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燈劍客夏遂良和臥佛昆侖僧等人,在京城南薰門外被古月和尚搭救,這些人恰似漏網之魚,逃到了光州金石寺。在這兒住了幾天,覺得仍不保險,打算隨古月和尚逃往天竺國。就在這天傍晚,山門外來了位投宿之人,因為這個人的到來,使昆侖僧他們又改變了計劃。來的是誰呢?正是武聖人於和的八大護法之首,飛天靈狐潘秉臣。潘秉臣隨徐良押解著金燈劍客等囚犯,走到朱仙鎮這兒,見萬年古佛等高人都離去了,也與徐良告別,轉回東海小蓬萊。他走到東海邊,思想上又起了變化:我一個人回去見武聖人,說夏遂良如何如何,老聖人能信我的話嗎?要能找人證明才行。找誰呢?有了,茅山二聖,洪飛和哈昆,和我同在七星樓受苦,找這老哥兒倆作證,武聖人不能不信。因此他又去了茅山。誰知到那兒一問,二聖到武當山去了,潘秉臣便起身趕奔武當。途中錯過鎮店,這才到金石寺投宿。飛天靈狐隻說到寺裏住一夜便要趕路,誰知道這一腳踏進了地獄門。他在山門外叩門的時候,正好讓昆侖僧從門縫裏看見。這個大和尚眼珠子一轉,想出了一條毒計,登時喜上眉梢,當即吩咐橫寬長老,把這個人接進來,讓到客室,我派人前去招待。橫寬長老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隻好唯唯諾諾,連聲答應。親自開了山門,把潘秉臣接進客室。


    昆侖僧立即找了一包蒙汗藥,又派個隨他們來的和尚,裝作金石寺的夥夫,給潘秉臣做了幾樣菜,每道菜裏都下了藥。潘秉臣走了一天,又饑又渴,也沒想到有人會害他呀,見到飯菜,就吃開了。沒吃幾口,便兩眼一翻,口吐白沫,摔倒在地,人事不省。昆侖僧得到稟報,哈哈大笑,帶著人過來看了看,又讓給潘秉臣灌下一包藥,這一下潘秉臣要想醒來,非得有三天時間不可。昆侖僧命人把潘秉臣抬到床頭,便親自去請夏遂良。


    夏遂良聽說潘秉臣在這兒,吃了一驚,急忙來到客室。推門一看,計成達、江洪烈、肖道成等人都在這兒,再看潘秉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小死一般。夏遂良問昆侖僧道:“高僧,這,這是怎麽回事?”“哈哈哈,老劍客,天送奇貨上門哪。我且問你,三仙觀那場奇恥大辱,你還願不願報?”“當然要報。”“這就對了。但是,你要回到東海小蓬萊,怎麽向老聖人交代呢?老聖人會相信你的話,為你報仇嗎?”“這個——”“恐怕老聖人不但不會為你報仇,還會懲罰你啊。”“我們不是商量好了,要到天竺國,等候機會,卷土重來嗎?”“那是個下策。真要去了天竺國,就算叛國外逃,不但武林人物同我們作對,就連老聖人也不能替你說話。”“依你之見呢?”“依貧僧之見,我們都到東海小蓬萊,求老聖人出麵,為我們報仇。”“老聖人能聽我們的?”昆侖僧一陣獰笑:“金燈劍客,所以說潘秉臣來的太是時候了!我們要借助他,來扭轉整個局麵,使老聖人相信我們的話,並由他老人家出麵,與開封府和上三門再決雌雄!隻要武聖人能參預此事,何愁我們不贏呢!不但說以前的麵子都能找回來,還能把開封府和上三門打個落花流水,一蹶不振,一洗我們往日之羞!”夏遂良沉思一會兒,問道:“你的主意是……”昆侖僧把牙一咬,惡狠狠地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為了我們的大事,隻好拿潘老劍客當犧牲品了。趁他昏迷不醒,把他的眼珠摳出來,舌頭割下來,手指剁下來,讓他眼不能看,口不能說,手不能寫,再給他吃點藥,讓他變成傻瓜,然後把他抬回東海小蓬萊。武聖人要問是怎麽回事,咱就說潘老劍客落到了徐良、白芸瑞手裏,是他們把老劍客弄成了這個模樣,我等舍死忘生,才把老劍客救了回來。金燈劍客,你要能這麽說,武聖人還會再怪你嗎?他能不與開封府和上三門的人慪氣嗎?”


