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魁章一聽開封府來人找他,當時這心就緊張起來,半天沒說出話。旁邊上官清、上官倫過來說:“總轄寨主,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你打算怎麽辦?”“請問兩位老前輩,你們看呢?”“依我們看,那就讓他們進來,醜媳婦總得見公婆,看看他們幹什麽來,說好的怎麽都行,說不好的,不是魚死、就是網破,叫他們有來無回。”“嗯,我也是這麽想的,不過我知道,他們來不為你們,也不是對我,主要是為了紫麵金剛王順,如果他們提出要王順,咱們怎麽辦?”“總寨主,那也得見機行事、見景生情哪。開封府曆來不講理,他們滅了疊雲峰,殺死兩千餘人,手段極其殘忍,咱還得防備他要了王順之後,是不是還收拾咱們。再者一說,咱們和官府向來水火不容,您可得做好準備。”“好吧,既然如此,就讓他們進來,你們看我的眼色行事。來人啊!準備迎接。”馮魁章的四個兒子緊緊保護著他爹,出了金鬥寨來到山口,寨門打開馮魁章他們就出來了。蔣平一看,裏麵出來人啦,為首的這人可能就是馮魁章,他這模樣長得整個是個大龍頭,高顴骨、大長臉、闊口咧腮,連個人模樣都沒有,但是他身材高大倒挺威風。在他背後站著四條大漢,手中擒著金銀銅鐵八大錘,副寨主佩劍懸鞭在兩旁站立,身後還有兩個老頭兒,但沒發現有王順。四爺緊走兩步,衝著馮魁章一抱拳說:“哈呀,老合家辛苦辛苦,蔣平禮過去了。”馮魁章一愣,噢,這矮子就是翻江鼠,大五義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他想罷多時,強作微笑說:“四老爺,久聞盛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三生有幸,本寨迎接來遲,望求海涵。”蔣平說:“寨主爺,別客氣,我給介紹介紹。”頭一個把徐良叫過來,說:“認得這位嗎?”馮魁章一看,就認出來了,那白眼眉就是記號。他一笑道:“哈哈哈,不用問,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白眉大俠徐良。”徐良沒說話,隻是點點頭。蔣平又把白芸瑞叫過來說:“這位認識嗎?他是白玉堂之子,新出世的英雄,玉麵小達摩白芸瑞。”馮魁章一看,這小夥子長得太漂亮了,跟徐良站在一起,一醜一俊,真是黑白二將,再細看,白芸瑞年紀不大,太陽穴鼓著,兩眼跟金燈似的,就知道這人根基很深。他背後背著亮銀盤龍戟,腰中挎著金絲龍鱗閃電劈,往那兒一站,是百般威風。馮魁章也說了幾句客套話,然後把四個人讓到裏麵。他們走到大廳,在房裏頭分賓主落座,嘍羅兵獻茶,蔣平先說話了,他說:“您就是大寨主,赤發龍神馮魁章?”“不錯,正是本寨。”“好,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有什麽說什麽。這一次我領人來到貴山,不為別的就為王順。我聽說王順落到貴寨,大寨主把他保護起來了,你知道他是什麽人嗎?那乃是國家的要犯,十惡不赦,就是上天入地,我們也得把他找出來。大寨主,你要是明白事理的,能把王順交出來,貴山寨的事兒都好商議;如果這件事情辦不到的話,那可就麻煩啦。”馮魁章一聽,這話軟中帶硬,就知道蔣平不是個善茬兒,話語之中有三分壓人的氣勢。馮魁章挺不高興,他把茶杯往前一推說:“四老爺,這個王順跟我沒交情,這一次他是無處投奔,才來到我的少華山,出於對綠林人的義氣,我才把他收留。