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書絞盡腦汁,想的很費力,他總覺得這幾件事情好像在邏輯上串不起來,缺少個合理的解釋,


    就比如,曾經他在街上遇到的那個黑袍男子。


    已經不用再猜了,那個人就是青雲,因為那個黑色外袍還在青雲大殿上掛著呢。


    而很久很久以前、蕭玉書以為自己出現幻覺的那個片段裏,


    穿著黑袍遮蔽容貌的青雲也是用那麽平靜的語氣,聊自己跟時望軒的感情,


    那時兩人的一切都沒有揭開,正是感情深濃時,蕭玉書很驕傲的說兩人的關係很好,


    隨後蕭玉書順嘴問青雲有沒有哥哥,還問兩人的關係怎麽樣,


    青雲還是那樣淡淡的樣子,隻是語氣很怪,


    他說自己跟哥哥的關係很好,一直都很好,


    可語氣卻透著一股莫名的悵然感,那樣茫然失神的樣子,怎麽聽怎麽都不像是回憶一個仇人該有的語氣。


    “他真的恨嗎?”蕭玉書下意識也問出了這個問題,曾經的時望軒在發現事情真相之後,也曾在憤怒中放過狠話,但最後那些話都是反著來的。


    他不確定,青雲方才所說的那些話裏,會不會也有違心話。


    “恨吧......畢竟,他那時什麽都沒有了......”挽醞聲音很低,是被不願相信和不得不信磋磨的沙啞。


    連跟其從小相識的人都這麽說了,蕭玉書也隻好這麽認為了,


    可這時,忽然有人發出了不同的意見。


    令柔一改以往呆呆傻傻什麽事情都不懂的樣子,正色道:“三師叔,我不這麽覺得。”


    心虛有些頹唐的挽醞抬頭看她,不明所以。


    令柔繼續問道:“三師叔,你還記得魔族聖陵嗎?”


    此刻的挽醞心思雜亂心力交瘁,也沒空去想這個一直傻傻的師侄怎麽會在這種時候插一嘴這個,隻頗為疲憊道:“知道。”


    這個地方蕭玉書也知道,不為別的,因為那是令燁忽悠時望軒騙對方留下來的借口,


    雖然時望軒最終還是發現了真相,但好在對方沒計較。


    “你說這個做什麽?那可不是什麽好地方。”作為設定了一切的小說作者,桑禹自然也知道魔族聖陵是什麽地方。


    魔界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而其中生存的修士因心狠手辣這個特色一律被稱之為魔修,


    其實一開始的魔界並不是這樣的,最初魔界誕生時,裏麵隨其而生的人那才是有著魔族血脈的真正魔修,隻不過後來修真界的修士有部分跑到了魔修,走了歪路,濫殺無辜,所以也就被旁人統稱為‘魔修’了。


    最開始的魔族為了讓自己的存在不被這些外來掠奪者完全抹除,就在魔界蓋了一座聖陵,將流傳下來的一切都封在了裏麵,唯有純正的血脈才能打開。


    至於裏麵有什麽,沒人知道,因為進去的人沒有一個能出來的,這也足以說明其中的凶險所在。


    按照桑禹的設定,裏麵應當是有些天材地寶給時望軒這個主角準備的,不過看這個世界現在的演變,估計裏麵還有更多神秘的、不為人知的東西。


    但不管這樣,這跟青雲恨不恨時崢有什麽關係?


    桑禹疑惑道:“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關聯嗎?”


    令柔給出了她的肯定回答:“不知道。”


    “......”桑禹道,“那你問......”


    沒等他說完,令柔就把腦袋轉向了挽醞,道:“但,三師叔你應該知道魔族聖陵曾經發生過什麽事吧?”


    怕對方想不起來,她繼而又提醒道:“同時崢有關的,你是知道的。”


    挽醞愣了愣,隨後眼神微動,過往記憶隨之浮現。


    “知道,那個地方,青雲曾經進去過。”他道。


    見對方還記得,令柔也就直說了:“我沒有你那麽了解掌門這個人,也不知道靈根被奪走、本該屬於自己的一切在別人身上的滋味是什麽樣的。”


    “但我知道,魔族聖陵極其凶險,連曾經無妄城城主和天陰教教主都不敢貿然進入,生怕沾染什麽而萬劫不複,那是絕大多數魔修都不敢去的禁地,去了恐怕就沒有命出來的地方。”


    令柔沉住氣道:“可就是那樣的地方,三師叔,你忘了誰闖過一趟嗎?”