    夏遂良聽完,瞪兩隻眼,死盯著昆侖僧,昆侖僧身上直發毛:“老劍客。這都是為你著想啊!要想反敗為勝,報仇雪恨,隻有這麽一條路了,除此之外,無路可走哇。”夏遂良沉思了半天,看了潘秉臣一眼,無可奈何地道:“潘老劍客,夏某對不起你呀。昆侖僧,我算是越陷越深,已經不能自拔,隻好被你們牽著鼻子走路啊。”夏遂良說罷,一甩袖子,出門走了。


    昆侖僧一看,金燈劍客不製止就是支持,動手吧。這幾個惡賊當時動手,殘害潘秉臣,武聖人於和的大護法,就落了這麽個下場。昆侖僧等人把潘秉臣弄成了殘廢,然後套上廟裏的牛車,連夜離開了金石寺,趕奔東海小蓬萊。


    橫寬長老把這些情況向白春講了一遍,白春還有點半信半疑。橫寬道:“白將軍,古月和尚也就是那個陰光大法師,在暗中還告訴夏遂良一件事。”“什麽事?”“陰光法師說,他們在京裏有人。一個是送給皇上的梅貴妃,根本不是天竺國王的九女兒,而是個江洋飛賊,人稱九花娘,名叫溫玉香,她要從內部壞宋朝的江山,借皇帝之手,來殺包相爺等忠臣,殺徐良、白芸瑞等將軍,同時,他們還和晉王趙吉相勾結,晉王府藏有不少敢死之士,隨時擾亂京師,晉王躍躍欲試,想推翻皇上,自己登基稱帝。”


    白春一聽,這可是重大事情啊,如果橫寬的話是真,那麽京城恐怕要大亂了,這些事我叔他們肯定不知道,我得盡快告訴他們,白春又一想:我一個人說人家會相信嗎?不如把這兩個和尚帶去,讓他們作個證明。想到這裏,衝橫寬、法辰一笑道:“兩位師父,您的話我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這樣吧,我帶二位進京一趟,把這些情況告訴給包相爺,相爺一高興,說不定還會重重賞賜你們呢。”兩個老和尚一想:我們把這些情況告訴了白春,倘若夏遂良、昆侖僧知道了,還有我們的好嗎?幹脆隨他進京吧,暫且躲避一時再說。三個人收拾了一下,當即起程,趕奔開封。三人緊趕慢趕,這一天來到開封城外,離城還有十八裏,天就黑了。白春一想:最好能今夜就進城,住到開封府,有多舒服。同兩個和尚一說,二人讚同,於是腳下加緊,直奔南薰門。由於太平時期,城門關得晚,三個人趕進了城裏。剛一進城,後邊“咣啷啷”聲響,城門就關上了。他們都是初次進城,道路不熟啊,由於急著趕路,又渴又累。白春一看,路邊有好多家飯館,先吃過飯再說吧,三人共同進了晚餐。


    由飯館出來,已是月照高樓了。他們知道開封府衙在裏城的偏西邊,於是順禦街進了朱雀門。剛到州橋這兒,還沒問路呢,突然,在他們右邊的一個胡同裏,出現一條黑影,一閃便不見了,三個人都看見了。白春心想:此人身法這麽快,是幹什麽的?會不會是夏遂良派來的刺客?三人一對眼光,拔腿就追下去了。要說這三個人的腳程都挺快,可是竟沒趕上!三人剛想回頭,前邊胡同口人影一閃,又不見了。這一下把白春氣壞了,非追上看個究竟不可,兩個和尚隻好在後邊追著他。三個人跑來跑去,便到了南清宮的花園後牆下。再找黑影,蹤跡皆無。這個黑影是誰,這裏暫且不表。