當然你們說你們的理,他說他的理,他要報殺父之仇,被迫無奈才做了糊塗事。我呢在某些地方比較同情他,不然的話,我早就把他趕走了。按理說各位來拜山,把事情說清楚,我應當把王順交給你們,但我也有什麽說什麽,我不明白您剛才說的意思,對我們您打算怎麽辦?”“馮大老爺,咱們把話說清楚,我蔣平無非是個四品帶刀護衛,我的職責就是捕盜捉賊。你們占山為王,不受朝廷的約束,本身就是犯法,是朝廷的罪犯,這麽大的事情我怎麽能做得了主呢?我們先把王順帶回京城,按律治罪,至於少華山的事怎麽處理,我還要請旨定奪,起碼包大人得點個頭。如果上麵說,你們是公道大王,一概赦免,那你還占你的山、為你的王,跟我毫無關係;假如朝廷震怒,認為你包庇王順犯了罪,我也隻能從中周旋、說好話,減輕山寨的罪過。或者遣散少華山的人馬,讓你等務農為業,當個安分守己的百姓;也可能披枷帶鎖、判幾年刑,至於掉腦袋的事,我還看不出來,要叫我表態,隻能這麽說。”


    馮魁章聽完,一陣冷笑,他說:“四爺,您出身是綠林,當初也做過打家劫舍的事,我想你會體會我們心情的,無緣無故就自被其俘,去認罪,恐怕沒那麽便宜吧,從我們占山那天開始,就沒把王法二字看重了,怕,我們不幹;幹了,我們不怕,腦袋拴在褲腰帶上,混一天算一天,實在不行掉腦袋到頭了。你拿官府嚇我們,拿王法約束我們,恐怕不那麽靈吧。四老爺,這麽辦吧,您來了是我的客人,先茶後酒,好好招待,要王順的事,給我個時間,我也好考慮考慮。”“那得多長時間?”“三天。如果我考慮好,弟兄們都樂意,我把王順給你送到指定地點,如果不送,那就是我不願意。到那時攻山、抓人隨您的便,您把少華山平了,那是我命運的安排,不知意下如何?”話剛說到這兒,白芸瑞“啪”一拍桌子站起來,劍眉倒豎、虎目圓睜,說道:“馮魁章,放肆!知道我們是什麽人嗎?我們是開封府的辦差官,不是來乞求的,我們就要王順,不願意也得給,三天我們等不了,現在你必須即刻答複。”房書安在旁邊,把大腦袋一晃說:“對,這話說得一點不假。馮寨主,這回跟我那回可不一樣,你一瞪眼睛說捆就捆、想殺就殺,這回門兒都沒有。現在就說句痛快話,人到底給不給?要是不給,大概你也知道外頭圍著二十萬軍隊,調炮攻打少華山,看你到時候怎麽辦!”房書安在旁邊一溜縫兒,馮魁章沒說什麽,旁邊這倆老頭兒急眼了,隻見上官清“噌”就蹦出來說:“哈哈哈,姓白的、姓房的,你們少要大言欺人。方才我家大寨主說得對,占山為王的早把性命豁出去了,這個腦袋七斤半,早都掖在腰帶上,什麽時候混丟了再說,有道是順的好吃,橫的難咽,講理怎麽都行,玩兒橫的我們不受。我們現在就表態,要王順,不給。”白芸瑞聽罷,把桌子“咣”地一腳踹翻,伸手摁繃簧拽出金絲龍鱗閃電劈,喝道:“老匹夫,既然你不給,你們就是想拒捕,今天我要當場抓賊。”整個大廳一下亂了套。白芸瑞一亮家夥,山寨的人能老實麽?金銀銅鐵八大錘,把錘碰得“當當”直響,副寨主各拽刀槍,把門廳給堵住,眼看就是一場大戰。蔣平、徐良照樣在那兒坐著,他們知道這幫賊是虛張聲勢,別看咋唬得凶,其實心裏怕得要命。四爺看罷多時,撚髯一笑說:“唉呀,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我說馮寨主,您的意思究竟如何?”“這個……”馮魁章跟上官弟兄的想法還不一樣,他顧慮比較多,因為這座山寨畢竟花費了多年的心血,官軍一旦攻打,到那時豈不大勢已去,他沉思片刻說:“上官清,還不給我退下!”上官清一聽,沒辦法,退到馮魁章身後,那些副寨主也都把刀槍收起來,回歸本隊。