    挽醞一怔,那不停閃爍的眼神,很明顯是記得的,


    可大概就是因為記得,所以他此時的神情顯得尤為詭異難辨,像是後驚、質疑、迷茫和不解,重重摻雜在一起,成了揮散不掉的濃霧。


    “誰闖過一趟?”毫不知情的柳如蘭不由得問道。


    和煦、一楨的視線也紛紛轉到了令柔身上,而後者也是在挽醞久久的沉默不語中,回答道:“是掌門啊。”


    蕭玉書疑惑道:“那麽危險的地方,他去那裏做什麽?他是在那兒得的機緣,才有了如今的修為嗎?”


    令柔聞言隻是輕歎著搖了搖頭:“不是。”


    桑禹道:“那是為什麽?裏麵莫非有什麽厲害的東西,能幫他要了時崢的命?”


    令柔往挽醞那邊看了眼,那眼神表明了是想讓他這個知情人來回答,奈何對方就是一直沉默不語,她隻好都自己答了。


    “掌門當初硬闖那處,是為了救人。”


    那時還能值得青雲那麽付諸全力去闖凶險之地的人,大概除了時崢也沒誰了。


    魔族聖陵凶險非常,可就是那樣一個危險至極的地方,卻藏著能救時崢命的東西。


    令柔道:“當初在天陰教合力再次抓住僥幸奪舍而歸的毒祖後,因為一時粗心,又讓他跑了出去。毒祖此人生性狡詐又睚眥必報,時崢一而再的設計抓住他兩次,他自然不會放過時崢。一招聲東擊西,毒祖便在時崢身上下了劇毒,幾乎無可解。”


    “教主翻閱古書,唯一能想到的解救之法,就在魔族聖陵封閉的先祖遺跡中。可魔族聖陵實在凶險,隻進不出的地方,沒人敢冒這個險,但掌門就去了。”


    和煦神情奇怪:“青雲去了?他怎麽敢去的?這樣的事情,怎麽也該來找個修為上乘的......”


    “我曾想去,可被攔住了,莫姣香想去,可她必須要留下來放血給教主用作緩撐之藥。”挽醞終於肯出聲了,他低著頭,以往透著凜冽之氣的鳳眸隱在額發之後,看不清神色,隻聽得出語氣低落,“青雲說,時崢曾教給了他不少東西,他的把握比我多,讓我留在教裏替時崢源源不斷的輸送靈力,以驅避魔界濁氣減緩毒素發作。”


    挽醞的聲音在最後逐漸減弱,似乎有什麽疑惑在心中正逐步放大。


    令柔見狀,自己又把話接了過來繼續說:“解毒之物,是掌門孤身一人闖進去拿出來的,掌門沒有靈根,隻有一個假的風靈根,那時的修為按他所說的也不高,堪堪金丹,也沒有把趁手的劍,這樣一個渾身缺漏的人,就這麽闖進誰人都不敢擅入的地方,傷痕累累的把東西拿出來了。”


    那時教裏的令柔並不認識他們,隻驚歎青雲同時崢的感情是真的要好,好過生死相拋。


    所以令柔也不明白,這樣的人為什麽後來會變得如此,為什麽要害死一個自己曾經用半條命換回來的人。


    挽醞也不知道,可事實就擺在麵前,他沒法不去相信。


    幼年就得知的恨,卻在長大之後仍然豁出性命去救自己應該記恨的人,


    救了,卻還要殺掉,


    這完全不合理。


    蕭玉書心裏的疑慮更重一層,而挽醞卻突然自嘲似的笑道:“救了也是白救。”


    “那事之後,過了沒多久而已,他就動了殺手,剛救回來沒多久的人,就這麽沒了。”


    電光火石間,


    蕭玉書腦子裏好像有什麽東西閃了一下,不清不楚的。


    他立刻問令柔:“魔族聖陵裏有什麽東西嗎?為什麽進去的人絕大多數都不能活著出來?”


    令柔搖搖頭,關於聖陵,她至多也隻從令燁口中聽說過,可令燁也從未親身進去過,所以裏麵到底有什麽,她也不甚清楚。


    “裏麵是什麽樣我不知道,但出來的人,我曾見過,無一不是遍體鱗傷,鮮血淋漓,應當是經曆了什麽危機,而那些出來的人大多數也沒能熬過去。”


    “聖陵之外的大片土地都是沒走出幾步路而自爆身亡的人,像是承受了什麽極大的痛苦而崩潰了一般。”令柔道。


    就那麽一刹,蕭玉書好像突然明白時望軒體內的那個魘種是從哪兒來的了,那樣危險惡心、能折磨的人生不如死的東西,大概也就隻有魔族聖陵會有了,


    雖然魘種已經在時望軒體內好久沒有發作過了,但蕭玉書還是不免有些擔心,他問道:“那,有沒有擺脫這種痛苦的法子?”