    且說白春三人一到南清宮花園牆外,就聽見了裏邊的喊殺聲、金鐵交鳴聲和慘號聲。白春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讓兩個老和尚躲在一邊,他跳進花園,這才棍掃群賊,救下徐良和八王。後來開封府的人馬趕到,群賊越牆逃走,他又隨後緊追,看著那夥賊跳進了一家大院,白春認準了方向,並在牆上畫了個標記,這才返回。


    蔣平、徐良、白芸生聽白春說出這麽多重要的事情,無不吃驚!他們又詢問兩個和尚,橫寬和法辰作了補充,並且說:這些事全是千真萬確,起碼說我們聽到的、見到的是這樣,倘若有半句謊言,甘願受國法嚴懲。眾人分析了一下,覺得他們說的合情合理,尤其梅貴妃和陰光法師的事,與京城裏發生的事正相吻合,因此不會有假。蔣平用好言好語安慰了兩個和尚,讓人把他們送到迎賓館,好好招待,等著日後做證。為了把事情弄準確,蔣平安排房書安陪著白春,去看一下昨晚上那群賊逃到了何處。據蔣平估計,賊人窩藏的地方,必是王公大臣的官府,這些人耳目眾多,去人多了怕他們察覺,所以隻房書安一人前去。因為白春才到京城,誰也不認識他,所以他就扮作了老房的書童。白春這小夥子記性還特別好,左拐右轉,找到了地方。白春一指牆上的兩道痕跡,說道:“就這兒,都進了這個院子。房大哥,你看著牆上那兩道印記沒?那是我用盤龍棍畫上的。”房書安一看就吸了口涼氣,拉著白春趕快走。白春不知道怎麽回事,也不敢多問,隨著房書安就回來了。他們轉到了這家府邪的大門口,白春這才明白,此處正是晉王府!


    房書安回來向蔣平一說,眾人心裏更有底兒了。為了穩妥,這件事就他們幾位知道,嚴禁向外擴散;另外,立即趕奔南清宮,如此這般,向八王作了稟報。八王一聽也嚇壞了,這都是重要消息呀。第一,梅貴妃不叫達達梅爾,也不是天竺國王的九女兒,而是個江洋飛賊,名叫溫玉香,到中原來的目的就是要從內部顛覆大宋的江山!怪不得前些日子她那麽橫啊!第二,晉王趙吉與天竺國有勾結,想篡朝謀位,要慘害忠良;第三,夏遂良等人不惜弄殘潘秉臣,而嫁禍於人,他們已經回到了東海小蓬萊,肯定還得有一場凶殺惡戰!這些事該從何處下手呢?眾人就議論開了。


    趙德芳生性耿直,說道:“諸位,我們要不知道這些事倒還罷了,既然知道了,就得馬上解決!本王現在就進宮,麵見皇上,求他立即傳旨,赦免白芸瑞,再拿溫玉香和晉王,先從內部消除隱患。”說著話他起身就往外走。房書安把他攔住了:“王爺,您先消消氣,坐下聽小臣給您分析分析。您說讓萬歲赦免白芸瑞,可是梅貴妃的事情不解決,能赦免白芸瑞嗎?要拿梅貴妃,也不是憑您一句話就能辦成的。那是個小狐狸精,皇上的寵妃,萬歲爺躺在溫柔鄉裏,正舒服呢,您要他拿辦梅貴妃,等於剜他的心頭肉啊,能行嗎?再說晉王趙吉,那是萬歲的親兄弟,想扳倒他也不容易,這些事還得慢慢來。”八王道:“依你之見,我們該從何處下手呢?”房書安道:“先抓攪鬧南清宮的賊子。隻要把這件事查清了,什麽晉王啊,梅貴妃呀,都得完蛋。”“對,先抓攪鬧南清宮的賊子。”白春道:“王爺,那夥賊肯定藏在晉王府。”蔣平道:“王爺,抓賊就得動用軍隊,動用軍隊就得有萬歲的旨意。以為臣之見,您現在就上殿奏本,把昨晚上賊人攪鬧王府的事情向皇上說明白,然後求下一道旨意,要在京城戒嚴,動用軍隊,捕盜抓賊,這樣我們師出有名,就可以公事公辦了。”八王一聽,覺得有理,讓他們在南清宮等著,自己當時坐轎,直奔皇宮。