    馮魁章接著說道:“四老爺,咱們這麽辦吧,要說怕我不怕,我活到這般歲數死不足惜,尤其人怕逼,逼急了死算什麽,但是我有點顧慮我的名聲。就拿今天這個事來說,假如有人認為,馮魁章空有其名、無有其實,平日趾高氣揚,遇事一籌莫展,開封府就來了四個人,往那一坐,他乖乖地把王順給獻出去了,如果有這種說法,我生不如死,還活個什麽滋味。為了壓住眾人的口舌,剛才我想出個一舉兩得的主意。”蔣平說:“請大寨主示下,什麽好主意,我願聞高論。”“談不上高論,白眉大俠和玉麵小達摩兩位的本領是隔著窗戶吹喇叭——名聲在外,我打算讓二位當堂獻藝,把絕活拿出來讓我們開開眼,讓大家做到心服口服,然後把王順交給你們。如果將來這事傳出去,大家就會說,那是徐良、白芸瑞當堂獻藝換的,我這臉也好看,大夥兒也服氣,我認為這招是三全其美。但是我不敢有勞二位的大駕,所以請四老爺示下。”蔣平無論如何沒想到,馮魁章找了這麽個借口,心說:我可得問問這倆孩子能不能答應。他扭回臉來,剛要說話,徐良說:“四叔,剛才大寨主說得太好了,我把事情來回地一想,如果我是總轄寨主,也可能提出這個要求,好顧全臉麵。既然要讓我和我兄弟練兩手,可以,但是我們練得不好,請大寨主多擔待。”徐良扭回頭和芸瑞商量,先頭芸瑞不幹,但是徐良一跟他咬耳朵,講破利害關係,他這才同意了。徐良問道:“總轄寨主,叫我們倆自己練,還是有人陪著,怎麽個練法?”“徐三將軍,我們不想奉陪,就在旁邊開開眼,瞅瞅你們的絕藝。”“好了,屋中狹窄,請到院裏去吧。”那徐良的內心,也高傲得不得了,心說:馮魁章你算說對啦,錢壓奴婢手、藝壓當行人。這兒都是練武的,我練出一手絕活來,你不會那就得服氣,省得拿刀動槍、殺七宰八的。說話之間人們全到了院外頭,把椅子都搬到廊下,大家分東西兩邊落座,嘍羅兵獻茶。大廳前麵這個院子十分寬闊,慢說練藝,就是騎馬轉圈都不帶碰著人的,地上是一色的青條石,鋪得很平,嘍羅兵又特別把地掃了一遍,顯得挺幹淨,兵刃架子也擺好了,硬弓石鎖應有盡有。等大家坐定之後,馮魁章說:“徐三將軍,時間緊迫,我看說練就練吧。”徐良站起來正收拾衣服,白芸瑞說:“三哥,我先來。”“你先等等,老兄弟得拿拿手的絕活。”“我知道,咱哥兒們絕活有得是,練一手他肯定不會。”白芸瑞多驕傲,胸有成竹。再看玉麵小達摩,把英雄氅甩掉,按紮巾、提靴子、緊大帶,活動活動四肢,圍著院子轉了幾圈,然後往下一哈腰說:“嗨!各位賞臉。”接著“啪啪啪”練了一趟掌法,這掌法叫達摩三十六式。徐良頭一次看白芸瑞自己練掌法,老西兒暗挑大拇指,心說:我這老兄弟是真能耐呀,掌法練得是爐火純青,果然受過名人的傳授、高人的指點,將來不可限量,現在剛出世就這麽大能耐,再過十年八年那就是人中的劍客。徐良發自內心替兄弟高興,蔣平那就更別提了,搖頭晃腦看著芸瑞,想起五弟白玉堂,又高興又難過。再說馮魁章,領著副寨主背手在這兒看著,也不住地點頭,難怪白芸瑞一出世名揚天下,這掌法練得果然驚奇,但是又一想:白芸瑞練一套達摩掌,就想換王順,你想得也太簡單了,這不是絕藝。他心裏正想著,芸瑞把掌法練完,一收招,氣不長出、麵不改色,衝著馮魁章眾人一抱拳說:“寨主、各位,方才我練了一趟掌法,這可不是絕藝,無非是壓壓場子、活動一下筋骨。”接著他跟馮魁章說:“總轄大寨主,現在我要開始練絕藝了,但是麻煩你給我準備幾件東西。”白芸瑞要了兩樣東西:一張八仙桌、一支蠟。馮魁章真不理解,心說:這玩藝兒能練什麽絕藝呢,我倒要看看其中的奧妙。於是他吩咐道:“來人啊,準備。”