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瀾眼皮子一跳:“什麽秘密?”


    三公主直勾勾望著她的眼睛,嗓音冷靜,渾然沒半分死裏逃生的驚慌失措。


    “你助我逃出宮去,我就告訴你這個秘密。”


    夏瀾也定定地望著她,少頃,側身在床邊坐下,揚唇笑了笑:“公主可真會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夏瀾,你以為我是恬不知恥,見忠毅侯風光了,又想回過頭去巴結他麽?


    不!我不是!我隻是逼不得已罷了!”


    三公主的聲音壓得很低,語氣卻滿是撕心裂肺的痛。


    “天家公主,多風光呀!哈哈!可又有誰知道,我們隻不過是一顆棋子罷了!


    南楚遣使尋求聯姻,可南楚的太子比我父皇還老!他已經死了三個太子妃!


    夏瀾,你有父親兄長疼愛,有我九叔嗬護,你哪裏知道我的苦楚?!”


    夏瀾想說你的苦跟我有什麽關係,跟方家有什麽關係,方家又不欠你,憑什麽被你當棋子利用個沒完?


    不過三公主能幹出這種事,說明她就是個極端利己主義者,跟她講道理根本講不通。


    三公主抬手抹了把淚,黑血頓時糊的滿臉,又惡心又恐怖。


    “夏瀾,我知道你們藥王穀本事大,連忠毅侯和我九叔那樣的活死人都能治好,給我一顆假死藥,幫我逃出宮去易如反掌。


    隻要你幫我,我就告訴你一件關係到我九叔身家性命的大秘密。”


    三公主目不轉睛盯著夏瀾,緊張地攥緊掌心,連大氣也不敢喘。


    夏瀾不置可否,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輕聲笑了:“我不信你,除非你先告訴我是什麽秘密,等我查實了,我再幫你。”


    “不行!”三公主斷然拒絕,“萬一你騙我呢?”


    夏瀾攤了攤手,一臉無所謂:“那這交易就做不成了,我也信不過你。誰知道你是不是信口胡謅來騙我的?”


    “我發誓,我字字屬實!若有半字虛言,叫我不得好死!”


    三公主掙紮著坐起身,舉起右手,大拇指扣小拇指,急切起誓。


    夏瀾依然笑盈盈的,渾不在意:“我要是沒來救你,你現在已經死了。你發這個誓,一點誠意都沒有。”


    三公主一噎,眸子縮了縮,咬著後槽牙道:“你要如何才肯信我?”


    夏瀾想了想,回道:“你把秘密告訴我,要是我反悔,你就滿世界嚷嚷。


    反正你也說了,是關係到秦王身家性命的大秘密,要是真的,那我肯定得捂著。”


    三公主猶豫了。


    她豁出命去吞鶴頂紅,賭的就是一個見到夏瀾的機會。


    朝中隻有她一個待嫁之齡的公主,她要是死了,派誰去南楚和親?


    皇後擔不起這麽大的責,她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保住她的命。


    傳太醫就意味著公主服毒之事很可能會泄露出去,最好的辦法就是私底下傳夏瀾帶著藥王穀的靈丹妙藥來解毒。


    萬一賭輸,一死百了,也好過遠嫁南楚伺候老頭,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萬幸,三公主賭對了。


    但她發現,夏瀾這人過於難纏,她根本占不到半分便宜。


    夏瀾挑了挑眉,笑得愈發燦爛:“你該不會怕我滅口吧?你放心,我要是想滅口,剛才就不會救你,直接說鶴頂紅無藥可解就夠了。


    反正太醫院都解不了鶴頂紅,我解不了也很正常,誰也不會追究我半分責任。”


    三公主並不相信夏瀾的話。


    但仔細想想,主動權的的確確不在她手中。


    隻要夏瀾不在乎,或者說不相信她真的手握黎晏州的命脈,那她拿夏瀾半點法子都沒有。


    掙紮了好一會兒,三公主隻得無奈妥協。


    “皇祖母手中有一份先帝遺詔,與九叔有很大幹係。”


    夏瀾眉心一跳:“先帝遺詔?你仔細說說。”


    三公主眯著眸子想了一會兒,幽幽地道:“我八歲那年來到壽康宮,惠太妃無所出,對我十分疼愛。


    那年慈安宮後花園的牡丹開了,惠太妃腿腳不便,我就去園子裏剪花枝,想插在瓶子裏給太妃欣賞。


    那些牡丹是皇祖母鍾愛的,宮女攔著不讓我去,我不聽,偷溜去剪。


    沒成想,我剛剪了兩枝,父皇就陪皇祖母賞花來了。


    我害怕,隻得鑽進假山洞裏。


    我聽見父皇說,朕已經如母後所願,將江南富庶之地封賞給九弟,求母後將父皇遺詔賜予兒子,以免他日遺詔之事泄露,引起江山動蕩。”


    夏瀾的心陡然蹦到嗓子眼——先帝遺詔、江山動蕩。


    這兩個詞匯連在一起,一個大膽的假設瞬間在腦海中迸出。


    熙和帝的皇位來的不正當,先帝遺詔中屬意的皇位繼任者另有其人!


    未必是黎晏州,但一定不是熙和帝。


    太後捏著先帝遺詔這張王牌,逼迫熙和帝厚待黎晏州。


    夏瀾定了定神,問道:“你還聽到了什麽?”


    “皇祖母讓父皇絕了這份心思,隻要她還活著,絕不容任何人欺辱九叔。


    皇祖母說她已經將先帝遺詔托付給可信之人,她死後那人也會守護先帝遺詔,一旦父皇有容不下九叔之心,先帝遺詔便會問世。


    皇祖母說,她管不了長遠之事,但隻要父皇在位一日,絕不可薄待九叔。”


    夏瀾沉沉地籲出一口氣,凝聲問道:“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三公主苦笑:“除了父皇與皇祖母,應當隻有我了。


    我當時雖然小,但也知道這是不能聽的秘密,我在假山中一直躲到父皇與皇祖母離去後半個時辰才敢出來。”


    夏瀾鄭重道:“這件事我會去查,若屬實,我便救你。”


    三公主急了:“不行!我沒有那麽多時間等你!”


    “你放心,隻要你還沒出大黎國境,我就能救你出來。”夏瀾深深地看了三公主一眼,“你多保重。”


    她起身要走,三公主心裏卻沒來由一慌:“夏瀾!”


    夏瀾回頭望過去。


    油燈下,少女嘴角鼻孔的血液已經幹涸,黑乎乎的,眼圈烏青,襯著一張蠟黃的小臉,神似恐怖片場景。


    “你也保重,我等你。”三公主深吸一口氣,眼簾低垂,仿佛有些別扭。


    夏瀾笑著點了點頭,闊步走出海棠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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