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令狐權道別時的那個場麵讓人記憶猶新,


    所以直到晚上,兩人逛夠了,泡在熱乎乎的溫泉裏的蕭玉書還在回想過去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時過境遷,好多人和事在前後發生了不小的變化,由此引得蕭玉書內心無限感慨。


    “哎.......”蕭玉書在周身暖熱之中長舒了一口氣,仰頭道:“這日子過的真快啊。”


    好像就隻是一個眨眼,


    蕭玉書就從初來乍到時的唯唯諾諾膽戰心驚成了現在的坦然自若氣定神閑了。


    清風朗月的青年赤著上身,坐泡在乳白色的湯泉裏,皎白英俊的五官在周圍蒸騰的熱氣裏若隱若現,


    屋裏的燭光昏黃,暖著這一室的愜意,


    時望軒的目光從身旁人光潔的額頭上的一滴水珠開始,追隨著其從側臉劃過,在下巴上稍作停留後緩慢的打了個彎兒,隨後又像是著急趕路似的,快速從修長的脖頸滑下,掠過那個時不時上下聳動的喉結,掉到了精致立體的鎖骨裏。


    蕭玉書的鎖骨偏深,兩個勾出的淺窩中早積了不少水,再也容不下任何一滴,所以這個水珠又被擠了出來,順著精瘦薄肌的紋絡往下......


    對方纖細的腰身隱沒在溫泉裏,看不清了,時望軒遺憾的收回了視線,也隨之輕歎了一聲。


    而對此一無所知的蕭玉書還以為時望軒歎的跟自己是一碼事,因此偏過頭去道:“你也覺得時間過的快了?”


    “嗯。”心思根本沒在一條線上的時望軒匆忙遮掩起假裝嗯了一聲,待反應過來身邊人的意思後,他這才發表自己的看法:“也不算快,十年百年對修士而言,也不過彈指一瞬。”


    “說的也是,”蕭玉書撩了點水灑著玩,可是卻有點心不在焉,雙眸瞧著某處出神發起了呆。


    直到耳邊突然被一口熱氣吹癢、腰上撫上了兩隻熱乎乎的手後,他才身體瞬間一個輕抖,下意識繃起身體回過神來轉頭道:“哎呀!哎呀!幹什麽?”


    蕭玉書剛轉過頭,迎麵對上一張放大的俊臉,隨後便是那雙黑亮黑亮的深邃眼瞳。


    兩人之間的距離刹那間就差鼻尖對鼻尖了,


    時望軒眼尾含笑,垂眸盯著麵前人殷紅的唇,低聲為自己的行為做出了合理的解釋:“給你搓搓背啊。”


    要是照以前,蕭玉書肯定不會拒絕送上門來的搓背服務,


    可事情壞就壞在眼前人可不是一般人,


    “今非昔比”這個詞蕭玉書已經插在時望軒腦袋頂上了,


    俗話說開了葷的男人不能小覷,


    鬼知道時望軒這背搓著搓著會不會搓到別出去。


    所以蕭玉書果斷把自己腰上攀著的、此刻正不斷有某些小動作的爪子摘了下去,並義正言辭道:“不用勞煩,我豈會是那種使喚別人的人?”


    然而這話一出,時望軒先忍不住笑了,似懂非懂般重複道:“不會使喚別人?那我過去那些年伺候的祖宗是誰?”


    眉目鋒利的青年此刻雙眸的棱角跟泡軟了似的,柔的不像話,也膩的不像話,


    本來蕭玉書還理直氣壯的,結果一下被時望軒含笑盈盈的眼神給看心虛了,輕咳幾聲道:“那怎麽能叫使喚?你不是心甘情願的嘛。”


    “是。”時望軒也不拆他的台,笑著靠了過去,硬邦邦的胸膛貼上了眼前人光潔的背。


    他順勢再伸出手去,並前傾道:“我現在也是自願的。”


    鬥嘴這種事情,


    自從時望軒長大之後,蕭玉書很難在從對方身上取得壓倒性的勝利了,


    他現在隻有被壓倒的份兒。


    很快,


    原本安謐的隔間溫泉內,逐漸響起了異樣的水花聲。


    可蕭玉書又能說什麽?


    他都不敢張嘴發出聲,外麵還有人呢!


    “你......哈啊哈......這裏太熱了......”


    “哥,還是你更熱些......”


    第二天桑禹再在街上偶遇蕭玉書的時候,被對方的兩個黑眼圈給嚇了一跳,這個二貨師叔在糖葫蘆攤子邊躥起來道:“哎呀哎呀!蕭玉書你昨天晚上幹什麽好事去了?怎麽那麽大的黑眼圈?”


