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卡車開走,才發現我身上除了一把殺豬刀,身無分文,身份證早已被注銷。有錢也沒法買火車票。


    在學院這八個月,雖有津貼,但跑的匆忙什麽也沒帶。


    我蹲在路邊,望著天上的月亮,此刻特別想家。


    這時遠處開過來一輛貨車,機會來了。


    我跟在車後麵,助跑了幾十米,一個墊步躍上車頂。不管這車開往何方,先離開這裏再說。


    靠著這一手扒車的本事,換了七八輛車,於第二天晚上終於到了我家那個小縣城。


    隔著小賣部的窗台,見我媽在看電視。


    夜裏沒人來買東西。


    “媽,我回來了。”我輕聲喊道。


    我媽一臉驚訝的轉過頭來望著我:“呀,項南回來了!”


    項南,好久沒人叫我這個名字了。


    我媽上下拍打著我,像是在確定自己的兒子是否完好無損。


    “你回來怎麽也不給我打個電話,一走就是大半年,我給你們教練打電話,你教練老說你在秘密集訓!”


    “訓練完了,這不是回來了麽……媽我餓了,弄點吃的吧……”


    “好……你先回家洗個澡,我關了門就回家給你弄吃的!” 我媽高興的小跑起來。


    看著母親背影,我心裏發酸,她一人把我養大不容易,我現在瞞著她走上這條路。如果昨天我不幸遇難。她可怎麽辦?


    可是已經走上這條路,回不了頭。


    除了變強,別無他法!


    洗完澡、吃完飯、陪著我媽聊了會兒天,躺在那張熟悉又陌生的床上,感覺從未有過的踏實。


    上高中後,基本上一個月在家隻住幾天,我離這個家就似乎越來越遠了。曾經總想離開這個家、離開這個死氣沉沉的小縣城,現在卻再也不想走了。


    望著床頭那把殺豬刀,感覺這大半年像是一場夢。


    抽出刀,刀身在窗外月光的照耀下有些陰寒。仔細端詳,此刀刀身寬闊,長約35公分、寬約20公分,尖頭、闊忍,刀口銀白、刀身漆黑、棗紅色刀柄上刻“天道”二字。


    看著似乎就是一把平平無奇的斬肉刀,我家廚房就有一把。


    我把那牛皮刀鞘拿到燈下仔細找那刀譜,裏麵是空的,仔細看,原來刀鞘皮革內裏一麵有字!


    拆開刀鞘,仔細閱讀起來,與其說這是刀普,不如說是心法,簡簡單單136個字,大意講的是如何將刀化為肢體的一部分,以炁灌之、以炁運之、以炁控之……………如若不是我熟讀那《行炁大周天八脈八穴論》,必然難以讀懂。我趕忙記下全文,將刀鞘恢複如初。坐到床上起開始入定,在內景中練習刀這刀法。


    次日起來,將刀在身上藏好,起床。


    想起譚宗嗣組長交代我要低調。


    便戴上鴨舌帽,出門去了。


    到了小賣部,跟我媽說:“媽,不要告訴別人我回來了,我現在屬於保密單位。”


    “知道知道,你們教練早就交代我了!說你們是什麽秘密特訓隊,不就跑個步麽,搞這麽神秘,不說就不說唄。”


    “那我出去溜達溜達。”


    “早點回來。” 我媽囑咐道。


    “知道了。”我揮揮手朝村西邊走去,那邊有個農貿市場、小吃街,有我愛吃的砂鍋粉,溜達過去吃個早飯挺美。


    坐在砂鍋店門口的桌子上正在吸溜粉,遠處農貿市場門口忽然有人聲躁動,一個婦女在哭喊著什麽,早晨的農貿市場人很多,看不清發生什麽事。


    如果一個人恰好沒什麽正事兒、時間充裕的話,這種熱鬧肯定是要湊一湊的。


    我快步湊了過去,就見一個50歲左右婦女坐在地上拍打著地麵哭喊“我孫子啊、我孫子丟了…”。


    旁邊的人嘰嘰喳喳討論著,我聽了個大概,是這大姐剛剛孩子丟了…


    換做從前,我可能就當熱鬧看也就看了。


    但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我想管一管。


    學校教過一門偵查術,在人群中快速尋找可疑的人。


    其原理是“望炁”......


    普通人也有炁散發在周身,隻是他們不知道也無法調動。一個人如果緊張、情緒波動較大,在望炁術的觀察下,他的炁會散發的更快更多。


    我輕迅速在人群中穿梭,尋找可疑之人......,那人一定會沒有走遠。


    市場門口沒有、市場內也沒有!


    我迅速追到小食街後麵......


    掃了一眼,似乎找到目標了!這時候都不用望炁了......


    我看到一個異常的男人。


    那人瘦高個,正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抱著一個孩子急匆匆往村口跑。孩子衣服撒開,大半截肚子露在外麵,那男人也不管。正常孩子家長不會這樣抱孩子,也不會任由孩子衣服散開。


    而且那男子頭上炁霧多於常人,顯然處於高度緊張狀態。


    我提炁快速追趕,勢必將他攔住,但是又不敢高聲呼喊,怕打草驚蛇後他對孩子不利。


    我曾經看過新聞,人販子被追捕,為了毀滅證據,竟然將孩子活活捂死投河!


