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目光飄向屋外,似是感慨道,“你且看看那令貴人,不過一個宮女出身,可偏生會討皇上歡心。


    待她腹中孩子落地,皇上可是親口說過要許她嬪位的。


    令貴人資曆不如你,身份更是難比,你難道希望你的孩子生下來,要被她的孩子壓上一頭嗎?”


    太後循循善誘,意歡的臉上浮現了迷茫和糾結的神色。


    太後暗笑,繼續道,“可若是哀家撫養了你的孩子,你不但依舊能夠日日見到孩子,還能確保你的孩子地位尊崇。


    滿宮裏,除了皇後膝下的嫡子,哀家能保證,就許你的孩子最尊貴。”


    善察人心,是太後的長處。以孩子的未來前途為誘餌,太後就不信意歡不上鉤,不心動。


    果然,意歡聽了這話後,麵上的糾結沒有持續多久,便扶著肚子起身,而後艱難的蹲下福禮。


    “多謝太後垂愛。若能如此,臣妾願意將腹中孩子交由……”


    話音未落,意歡突而麵色一變,吐出了一地汙穢。


    太後被嚇了一跳,眉頭輕蹙著掩著口鼻,極盡嫌惡之色。


    福珈則是迅速擋在了太後身前,努力隔絕著那堆穢物,口中不住對著周圍的宮人們吩咐著。


    宮人們來來往往,慈寧宮一室繁忙。


    反觀翊坤宮內,如懿穿著嫩鵝黃色織花錦褙子,正在閑閑的翻看著賬簿。


    一旁海蘭和蘇綠筠在坐在下方,悠然的吃著茶點,時不時說上兩句。


    如懿合上賬簿,輕輕頷首,“皇上和本宮南巡期間,你們二人協理六宮,做的極好。


    不過,這令貴人的胎,怎麽有些奇怪?”


    海蘭咽下一口茶點,說道,“姐姐看出來了?臣妾也覺得奇怪。


    令貴人的胎一向是盧太醫看顧的,從未換過。服用的藥方也並未變過,所用的藥材都是太醫院挑最好的送過去的。


    可令貴人頭幾個月狀態很是不好,直到現在才逐漸有了好轉。


    光從賬麵上看,臣妾也找不到頭緒。每次去瞧令貴人,她五次裏總有三次說身體不適,已經歇下了。


    後來臣妾也懶得多問,也許隻有令貴人自己知道緣由了。”


    魏嬿婉是個有主意的,既然她不曾尋過幫助,如懿也不願找上門去。


    如懿不再多問,幾人又聊了聊江南的風景。


    蘇綠筠輕歎一聲,道,“臣妾便是出身江南。此次為了六宮事宜沒去,甚是遺憾呢。”


    “貴妃姐姐懷念江南風光,不如便去永壽宮看看吧。皇上可是特意從江南帶回來了兩位美人兒呢。”


    說著,海蘭掩嘴不住的竊笑。


    蘇綠筠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愉妃,你可當真什麽都敢說。


    本宮聽聞,那兩位美人的父親涉嫌貪汙,可皇上寵愛,竟然絲毫不曾遷怒她們。


    端看著皇上賜了她們離養心殿最近的永壽宮居住,便可知那二位以後若是走的順了,絕非池中物呢。”


    閑聊了半晌,容佩貿然進來在如懿耳邊低聲說了兩句。


    如懿臉色微變,海蘭和蘇綠筠忙關切的看著她。


    輕咳兩聲,如懿也不打算瞞著她們,緩緩說道,“舒嬪被太後叫去了慈寧宮,這事兒原也瞞不住。


    可不知為何,她竟然在慈寧宮吐了一地,聽說現下已經暈厥了過去。”


    蘇綠筠有些驚訝,“怎會?舒嬪妹妹遇喜初期都甚少孕吐,到了如今,更是不應該再有此症狀了。莫不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


    “貴妃娘娘說笑了,慈寧宮裏有什麽東西是舒嬪吃不得的。”


    海蘭說著,眸色忽而加深道,“不過,慈寧宮那位,也太心急了些。


    這才從江南歸來,便急迫的傳召舒嬪。豈非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蘇綠筠皺著眉不解道,“太後喜愛孫兒,本是人之常情。


    可從前,宮裏出生了那麽多阿哥,太後都是淡淡的,為何偏偏對舒嬪肚子裏那個,格外在意呢?


    那擷芳殿裏,不是還有個無人撫養的六阿哥嗎?”


    蘇綠筠的聲音越說越輕,像是擔心觸犯了什麽禁忌似的。


    如懿端起茶盞,緩緩撇著浮沫,“六阿哥永珹,乃是玉氏庶人金氏之子。身份擺在那裏,饒是太後也扶不起來。


    可舒嬪不一樣。說句不好聽的,以舒嬪的家世,她的孩子也是能爭一爭未來那個位置的。


    畢竟,若由太後親自撫育,那孩子跟皇上也算是同承鈕祜祿氏的養恩了。”


    蘇綠筠恍然,剛想開口說如懿膝下的嫡子才是正統,就見如懿起身打斷道,“好了,咱們也該去慈寧宮露個麵兒,看看舒嬪了。”


    幾人一路走著,如懿特意將步子放的極緩。


    直到三寶匆匆來報,說皇上已經先一步去了慈寧宮。如懿這才會心一笑,不再拖延,徑直朝前走去。


    到了慈寧宮時,就見齊汝正躬著身子對著太後和皇上說些什麽。


    太後端坐一側,手中摩挲著檀木珠串,神情嚴肅。


    皇上則是身體微微前傾,胳膊撐在了腿上,眉頭緊鎖,很是不悅。


    幾人恭順的福禮後,如懿緩聲道,“皇額娘,皇上,聽聞舒嬪妹妹孕期突然嘔吐暈厥,臣妾等甚是擔憂,特來看望。”


    “嗯,你們有心了。不過,舒嬪這兒有哀家和皇帝看顧著,也不算什麽大事。


    你們先回吧。待舒嬪好些了,你們再來探望也不遲。”


    太後敷衍的端起茶盞,眼皮也不抬,似是準備就這樣打發了她們。


    隻是,來都來了,哪裏能這麽輕易的被打發走呢。


    海蘭率先跪下,“純貴妃與臣妾奉命協理六宮,自問一向勤懇小心。


    如今舒嬪出了這樣的差子,臣妾難辭其咎,心中實在惶恐難安。”


    蘇綠筠見狀也趕忙跪下,連聲附和。


    皇上的煩悶已然快要到達頂端了,如懿掐準時機,也跪下請罪。


    幾人異口同聲的請罪,皇上終是壓抑不住這樣的氛圍,歎道,“你們都沒有錯,起來吧。


    欽天監已經來報過了,說是紫微星周有小星相衝,有刑克之象。且小星是分離而出,似主天家親眷相克,頗為不祥。


    朕思來想去,恰好聽聞舒嬪在太後宮中生疾,想來便是舒嬪腹中的孩子與慈寧宮宮殿所處的方位有衝撞,這才導致她身子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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