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微微頷首,亦是低聲,“長公主有禮了。


    皇上正在與臣子們議事,一時半會離不了養心殿,所以命本宮先來看看。


    到底出了什麽事,好端端的,太後怎會受了刺激,生出心疾?”


    恒娖似有什麽難言之隱般,囁喏不語。幾人退到了殿中另一側的暖閣,才聽恒娖緩緩將事情來由一一陳明。


    原是太後病中憂慮多心,竟不知怎的,向皇上進言,意圖將恒娖和淩雲徹二人婚配成偶。


    禦前宮女茂倩淩將此事說與了淩雲徹,恰巧被恒娖聽到了。


    恒娖往日已經受夠了姻緣之苦,不願再行婚配。故而便攜淩雲徹一起來慈寧宮,試圖向太後陳情,求她撤回此意。


    隻是不知哪裏刺激到了太後,她突然情緒激動起來,竟昏厥了過去。


    齊太醫已經診過脈了,太後所受的這一刺激,牽動了心脈。


    加上之前在冷宮遇刺時遺留的沉珂舊疾,怕是時日無多了。


    恒娖話剛說完,門外便傳來恒媞由遠及近的急促驚呼,“不可能!”


    不過一眨眼,恒媞便已經踩著高高的花盆底,步搖淺晃的快步走到了幾人麵前。


    許是因為從宮外匆匆趕來,恒媞的額角都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一向規矩識禮的她連請安都顧不得了,隻拽著恒娖的袖子,哽咽而委屈道,


    “皇姐,前幾日我明明看皇額娘見你平安歸來後,臉上有了血色,還能自行起身活動活動。


    眼看著皇額娘就要痊愈,不日便能下床行走了,怎會突然受到刺激,以致於性命垂危呢?”


    最後一句疑問落下,恒媞已然怒視著立在一旁齊太醫,悲憤之情溢於言表。


    姐妹二人抱頭痛哭,惹的一旁的海蘭和蘇綠筠亦是濕了眼眶。


    唯有如懿,麵上雖然也是一片沉痛之色,眸光卻瞥向了立在一旁的齊太醫。


    二人微不可察的交換了一個眼神,齊太醫這才惶惶拱手,沉聲回答。


    齊太醫所言的字字句句都往太後的勞心之症上說著,半個字都不曾提過旁的東西。


    隻道太後本就病體違和,原本調治過後是有所好轉,可惜隻是曇花一現,回光返照。


    現下又受了刺激,所以病情才會隨之反複且加重。


    見齊太醫說不出個答案,恒媞轉而又看向了恒娖。


    “皇姐,當時你就在皇額娘身邊,你告訴恒媞,皇額娘究竟是受了什麽刺激?”


    麵對親妹的質問,恒娖也是一頭霧水,“許是……許是我說了讓皇額娘收回成命,不要讓我與淩雲徹成婚?”


    恒娖語中滿是不確定,倒是讓恒媞想起了什麽。


    她雙眸圓瞪,後退一步,“莫不是因為我……因為我曾與皇額娘說,皇兄在給淩雲徹賜婚時,皇姐你似乎有些異樣。


    所以皇額娘才誤以為你心悅淩雲徹,想要成全你。”


    恒娖用帕子掩住了嘴,蹙眉輕聲驚呼,“恒媞,你明知道皇額娘病中不宜情緒波動,你怎麽可以跟皇額娘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


    恒媞止不住淚流滿麵。


    原來都是她的錯,都怪她攛掇著皇額娘給恒娖賜婚,所以恒娖在拒婚後,皇額娘才會受了刺激……


    一切看起來好似順理成章,可恒媞在自責愧疚之餘,總覺得哪裏不大對勁。


    還不待她深想,便見內室裏,福珈慌慌張張的小跑出來,“幾位主兒,齊太醫,太後她……”


    待皇上趕到養心殿內,便見太後虛弱的半靠在床榻上,周身珠飾全無,唯餘額頭上一方深墨色的抹額。


    屋內嬪妃們已然跪了滿地,個個麵露哀色,泣涕聲不絕於耳。


    恒媞和恒娖更是趴在床沿邊,止不住壓抑而細碎的啼哭著。


    太後緊緊的握著恒娖和恒媞的手,眼中盈滿了不甘與留戀。


    她想要囑咐她的女兒們一些話,可如今彌留之際,她舊疾發作,口舌發麻,竟是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直到此時,太後才猛然開始疑心起了齊汝。


    見齊汝一直低垂著頭縮在角落,再不敢抬頭看她,太後這才恍然猜測,莫不是齊汝給她下了藥。


    在這紫禁城裏,能使喚動齊汝的,太後隻能想到皇上一人。


    太後胸中怒氣漸起,可礙於口不能言,她隻得嘶啞著嗓子,雙手朝著皇上的方向,不斷的胡亂比劃著。


    眾人皆是以為太後是有什麽話要交待給皇上。就連皇上本人也亦覺如是。


    滿殿的嬪妃皆被勒令退下,殿內唯餘太後、皇上、如懿和兩位長公主。


    太後眉間蹙起層層皺褶,不住的在皇上的掌心中寫寫劃劃。


    可她的手早已顫抖無力,根本寫不出一個完整的字來。


    皇上不忍的一把握住了太後的手,以為太後是在囑咐他什麽,忙善解人意的連聲承諾著,以後會好好待恒媞與恒娖,讓太後安心。


    在皇上溫沉的話語和孺慕的眼神中,太後原本緊張而癲狂的神情慢慢鬆懈了下來,手指也放棄了劃動。


    眼前這人,早已不是原先那個叫她額娘,聽她教誨的四阿哥了。


    他變成了一個能夠狠心算計自己養母之人,一個在自己臨死前還能擺出這般毫無破綻的無辜姿態之人。


    這樣一個心狠手辣,果決無情的天子,太後全盛時期尚且會忌憚,更遑論如今的彌留之際。


    罷了,物是人非事事休,皇上變了,自己何嚐不是變了。


    原先在後宮中,太後與先帝的嬪妃們鬥。現在在後宮中,她又要想盡辦法拿捏皇帝和皇帝的嬪妃們。


    許是早在先帝仙去,她登上太後寶座之時,便應學著保持初心,保養自身,少煩心那些身外事的。


    說不定,那樣的她還能握得住帝王的孝心和自己的一世威名,安然老去。


    隻是太後早已不是從前的熹貴妃了,從前一場屠先帝,扶新帝的勝利,讓她的心境實在是變的太快。


    殊不知算計一事,有成便有敗。於再厲害的人而言,勝敗亦是兵家常事。


    一陣痰氣上湧,太後終是無力掙紮。


    帶著對女兒們的依戀不舍,和對皇上的滿腔的怨恨不甘,太後無奈而釋然的沉沉垂下了眼皮,駕鶴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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