    眼底泛著淡淡烏青的蕭玉書頗為疲憊的揉了揉眼睛,然後隨口道:“哪兒有你那麽誇張?我就是睡的晚些。”


    桑禹直白道:“你這哪兒是睡晚了?我看是壓根沒睡吧?”


    寒允卿奇怪道:“你都元嬰了,一晚上沒睡能給你困成這樣?”


    一旁的胡先哼哼的笑接道:“三師兄,昨天晚上跟時望軒幹嘛去啦?”


    啊哈哈哈哈哈,


    你他奶奶的快閉嘴吧!


    完全不想提起昨夜的蕭玉書直接一個不太利索的轉身,自顧自的走了,還是頭一次把時望軒撇在了後頭沒有理會。


    丹姝道:“時望軒,你是不是惹到三師弟了?”


    時望軒沒回答,隻是微微點頭表示肯定,隨後帶著唇角上揚的那點弧度抬步追了上去。


    “切,不說就不說唄,裝什麽神秘兮兮的。”寒允卿撇嘴道。


    “不就是有個伴兒,嘚瑟什麽?”這位大爺緊接著又不服氣道。


    “大師兄,”旁邊的黃鶯奇怪道,“時望軒好像也沒有嘚瑟。”


    寒允卿不滿道:“怎麽沒有嘚瑟?他就是嘚瑟了,你看他什麽時候嘴臉美成那樣?”


    令柔笑嘻嘻道:“出來玩,自然是要美一美的,掌門說了,這次讓我們想玩幾天就玩幾天,玩夠了再回去。”


    “是啊,大師兄你難道不高興嗎?你平日裏不也總是嚷嚷著想出去玩嘛。”胡先也道。


    寒允卿頂著那張肉眼可見的不高興的臉,漫不經心道:“高興啊,我可是高興壞了。”


    看著青年擰著的眉和臉上明顯不朗的神色,幾人在背後悄悄用眼神交流起了心得。


    黃鶯:大師兄是不是在說反話?


    胡先:難道還不明顯嗎?他那臉黑的快趕上鞋底子了。


    桑禹:他又咋了?昨天晚上也沒睡好?


    丹姝:瞧著不像沒睡好,像上火。


    胡先:哪門子的火?


    丹姝:把你的心思往正路上掰一掰先。


    “你們一天天說令柔笨,怎麽這個時候腦子也不聰明了?”在眾人皆是一頭霧水中,唯有沈綰竹獨自清醒,仿佛洞悉一切了似的,她眉毛一挑,兩眼一眯,嘴巴一歪,伸手就是開始在幾人的小圈子裏蛐蛐起來。


    “我哥沒來,你們大師兄肯定是不高興了。”沈綰竹篤定道。


    “為什麽?”桑禹這個不靈光的還在問,


    沈綰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這個草包長老道:“沒有我哥陪著,你們大師兄怎麽會玩開心了?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哥在寒允卿身邊是什麽地位嗎?”


    “啥地位啊?”這下輪到黃鶯不明白了。


    沈綰竹嘖了一聲,道:“這難道還要我說?你們自行領會吧。”


    在眾人的默契沉默思考中,這位拋出懸念的大小姐擺擺手道:“行了,不跟你們廢話了,今天的小聚結束,我們接著玩去了。”


    沈綰竹說完,就拉著令柔走了,


    其他留在原地的人帶著腦子裏這個有點考驗形容詞儲量的問題也各自跟著各自的伴兒散去了。


    “胡桑,以你豐富的經驗,你覺得應該是什麽地位?”桑禹這個身量稍矮了點的長老走在路上,左邊一個人高馬大的沐辰,右邊一個風流倜儻的胡先,


    關於桑禹的問題,即便是經驗豐富的胡先也陷入了小疑惑中,


    不是他經驗不夠多,而是沈修竹這個人的形象太多了,


    他在寒允卿身邊待著,又當爹又當娘的照顧哄人,還要充當引路師父教導常識,末了還有做飯縫衣服,


    嘶——,


    沈修竹這麽一個溫文爾雅的公子,胡先也不能用賢妻良母來形容吧?


    眼見胡先居然也陷入了沉默,桑禹忍不住稱奇道:“天呐,還有你形容不上來的關係,那他們倆的關係也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胡先鄙夷的掃了他一眼,道:“你琢磨的透啥?”


    桑禹嘿了一聲,道:“你別小瞧我!我可是早早就看出來時望軒那點小心思的好不好。”


    胡先切道:“這誰能看不出來?也就蕭玉書本人瞧不出來。”


    “呦呦呦喲你可真厲害!那白毛大狐狸呢?怎麽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找你玩了?”


    “滾蛋!”


    “看吧,狐狸精都不靠譜......”


    ......


    “哥......”


    “去去去!”


    “哥......”


    “邊兒去,別拽我!男男授受不親。”


    “哥,我知道錯了,哥你......”