嘍羅兵答應一聲,從屋裏搬出一張八仙桌放到院的當中。這蠟是一根白蠟,牛油製造的還挺粗,把它擱蠟台上戳穩當了。白芸瑞告訴說:“把它點著。”蠟火頭點著了,偏趕今兒天沒風,這蠟火頭燒得挺正常。就見白芸瑞圍著這八仙桌轉了幾圈,這才跟兩旁的人說:“諸位,咱們是練武的,首先的基本功是練拳腳,現在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門,光各種拳腳多達八百多套,聽說練得最好的有一組功夫,叫隔山打老牛、百步神拳無影掌,但是當今還沒聽說哪位會這種功夫。還有一種功夫叫八步打燈,就是離這個燈八步遠,一抬手能把蠟火打滅。在下不才,我願練一練八步打燈之法。”白芸瑞這個人,向來不說玄話,這套功夫是他在四川峨眉山跟白雲劍客夏候仁學的。芸瑞把事情交待清楚之後,就見他圍著八仙桌轉來轉去,離著三步遠時,把左手一抬,說了聲“開”,隻聽“噗”掌力發出來,蠟火頭也滅了,接著把蠟重新點著,芸瑞退到第五步,身形一轉圈,運足力量把右手一抬,掌心對準蠟頭,“嗨”地一聲,蠟火頭又滅了。最後是八步,芸瑞背對著蠟燈,往前邁了八大步,冷不丁一個黃龍轉身,往下一塌腰,左臂背在後頭,右掌一伸,掌心對準蠟火頭,丹田叫力喊了一聲“滅!”就見蠟頭“噗”被掌力打滅。“好啊!”“絕了!”“太好了!”全場暴發出熱烈的掌聲。這種八步打燈之法,僅次於百步神拳無影掌,堪稱一絕。馮魁章一看,心服口服,其他人也十分佩服。芸瑞一抱拳說:“寨主爺,我獻醜了,剛才略獻小技,請問各位,哪位能練上來,你們要跟我打得同樣,我就不算絕藝,王順我不要了。”馮魁章還覥著臉問道:“各位,哪個會練?哪位能練出來?”再看這幫群賊,都像泄了氣的皮球,全癟了。馮魁章站起來一抱拳說:“白將軍,我服了,果然是絕藝,我們望塵莫及,領教了。”芸瑞樂樂嗬嗬回歸本隊。老西兒一看兄弟練完了,該自己上場啦,他站起來說:“大寨主,各位,方才我老兄弟練的八步打燈,堪稱一絕。要叫我練,一不新鮮,二我也不會,請把這個桌子拿走。”嘍羅兵把桌子、蠟台全拿走了,院裏頭空空蕩蕩,徐良把金絲大環刀拽出來說:“我先獻獻醜,練一趟刀。”說著話徐良“刷”亮了個夜戰八方藏刀式,往前一進步,亮了個進步坐盤式,就練了一趟八卦萬勝金刀,八八六十四路。一開始徐良的一招一式看得清清楚楚,到後來越練越快,光見刀光不見人影,整個院子被白霧纏繞,刮起陣陣冷風。“好刀法!”群賊一陣鼓掌喝彩。白芸瑞坐在這兒看著,也不住地點頭,因為他也是使刀的,也學過八卦萬勝金刀,心說:難怪我三哥成名,果然名不虛傳,他刀練到這種地步,我真比不了,將來得跟我三哥好好學學。馮魁章這兒也不住地點頭,嗓子眼兒發癢,跟著群賊聲聲喊好。徐良練完了,也是氣不長出、麵不更色,把大環刀插回鞘中說:“各位,這不算,其實練刀誰都會,沒什麽特殊的,今天我也練點小玩藝兒,大寨主請你給我準備準備。”“好啊,三將軍你說吧,都準備什麽?”“你們這山上練弓箭,有金錢沒有?”“錢可沒有。”“沒有金錢,銅盆有沒有?”“銅盆倒有。”“那把大號的給我準備一個。”“好了。”銅盆就是洗臉盆,他們挑了個沒使過的大個的,鋥明瓦亮,交給徐良。徐良把這盆扣在地上,用單手一摁,就成了個大銅片,然後把金絲大環刀抽出來,在盆中間摳了個眼兒,這大眼兒比手指頭粗三圈,另外他在這盆的上邊,又鑿了兩個眼兒,眾人不明白他鼓搗什麽。徐良把眼兒都鑽完了,告訴馮魁章說:“上邊這兩眼兒是拴繩子的地方,你把這個銅盆給我吊起來,高度跟我這身量差不多,在八九尺之間。”嘍羅兵就在這院裏頭埋了兩根竿子,橫著又搭了根竿兒,用尺寸一量,跟徐良差不多少,就把這銅盆吊到橫竿上。一切就緒,徐良把外衣脫掉,說:“各位,我有個綽號叫三手大將多臂人熊,意思是說我打暗器有兩下子,好像比別人多一個胳膊、多一隻手。其實這種說法有點過獎啦,不過我從小就喜歡練暗器,今天我練練,讓大夥兒看看,夠不夠絕藝。”群賊都知道徐良打暗器一絕,究竟絕到什麽程度,沒看見過,連馮魁章也不住地點頭說:“好,三將軍,那就請獻藝吧,我們可要一飽眼福。”