    眼看還有50米我就追上了。


    那家夥居然有人接應,他跨上一輛摩托車後座!摩托車冒著黑煙快速拉開了距離。


    我繼續追,雙足點地運炁灌注雙腿,雖然感覺那腿有使不完的勁,可畢竟血肉之軀難以匹敵機械的功率。


    我隻能遠遠跟著,卻怎麽也追不上。


    追了有20多分鍾,他們車子騎到郊區一個廢棄農家小院,停了下來。


    我決定先潛伏,看看情況再說。


    果然,那二人敲開那院門,裏麵出來一個黃臉老婆子。左右看了看,把孩子接了過去,三人一起進院鎖了門。


    我貓著腰來到院外,圍著院牆繞了一圈,發現門窗都被封得死死的。


    躍上牆頭,探出半個腦袋掃視院內,院內雜草叢生,中間被踩踏出一條小路。


    看來這是個人販子的臨時窩點。


    我用那望炁術探查一番,屋裏就三人,騎摩托的兩個男的沒有修為,那黃臉婆子有一定修為,具體有什麽手段不清楚。


    等等!旁邊房間好像不止一個孩子,孩子的炁很微弱無法探查,但能感覺到不止一人。


    突然那房門打開,送孩子過來的倆男人走出房門,我趕緊縮回頭。


    聽見他倆點煙的聲音。


    “李哥,這下湊夠6個孩子了,這個月可以跟秦爺交差了。”


    “剛才你一得手,我就通知秦爺的人來接應了,應該快到了。這批貨得趕緊弄走,我們在這裏待的太久了。”


    “那這個月的黃葉子?你看.....”


    “放心,秦爺一向信守承諾,待會兒一手交葉子、一手交貨!”


    “那可太好了,跟著李哥才幹了一個月不到,就能實現黃葉子自由啦!哈哈,抽不完的還能換點零花錢。我可太離不開這玩意兒了!”


    “趙二,你瞧你這點出息,早晚把自己抽死,你要想跟著我幹大事,就要保持頭腦清醒,我們現在還沒正式拜入秦爺門下,誰會要個大煙鬼?”


    “好嘞李哥,我知道了。咱回屋去吧,要不麻姑該起疑心了”


    看來這是個大窩點!報警已經來不及了,得趕在他們轉移前把孩子救出來。


    怎麽辦?對方兩個白丁一個修行者,而我是個半隻腳剛入門的新手。


    我大部分修煉都是在內景中,說白了就是在腦子裏模擬修煉,除了模擬對抗,尚未經過實戰檢驗。


    屠校案那天,我本抱著必死之心要跟羅摩教一戰,奈何身手低微難插手。除了用風符逃命,真的是從頭苟到尾。這使得我沒什麽底氣跟人交手。


    我中途離隊回家,其實主要原因是我對自己的信念產生了動搖。


    譚宗嗣組長說的沒錯,敵人的強橫,和那種對生命的漠視嚇到了我,人命在江湖爭鬥中可以毫無意義的失去,我不想成為無名的冤魂。


    所以我逃了,我想回家找到自己的人味。


    正在猶豫不決時,我的手摸到了那殺豬刀的刀柄!


    竟然生起一股莫名的安全感,我想起庖正師傅是怎麽死在那無名河畔。


    他是如何有勇氣踏入江湖,去守護本來與他毫不相幹的人?


    他這短暫的一生追求的是什麽?


    是那刀柄上那“天道”二字嗎?


    這6個孩子如果無法救出來,就是6個家庭的毀滅,如果真的有天道,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嗎?如果是庖正師傅、鄧攀、蕭湖、關龍逢、張愛猴、甚至是史一航那個二五仔,他們會袖手旁觀嗎?恐怕不會!


    救!必須救!


    爛命一條就是幹!我給自己打著氣!


    一鼓作氣!


    翻身!上牆!拔刀!劈門!一切在電光火石之間。


    進門!俯身!一個橫劈,刀鋒畫出半圓,那抱走孩子的瘦子腳腕已被我削去腳筋,哀嚎倒地。


    鷂子翻身,左正蹬,正中摩托男胸口,人飛出去撞在牆上癱軟下去。


    打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


    接下來是那黃臉婆!


    靠!黃臉婆人呢?