    “有,”令柔給出的回答也是簡單明了,“死。”


    “死了就什麽也沒有了,沒有病痛,沒有記憶,什麽都不記得了,就不會有什麽折磨人心的東西了。”


    她說的很對,死能解脫很多東西,


    所以那些從魔族聖陵出來的人,才會選擇自爆而亡。


    如此說來,這魘種,真是個極為可怕的東西!


    蕭玉書至今都還記得魔獸山脈裏,時望軒險些被吞噬的一幕,那樣痛苦,那樣掙紮,那樣無措。


    世上怎麽會存在這種可惡的東西呢?


    黃鶯有點害怕,抓著和煦的手小聲道:“掌門怎麽會變成這樣?二長老為什麽現在脾氣這麽不好?他看起來好凶啊。”


    和煦抿唇道:“掌門......我不知道,但另一個,我大概已經知道點了。”


    柳如蘭道:“你知道什麽......”


    “嘭!”


    後殿緊閉的門突然被人毫不客氣的一腳踹開,緊隨其後的就是被粗暴丟進來的一個人。


    那人狼狽的摔撲在地上,披頭散發,半身血淋淋的樣子看起來極慘,斷掉的那條手臂斷口處還有被什麽給腐蝕灼燒的痕跡,


    屋裏原本默默聽其他人說的丹姝一看對方身上的殘葉就認出了來人身份,當即低呼出聲道:“丹華!”


    她趕緊過去攙扶,一過去細看這才發現,丹華那張俊秀的臉早被東西燒的焦黑,隻剩下半張嘴還算有形狀。


    桑禹被對方皮肉模糊的恐怖樣子給嚇了一跳,倒吸一口涼氣道:“這這是怎麽了?誰幹的?這這這這,這還有個人樣嗎?”


    門外一道無情的聲音傳來:“本來就不是個人,還要什麽人樣?”


    染白抱著一堆東西走了進來,到了後殿裏徑直走向了側邊擺放著奇怪瓶瓶罐罐的架子邊。


    丹姝看著全身上下基本沒一處好肉的丹華,想攙扶卻不知從何處下手,而在對方虛弱的喘息中,她也驚然發現,對方身上的傷勢並沒有像以前那樣好的飛速,就連血也難以在短時間內止住。


    “師尊!丹華還在流血,你、你......”下意識的,丹姝在遇到單憑自己的能力解決不了的嚴重傷情時還是會像以前那樣開口喊染白,


    但這一次的染白並沒有像曾經那樣,丹姝一喊,就拎著藥箱匆匆過來幫忙,而是在背對著眾人翻找東西的時候,漫不經心道:“不用管他,他死不了。”


    “哎!那好歹也是你徒弟,你就這麽不管不顧?”柳如蘭斥道。


    染白回頭,甩了她一個全然不在意的眼神,他道:“我好歹也管了他幾年,這點大恩大德足夠他記到死了。”


    柳如蘭從未聽過這等邏輯,當即瞪眼道:“你......”


    蕭玉書道:“掌門取了寒允卿的靈根,好歹還給人療傷的藥了,你不能就讓丹華這麽死吧?”


    染白輕嗬了一聲,道:“那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我還沒有能耐到能殺死一個天地靈物。”


    “等扛過毒勁兒,這小子照樣活蹦亂跳,痛就痛點罷了。”


    聞言,丹姝神情愕然,眼前的師尊甚是陌生,狠辣無情的樣子跟以往那個溫和長輩大相徑庭,


    她痛心道:“這麽做是為什麽?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你之前救那麽多人......”


    染白不以為然:“還不明顯嗎?以前都是裝的。”


    丹姝心絞:“裝的也是救了,那些人後來擺脫病痛活得好好的,你如今怎麽......”


    沒等她說完,染白就有點不耐煩道:“救一個人跟殺一個人有區別嗎?都是順手的事。”


    他道:“當初救你是順手,收你做徒弟也是順手,隻不過是因為恰巧那時心情好罷了,若是不好,自然就不救了,又或者將你一並順手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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