    趙德芳雖說不是仁宗的父親,也跟太上皇差不多,上殿不參君,下殿不辭君,想來來,想走走,誰也管不了。他的大轎一直抬過午朝門,穿過右升龍門,大慶殿前下轎,過右太和門,來到垂拱殿。四帝仁宗正在殿內聽政,聞聽皇叔駕到,以為是來講白芸瑞的事,心裏有點不高興,但又不敢不見,隻得請上金殿。八王在繡龍墩上坐定,當著皇上和眾家朝臣的麵,把昨天晚上有強賊夜入南清宮,要刺殺本王,以及小義士艾虎等人陣亡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皇上和眾家朝臣聽了,無不吃驚,想不到京城內竟然發生了這樣重大的事件。當八王一提出要在京城戒嚴搜賊,皇上當時照準,頒下聖旨,讓步軍衙門出動禁軍,協同戒嚴和捉賊。八王辭別皇上,回到南清宮。蔣平等人一見聖旨高興透了,當即與步軍衙門商量了戒嚴辦法,然後帶領五百名軍兵,包圍了晉王府。


    蔣平、徐良、房書安、白春等人都來了。房書安親自上前交涉:“喂,你們往裏傳稟,就說開封府的蔣平、徐良,要拜見晉王千歲。”門口這兒站著八名王府的衛士,聽說是開封府的人,不敢得罪,說道:“你們等等,這就往裏傳稟。切記不要喧嘩啊。”蔣平等人就在這兒等著。過了好長時間,腳步聲響,才由角門那兒出來個人,看樣子能有四十掛零,站在台階上,以十分傲慢的態度,居高臨下,睨視著眾人。蔣平一看,認得此人是王府的長史,名叫趙喜。在這座晉王府裏,除去趙吉,就是他說話算數。趙喜把肚子一腆,胡子一撅,嘴一撇,問道:“你們這是要幹啥呀?圍住王府的大門,阻礙通行,難道說是活膩了不成?”蔣平知道這種人惹不起,隻好抱拳當胸,滿麵微笑道:“嗬嗬,是趙二爺。二爺一向可好?蔣則長這廂有禮了。”“哎呀,原來是蔣四爺,還禮,還禮。四爺,你不在開封府聽事,跑到這兒幹什麽?”“二爺你不知道,昨天晚上京城出事了,一群賊人大鬧南清宮,殺了不少的人,我等奉皇王聖旨,到這兒抓賊來了。”“哈哈哈!蔣則長,你真正大膽!睜眼看看這兒是什麽地方?這是晉王府!依你這麽說王府裏頭住的都是賊嗎?真乃大膽!倘若這話讓王爺知道了,你們還好得了嗎?行了,看到往日的分上,我不計較這些,你們快走吧。”“趙二爺,你這話可不對呀,我說奉旨捉賊,並沒說王府的人是賊呀。告訴你吧,開封城已經戒嚴,除了皇宮,無論哪家大臣的府邸,都要搜查!誰敢阻擋,就是抗旨不遵!趙二爺,你剛才的話我也不計較,快打開府門,讓我們進去搜吧!”趙喜的臉上顯出了十分難看的表情,想了想,緩和一下口氣道:“蔣四爺,你們這是公務,我本不該阻攔,隻是晉王千歲今日身體不爽,這麽多人進府,驚擾了晉王,誰能承擔得了?我看你們暫且回府,或是到別的府裏搜查,查出賊人,不就完了。真要沒查出來,還想搜晉王府,讓王爺給你們約個時間,然後再來,你看如何?”眾人一聽,可氣壞了。