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葉秋聲裏,千家落照時。


    皇上下了早朝,連朝服都未來得及換,便匆匆趕來了延禧宮。


    連著等了許久,除了如懿時不時淒厲的痛呼聲,一點兒消息也沒有。


    皇上著急的在偏殿中來回踱步著。時不時就要問問身旁的太醫,嫻妃的情況。


    太後雖未曾親自來延禧宮探望,卻派了身邊的福珈姑姑,前來看顧著。


    看著皇上焦急的模樣,福珈忍不住開口勸道,“皇上,嫻妃娘娘是頭胎,是生的慢些。您先歇會兒吧。”


    “是啊皇上,純嬪娘娘和海貴人都在裏麵,嫻妃娘娘會母子平安的。不如先讓奴才幫您換身衣裳吧。”


    李玉順著福珈的話也說道。


    皇上看了看內殿,見一時半會確實沒有動靜,無奈隻得同意。隨著李玉去旁邊的暖閣中更換衣裳。


    皇上的衣衫才更換到一半,忽而聽到內殿中的如懿發出了一聲格外高昂尖銳的慘叫,繼而響起了洪亮的嬰兒啼哭聲。


    “嫻妃生了?”


    皇上欣喜萬分,衣衫扣子都未扣好就往門外衝去。


    李玉隻能一邊跟隨著皇上的腳步,一邊著急忙慌的替他將扣子扣上,衣衫整好。


    到了內殿,就見接生嬤嬤從裏間走出,喜氣洋洋的抱著一個紅綢繡蓮花的包被,跪下向皇上道賀。


    “恭喜皇上,嫻妃娘娘成功誕下了一個健康的小阿哥。”


    皇上高興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


    他小心翼翼的接過接生嬤嬤手中的孩子,掀開包被,就看到一張圓滾滾的小臉正閉眼乖乖的吃著手指。


    “小阿哥長得真好看。奴婢見過這麽多孩子,還未曾見過長得如此白嫩結實的嬰孩。


    想來定是個有福的,太後知道了必會歡喜。”福珈在一旁笑著說著吉祥話。


    此時,蘇綠筠和海蘭也已經從產房出來了。


    “姐姐流了不少的血,受了不少的苦,還好小阿哥身子健康,不枉姐姐的這番辛苦。”


    海蘭看著繈褓中吮著手指的小阿哥,眼角不禁泛出了淚花。


    蘇綠筠附和道,“是啊,嫻妃娘娘辛苦,皇上要不要進去看看嫻妃?”


    皇上將孩子交給了奶娘,讓她帶下去喂奶。容佩得了如懿的叮囑,時刻小心著,便也跟著一同去了。


    產房的血腥氣已經散了不少。如懿此時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她頭上戴著個純白色鵝絨鑲綠寶石的抹額,縮在淺黃色百菊蓮子千福被中,瞧著虛弱不已。


    見皇上進來,如懿作勢要起身行禮,皇上快步上前,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


    看著如懿因為用力過度而毫無血色的唇瓣,皇上隻覺得心疼不已。


    他溫聲說道,“如懿啊,你這次辛苦了。你替朕生下了登基後的第一子,朕謝謝你。”


    如懿強撐起一抹笑意,說道,“臣妾愧不敢受。孩子健康,臣妾這個做母親的就知足了。”


    皇上握住了如懿的手,輕輕拍了拍,“咱們說過,若是公主,便叫璟盈。


    可現在是個阿哥。這樣的意外之喜,朕是真的很高興。


    如懿啊,你說,咱們的阿哥叫什麽好呢?身為貴子,可續祖宗基業,不如就叫永璂。”


    “璂,是縫合皮件所用的玉飾。象征著臣妾與皇上的情意相連,是個好名字。”如懿柔柔的笑著附和。


    如懿想起了前世她的永璂,那是她小心翼翼,吃了諸多辣菜後才艱難生下的孩子。


    幼年時的永璂極其懂事,經常操著一口小煙嗓喚她額娘。


    隻是後來永璂被魏嬿婉陷害誤食了蕈菇,生了幻覺,竟然誤會自己跟淩雲徹抱在了一起,讓如懿傷透了心。


    後來,如懿將永璂托付給了太後照料。也不知道前世她走後,永璂後來怎麽樣了。


    想到這裏,如懿難免傷感落淚。


    皇上卻以為她是牽扯到了傷口,忙關心的問道,“如懿,是身子還疼嗎?你先別動,朕叫太醫來再給你瞧瞧……”


    如懿含淚搖頭,輕聲說道,“臣妾雖疼,但一想到永璂,便隻剩欣喜和感動了。”


    皇上的眼眶中也泛起了淚花,他溫和的用手拭去如懿的淚珠,“好了,都是做額娘的人了,還哭鼻子。


    朕說過,待你生產完,便晉你為貴妃的。你可要快些養好身子啊。”


    如懿依舊輕輕搖頭,虛弱的說道,“皇上,後宮中妃位原本隻有臣妾一人。


    若是您貿然晉了臣妾為貴妃,妃位無人,難免落人口實。


    臣妾不願皇上清譽受損,也不在乎位份。隻要皇上的心裏有臣妾,臣妾就心滿意足了。還請皇上收回成命吧。”


    皇上拍了拍如懿的手,柔聲說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更何況朕是天子,如何能收回成命?


    如懿啊,你就不要推辭了。”


    “並非臣妾推辭。”如懿有些著急,勉強撐起身子。


    不小心牽扯到了身下的傷處,如懿疼的臉色煞白。但她依舊堅持說道,“皇上與臣妾的情意,臣妾感念。


    隻是後宮不寧,皇上難免會分心。臣妾有了皇上和永璂,早已知足。還請皇上延後再議晉封之事吧。”


    自先祖太宗,親定“一後四妃”的後宮製度以來,還從未有過後宮中為了晉封貴妃,而致使妃位空懸的先例。


    皇上知曉如懿懂事又體貼。如此退讓是怕他強行封了貴妃,令後宮眾人眼紅爭鬥。


    烏拉那拉氏前朝隻有一個那爾布,必是說不過那些朝堂重臣的。到時候恐怕會有禦史彈劾,說皇上過於寵愛如懿,而不顧祖製了。


    皇上最終還是點頭應下。可心裏,難免又對如懿多了幾分心疼與敬重。


    如懿誕育貴子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後宮。


    延禧宮的禁足解了,所謂的妖孽流言也不攻自破。


    除了宮中例行的賞賜,如懿還額外得了太後和皇上送來的各種奇珍異寶。其他各宮也紛紛送來了賀禮。


    惢心和容佩忙的腳不沾地,如懿便吩咐春蟬瀾翠還有畫屏流螢幾個小宮女一起幫襯著。


    這樣忙忙碌碌了快一個月,所有東西總算是都歸整進了庫房。


    為了給永璂祈福,如懿私下跟皇上討了賞,特意給延禧宮的所有宮人們各賞了一年份例。


    一時間,延禧宮上下歡喜,其他宮的宮人們亦是羨慕的眼紅。


    在江與彬的細心醫治,以及惢心和容佩的精心照料下,如懿很快便出了月子。


    如懿用著江與彬調配的玉容膏,身形恢複的極好,肚子上更是一點痕跡也未曾留下。


    每日裏,如懿還用牛乳、蘆薈和玫瑰花汁子混著勻麵。


    皮膚很快便恢複了往日的光彩,甚至氣色更勝從前。


    延禧宮有子有寵,在宮中更加炙手可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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