    徐良把大帶緊緊,從鏢囊之中一伸手,拽出一支鏢,來到銅盆前麵把這隻鏢往眼兒裏塞了塞,結果那眼兒比這鏢隻大著一點兒。試探完後,徐良用步往後量了三丈六,在地下畫個印兒,說:“各位看見沒,這是打暗器的標準,我就從這地方開始發鏢,我這頭支鏢從眼兒裏打過去,如果碰到銅盆上發出聲音,就算失敗,不但不算絕藝,而且王順我也不要,仇不報了。”徐良來到三丈六這個記號這兒,冷不丁一轉身,手一抖“著!”一道白光從這眼兒就穿過去了,一點兒沒碰著;與此同時,徐良腳尖點地,身子也射出去,還沒等鏢落地,他使了個魁星提鬥式,一伸手把鏢接到手中。大夥認為他練完了,其實這是第一下,就見他把鏢接住,然後又回到畫記號那兒,說:“各位,剛才是頭一手,現在練第二手,請眾位上眼。”徐良還使這支鏢,一抖手“啪”又奔銅盆去了,這次這隻鏢速度並不快,當鏢穿過去一半後麵還有一半時,正好擔在這眼上,晃三晃、搖三搖擔了個穩穩當當,這一招叫風凰踅窩。群賊一看,樂得都蹦起來了,“這真是絕藝。”“高透啦!”芸瑞一看,也是大吃一驚,心說:三哥我服你了,老實說我剛出世,聽說你很有名譽,還挺嫉妒你,覺著我這兩下子還不含糊,要這麽看,暗器方麵我是望塵莫及呀。練到這兒還沒完,那支鏢在那兒平著,徐良沒理它,一伸手又拽出一支鏢,說:“各位,再看看我這支鏢。”一抖手鏢出去了。你說怪事不,這支鏢的鏢尖正好頂在前支鏢的屁股上,“啪”地一聲把那支鏢擊落,這支鏢占據了那支鏢的位置,仍擔在眼兒上沒掉。“太絕了!”這時,群賊恨不能把手都拍破。徐良把鏢撿起來,往懷中一放,談笑風生,衝著馮魁章說:“大寨主見笑了,方才略施小技,不能稱絕藝,哪位能練請便吧。”群賊一聽,一個個直晃腦袋,我們就是回爐再造,也練不到這種程度,想都不敢想。徐良一看誰都不練,就問馮魁章:“寨主,方才你說讓我們練兩手絕藝,我們哥兒倆厚著臉皮練完啦,請問你還有什麽下文分解沒有?”“這個……高!實在是高!本寨話符前言,怎麽說的就怎麽辦,現在就把王順交給你們。來人啊,把王順提來。”現在到了緊要關頭。


    徐良歸座,在那兒喝水,約莫有半頓飯的工夫,八個嘍羅兵,八個刀斧手,拖來一個人。這個人長發披散、拿繩子輕輕地攏著,低著頭往前走,到了院裏嘍羅兵把他往地下一摁,然後往左右一撤,把這人就露出來了。馮魁章一拍桌子說道:“王順抬頭。”王順把頭發往後一甩,把這張臉露出來。白芸瑞這麽一看,哎呀!他真像我三哥,怪不得叫假徐良呢!這小子作惡多端、十惡不赦,竄來跳去跑到少華山,今天我看你還往哪兒跑。馮魁章心裏也挺不是滋味,總覺著這玩藝兒不夠義氣,但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到現在為了保全自己,也顧不了許多,隻好狠心了。他說:“王順,有件事我必須跟你說清楚,你是國家的要犯,所作所為十惡不赦,假如你是別的事,本寨可以保護你,因為你案情太重、手段太殘忍,我想保護也不行了。看見沒?開封府的官人來要你,本寨就得把你獻出去,現在你還有什麽說的?”