夠得到趙王的谘詢,那地位幾乎與卿不相上下。


    趙姬出身樓家,但離樓昌的親緣關係較遠。她的父親在邯鄲開了幾座酒肆,雖然很有錢,但屬於商人,地位不高。她自幼喜歌舞,父親就讓坊中的女樂教授她歌舞;有身份的人來喝酒時,趙姬會親自下場表演。由於坊中隻有她會的秦風歌舞多,被剛到邯鄲的秦公子子楚看上,納為妾室。但隨後知道她原來出身於樓家,而且樓緩也親自出麵,約見子楚,承認趙姬與自己是同族。因此,趙姬也就不再是妾室身份,成了秦公子府的女主人。


    朝後,李崇帶著滿滿五乘輜車的禮物出了王城,從南門入邯鄲城,穿過邯鄲城最繁華的街衢,來到秦公子府門前。這裏位於城北,周圍並無多少人家居住,更無集市,還顯得十分荒涼。突兀而起的秦公子高大門楣,醒目而威嚴。儐相帶著九名隨從站在門前,這是秦公子府的所有人員。秦公子府儀門大開,是迎接貴賓的禮儀。


    李崇在門外百步距離下了車,趨步而前,他的隨行人員都跟在後麵。秦府十人也趨步迎了上來,兩隊相距十步,各自停下,雙邊都執手而立。李家的儐相前出道:“臣李崇,謹奉王命,以贄見秦公子正!”


    秦府的儐相執手上前一步道:“臣趙正,不敢勞大夫問訊,敢請歸,容臣往拜!”


    李家的儐相道:“臣李崇奉王命,不敢辭勞,願以見!”


    秦府的儐相也答道:“臣趙正年少,不敢勞大夫遠步,願再辭!”


    李家儐相道:“有王命,不敢辭勞,願以見!”


    秦府的儐相道:“辱大夫遠步,臣趙正年少,不得出迎,謹以傅呂不韋為大夫前引!”


    在兩邊敘答之間,呂不韋已經擁帚出了門,聽見儐相叫到自己,遂舉著掃帚趨步而前,來到兩隊之間,高聲報道:“微庶呂不韋,謹奉公子命,為大夫前導!”轉身擁帚而立。秦府儐相向對麵一揖,隨從們閃開到道路兩側,讓開道路中間。呂不韋擁帚前行,引導著李崇一行直往儀門而來。一路上,秦府儐相頻頻揖讓,執禮甚恭。


    到了府門,儐相請李崇一行登西階,自己和隨從從東階而上。上了台階,李家儐相從李崇手中取過一個簡冊,奉與秦府儐相,道:“謹以贄見!”


    兩邊又是一番再辭不允的客套後,秦府儐相道:“辱大夫之賜,何以當之!”即開了側門,讓李崇帶來的車乘進入偏院。一行人入儀門,儐相三揖而至大堂,上了堂,趙姬帶著趙正在門前迎候。李崇躬身行禮,趙姬輕輕一握趙正的手,側過身去,趙正用尖利的童聲道:“大夫長者,小子不敢受禮。”


    待李崇起身,趙姬對儐相道:“先生善待大夫。正兒年幼無知,恐失禮,願以退!”


    李崇道:“公子天姿,臣何幸得見!”


    趙正道:“大夫請上坐,正兒奉酒!”


    李崇道:“臣豈敢!”趙姬帶著趙正走了。儐相遂請李崇入堂相敘。


    呂不韋前導著李崇上了台階,這裏就沒有他的事了。他立即跑到偏院,那裏有他從店鋪裏請來的人手,迎接李崇送來的禮物。五乘輜車帶著錦緞、皮革、鱗角等物,呂不韋指揮著眾人將它們抬下車。同時將自己準備好的禮物搬上車去。大類也與李崇送來的相仿,隻不過是帶有秦地的特色。呂不韋又捧出一隻木奩,奉給李府的家宰。家宰打開一看,裏麵竟是一柄精致的玉璋,吃了一驚,道:“此物非常,不敢受也!”


    呂不韋道:“此秦王親賜,得之於周室。宰但受無妨!”


    家宰就地伏拜道:“王千秋萬歲!”三拜然後受之。


    隨後家宰就與呂不韋坐在一起,討論起李崇入秦之事。家宰道:“敝家主將往鹹陽,其有所托,即當效力!”


    呂不韋道:“願大夫拜秦王,及請太子、公子子楚安,言少公子在邯鄲,常望其父,趙姬亦念其夫,常欲歸也。”


    家宰道:“趙姬與公子前皆少奉教,皆趙之罪也。今家主赴鹹陽,必結其歡。少公子歸秦有望矣!”


    呂不韋道:“此皆大夫所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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