    剛才破門之時我快速觀察了三人站位,我是按照順序逐個下手的。


    先收拾兩個不會功夫的,最後對付那叫麻姑的黃臉婆子。


    可我忽略了一件事,她也是個修行者,不會站在那裏不動等我去打她。


    忽然我腦門兩側太陽穴一陣刺痛,身體無法動彈,那黃臉婆子從我身後走到身前,盯著我,一柄尖刀抵住我下巴。


    “你誰啊,進來就幹倒我倆人?”那麻姑說道。


    料想她是在我剛進門時候,就以極快身法閃到我身後得。不知道對我施了什麽手段將我定住。


    第一次替天行道,看來要付出代價了。


    “我就是個路過的,聽到這院子裏有人,好奇進來看看。”我編著我自己都不信的鬼話。


    “不說實話,我就割了你喉嚨,讓你慢慢流血而亡。”那麻姑惡狠狠的說。


    “我是民宗局的,在附近執行任務,我的隊友隨後就到!”此時隻能把宗教局的牌子扛出來看能不能嚇住她了。


    “民宗局?你能說出這三個字說明你至少是道上的,你到底是誰?”麻姑似乎有點信了。


    “我是西南局行動3組陳建剛手下。”


    陳建剛是老陳的真名,此時拿出來不知道管不管用。


    “鬼手陳,你是鬼手陳的手下?好好好,本來我不打算得罪民宗局,準備放你一馬,怪就怪你跟了鬼手陳。”


    說完舉刀便刺!真是被老陳害死,他的名頭不但不能唬人,還連累我死得更快。


    就在我即將看見我太奶、小命歸西的時候。


    一道炁浪從她背後射了進來,射穿那木窗狠狠打在她後背,麻姑一個夠啃泥撲倒在地,不過她也算經驗豐富,很快一個滾地龍,躲到牆角蹲下。


    “誰在外麵?”她嘴角有血流出,看來傷了內髒。


    外麵並無回應,一道道炁浪隔牆洞穿而來,打得屋裏雜物紛飛,不一會兒整個屋子都成了馬蜂窩,一束束陽光從牆上透進屋內。


    我動彈不得,幾乎被嚇尿,生怕哪一下就把我給射穿了。


    再看麻姑,已經倒地不起了。


    剛才的戰鬥,就像有人用機關槍在屋外隔牆掃射,不過射的不是子彈,是炁,這威力比司馬邊婷的空炁箭毫不遜色!


    一個高跟鞋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人未到,一陣香風先過來了。


    那女子走到我前麵環視一周,扭頭看著我。


    美,真美。


    不是江楚慈那種妖豔的美、不是張愛猴那單純可愛的美。


    是那種可以久久凝視不厭倦的臆想之美。卷發挽起隨意紮在腦後,修長的脖子上的微微有些汗濕,幾根散落的頭發貼在白淨的皮膚上,胸口輕輕起伏,呼氣如蘭。


    “就你這身手,一個人就敢衝進來?今天不是遇上老娘我,你小子就死在這裏了。”她一開口,剛才的婉約氣質忽然就變味了。


    她嘟起紅唇對著那中指吹了口氣,像是一個牛仔剛殺完人,瀟灑的吹散槍口的硝煙。


    地上隻剩斷了腳筋的男子還在哀嚎,被她踢了一腳老實了一點,確認沒有危險後,她從我兩個太陽穴取下兩根鋼針!


    我一下恢複了行動能力,原來我是被這玩意兒給定住了。


    “這女人是鬼針麻姑,替秦幫幹些人口販賣的地下勾當,我從江州一直追到這裏,今天打完收工!”


    “你剛才用的是什麽功夫?”我學著她做了個豎中指、吹槍口的動作。


    “家傳絕學,般若指。”她相當驕傲的說。


    “你真是民宗局的?”她好奇問。“是啊,不像嗎?”


    “民宗局不會單獨行動。”


    “我休假,剛好碰上他們拐賣兒童。”


    見她沒作聲,我接著說:“多謝你救我一命,我叫項北,你叫什麽?”我伸出了右手。


    她瞟了一眼我的手,並沒有伸手來握。


    “沈藍....” 她自報家門後,轉身去隔壁孩子那屋了。


    我也忙跟過去。推開門,那屋裏安安靜靜擠著6個孩子,都是兩三歲,睜著大大的眼睛一邊望著我們一邊一起挪著小碎步往後退,活像一窩小貓頭鷹。


    沈藍抱著一個個端詳,檢查了一遍孩子都沒有受傷,回過頭來對我說:“我在這守著,防止他們還有人來,你去附近鎮上找電話報警!”


    “這裏太危險了,還是我守著吧!”我想表現一下紳士風度。


    沈藍做了一個“你沒搞錯吧?”的問號臉,顯得可愛又俏皮。


    “好的,你說的有道理,我去報警!”尷尬的退出房間,我覺得我腦子忽然就變蠢了,就她那般若指的功夫,跟機關槍似的,還用得著我替人家操心?


    我騎著那人販子的摩托車,突突突的回到村口,在小賣部用公用電話撥打了110,隨後往那小院子趕,警察出警比我還先到,我遠遠看著,那倆男人被押上了車,那麻姑是擔架抬出來的,估計活不成了。一直看到孩子們被接走,也沒見沈藍出來。估計是怕惹麻煩,警察一來就她溜走了。


    沈藍,這名字跟她人一樣美。


    沈藍....沈藍.....


    “叨咕什麽呢?”我媽問道。


    “沒什麽沒什麽......” 我發著癡,嘴裏一直念叨著這個名字,被我媽聽到了。


    什麽時候,能夠再見一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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