王順那也是個人物,他準知道自己得不到好下場,前些天馮魁章派人把他軟禁起來,又過了兩天,拿繩子把他捆上了,他就預感到事情不妙。心說:我錯走一步來到少華山,本想蒙混過關,沒想到是自投羅網,真是追悔莫及呀。今天把他提到這兒,一看蔣平、徐良都在,心裏一翻個兒,到了我最後關頭了。這小子把牙一咬、心一橫,視死如歸。馮魁章話音剛落,他“騰”地站起來說:“姓馮的,夠意思、夠朋友,你應該這麽做,你不把我獻出去,你惹不起開封府。怪就怪我自己,有眼無珠錯翻了眼皮,拿著狗屎當英雄,原當初認為你有這麽一號、是個人物,可以跟我合作,沒想到你是個窩囊廢、怕死鬼。你拿我王順當了送人的禮品,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麽說的,你們隨便吧!願殺願剮任憑自便,過二十幾年還這麽大個兒,來吧。不過,還有一點,我死不瞑目。”馮魁章就問:“你有什麽不閉眼的?”“嘿嘿,我不服徐良,我這是綁著哪,如果徐良能把我抓住,真把我治服了,那我服他。這算什麽呢?我上了自己人的當,先把我捆上,又拿我當了禮品,我覺著這事窩囊。”說到這兒,徐良站起來說:“我今天就叫你心服口服,來人呀,把他解開。”蔣平一愣,心說:別解開呀,這小子身懷絕藝,解開讓他跑了,咱們不就前功盡棄了嗎?但是徐良話已出口,再想攔也晚了。嘍羅兵過去把繩子給解開,王順這小子,活動活動胳膊,衝徐良一笑說:“好了,姓徐的,今天咱倆決一死戰。”徐良一點頭說:“好,準備兵刃。”馮魁章也沒想到這手,讓人把王順的鏢囊、假大環刀都給拿來。再看王順把刀拿過來,身子就一栽歪。什麽原因呢?馮魁章也怕他跑了,一天就給他一頓飯吃,而且這頓飯連三兩也沒有,所以他餓得直打晃兒。徐良看得清楚,說道:“大寨主,你行行方便,給他點吃的。”於是馮魁章給準備了一桌豐盛酒菜,這王順也不客氣,盤腿往院裏一坐,刀往旁邊一放,是大口吃肉喝酒,吃幾口笑兩聲,神經都有點不正常了。他吃完之後,把酒杯“啪”地往地上一摔,抹嘴從地上站起來,把頭發往嘴裏一叼,撿起刀來直奔徐良。


    其實徐良早作好準備,就怕他突然襲擊。徐良從桌子後轉到前麵,大環刀手裏提著。果然不出所料,這小子在地上冷不丁蹦起來,奔自己撲來,徐良往旁邊一閃身,刀就走空了。山西雁徐良並不答話,想起死去的爹爹徐慶、大爺盧方、二爺韓彰,真是氣炸肝肺、銼碎口中牙,他心中默默地禱告,爹爹在天之靈別散,現在我就拿凶手歸案,開膛摘心,給你們老哥兒幾個報仇。想到這兒,徐良跟王順就戰在一處。王順是有能耐,但是和徐良比差著一截兒,他倆也不是沒伸過手,在安樂宮府就見過一仗,王順抵不過徐良,何況今天這個處境,他就是發瘋也是白給。十幾個照麵,讓徐良刀裏加腳,正踹在王順小肚子上,他仰麵摔倒,徐良沒要他的命,說:“起來,再打。”王順蹦起來掄刀就剁。十幾個照麵後,叫徐良刀裏加巴掌,一個嘴巴打了一溜滾兒,徐良說:“起來,再打。”一口氣,讓徐良打了他十八個跟頭。最後王順門牙也活動了,腮幫子也抖落了,躺在地上爬不起來了,他說:“好,徐良啊,我他媽服你了,你隨便吧。”徐良笑著點點頭,親自動手把他捆綁起來。蔣平大喜,說:“馮寨主,咱們話說一句,我們即刻帶他進京完案,你聽候發落。”馮魁章說:“哎呀!多謝各位,請你們多多給我美言吧。”這才把王順打囚車、裝木籠,送往京城治罪,徐良大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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