    “喊什麽喊什麽?誰是你哥?你哥是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可別亂攀親戚!”


    因為腰疼屁股痛還有些困的蕭玉書氣衝衝的走在大街上,身後跟著個著急忙慌想拉手都拉不住的青年,


    一肚子氣的蕭玉書抿唇道:“別拉我!別動!”


    心知這下玩脫了的時望軒麵對生氣的蕭玉書那叫一個大氣不敢出,


    再運籌帷幄的男主到了另一半生氣的場麵也隻剩下了低聲下氣啥都不幹隻會想去拉拉手乞求對方別生氣的份兒。


    “哥,我錯了我錯了!我下次真的不敢了,你別走那麽快。”在追著走了幾條街後,眼看蕭玉書越走越快、越走越氣,時望軒唯恐這位祖宗一氣之下直接甩掉自己不管了,所以兩個箭步上前將人的手一把拉住。


    結果剛一拉住,他就遭到了蕭玉書強烈的甩手反抗。


    “鬆手鬆手鬆手!”蕭玉書氣呼呼的狂甩胳膊,


    都說生氣的女人不好惹,


    時望軒覺得生氣的男人更可怕,他竟真的差點就握不住蕭玉書的手了。


    “錯了錯了錯了!我真知道錯了!你別生氣,消消氣消消氣,天幹物燥,小心上火。”時望軒雖然拉住了手,可身旁人仍舊隻丟給了自己一個後腦,他左繞右繞,蕭玉書就右躲左躲,


    兩人就這麽在原地較勁的兜了半天圈子,


    時望軒一直處在視野盲區,瞧不見蕭玉書的臉,自然也看不出對方的臉色是否有些好轉,


    “哥,我真知道錯了,你宰相肚裏能撐船,就饒我這一回吧。”


    倍感無能為力的男主隻能在拐角處,可憐巴巴的拉著蕭玉書的胳膊搖晃來搖晃去,嘴裏不斷說著賠錯道歉的話。


    本來蕭玉書挺生氣的,昨天說了好多遍,第二天還得起早按照下山前的約定跟其他人履行每日的小聚,


    結果身後這個精蟲上腦的家夥硬是一點也聽不進去,


    所以這下好了,


    蕭玉書又被人給調侃了。


    給他氣的,若不是此處人多,自己也恰好身體不大舒服,他真想踹時望軒兩腳。


    如此之氣,卻在蕭玉書不經意間瞥到另一處站著的人時給消減了許多,


    隻見同在這個拐角的另一處,


    有著一男一女,男子拉著女子的袖口輕輕的、小心翼翼的晃悠著,低眉落眸的,嘴裏說著跟時望軒大差不差的認錯話:“我錯啦我錯啦......”


    而那女子身量小小的,一張小巧精致的臉上,嘴撅的比蕭玉書還高還緊,擺明一副生氣了不好哄的樣子。


    “別拉我!別拉我!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那女子甩胳膊道。


    有那麽一瞬間,


    蕭玉書看看自己胳膊上的手,再看看對麵女子袖子上的手,


    忽然有種照鏡子的抓馬感,


    他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自己這是幹嘛呢,怎麽生氣起來跟小姑娘似的。


    果然這種事情沒有對比就沒有亮點,


    一個小小的拐角竟同時集齊了兩個惹到伴侶的臥龍與鳳雛,


    這麽一想,蕭玉書差點沒笑出來,心裏的氣也頓時消了大半。


    不過也並不是全消了,隻是覺得也不是什麽天大的事兒,沒必要做這麽不饒人的一套。


    他蕭玉書可是寬宏大量的人,怎麽會跟身後這個家夥一般見識。


    所以蕭玉書在時望軒的求饒聲中,故作大度的仰頭道:“你錯了?難道光嘴上賠錯嗎?”


    時望軒機靈,一聽這語氣就知道機會來了,連忙繞到蕭玉書麵前殷切道:“當然不是,哥想吃什麽?今日......不對,這幾日的我全請了。”


    “哦?”蕭玉書輕睨了他一眼,思索片刻後才正色道:“我才不信,除非現在我能吃到紅豆餅。”


    時望軒立馬道:“這好辦,咱們這就走,酒樓裏的點心比外麵的好吃多了。”


    被拉著上路的蕭玉書裝生氣裝上癮了,哼道:“別以為區區點心就能讓我原諒你。”


    時望軒餒了:“那怎麽樣才能原諒我?”


    蕭玉書故意逗他道:“難著呢,除非有人幫你。”


    他是覺得,以時望軒的性子大概率是做不出求人幫忙的事情,


    但他尋思到,還真有人上趕著幫時望軒求情來,


    剛進酒樓,


    蕭玉書就跟出來的青雲以及染白打了個照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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