房書安擠到前邊,上了兩級台階,對趙喜道:“趙二爺,你這話有點不在理呀。”“啊?你是何人?”“開封府的校尉房書安。二爺,我們抓賊,事在緊急,能等待時間嗎?那些賊都是會飛簷走壁的大賊,要一拖延,跑了怎麽辦?我們搜查,是挨著府門進,晉王府在這條街的街頭,當然要首先搜了!要說到這兒不讓搜,那兒也不讓搜,這皇王聖旨還頂用嗎?我看你還是放明白點,讓我們進去,這樣對你,對晉王千歲,都有好處。一旦賊人藏在王府,不把他們搜出來,他們不是會危及王爺的安全嗎?”“房爺,你別說了,今天這件事就到這兒吧,你們再說也沒用。來人,送客!”送什麽客呀,實際上就是讓門口的衛士把他們攆走。七八個軍兵“呼啦”一下子過來了,因為房書安站在台階上,首先就推他:“走吧走吧,不讓進就是不讓進,再說也沒用,把台階踩髒了,還得用水衝呢。”這回房書安可不幹了,你們不拿開封府的辦差官當人看哪,我非揍你們不可!他把巴掌伸開了,雙掌齊出,“劈啪”、“劈啪”就打開了,八個軍兵全都趴倒在地。他們爬起來,捂著臉,看著房書安直嚷嚷:“好啊,你竟敢打人,這不是造反嘛!”趙喜也沒料到房書安有這個膽量,一邊往後退一邊喊:“房書安,你的膽子不小哇,敢打王府的侍衛,待我告訴王爺,看不扒你的皮!”“趙喜,你給我站住!我可告訴你,房爺今天是奉旨抓賊,誰要敢阻攔,就是抗旨不遵,慢說揍你,把你的腦袋擰下來,也沒事!今天這座王府,你讓搜我們搜,不讓搜我們也搜!弟兄們,往裏進!”


    房書安在這兒吵吵的聲音特別大,軍兵也跟著起哄,聲音傳出去多遠。趙喜一看可壞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對著王府的衛隊喊:“擋住!不能讓他們進來!”蔣平、徐良站在前邊,看著房書安發瘋,他們既不製止,也不說話。房書安大喊大叫,要軍隊往裏衝,蔣平明白,這兒可不敢胡來呀,晉王趙吉是皇上的親弟弟,別看他不掌實權,實際上等於二朝廷!晉王不發話,你們敢進嗎?因此他們倆隻是笑著,不下命令。這些軍兵隻聽蔣平的,不聽房書安的,要誰的都聽,還成軍隊嗎?他們見蔣平不動,便沒人敢動,隻是跟著房書安喊叫。正這時候,“吱呀呀——咣當!”王府的中儀門開了,門口的軍兵趕緊退在了一旁,蔣平帶來的軍兵也不喊了,眾人都注目朝門口觀瞧。


    由王府裏出來了二十名帶刀的侍衛,一邊十名,分立兩廂;接著又出來十名王官,隨後是兩名宮女,攙扶著一個人,再後邊還有十名王官。看中間這位,年約四十六八歲,頭戴王冠,身穿龍袍,腰係玉帶,獅子眉,方海口,丹鳳眼,頦下一部須髯,往這兒一站,顯得非常氣派。趙喜急忙過來見禮:“叩見王駕千歲。”“免。趙喜,這些人都是幹什麽的?在王府門前吵吵嚷嚷,成何體統!”蔣平、徐良、房書安等人趕忙過來,跪倒參拜:“臣開封府校尉蔣平、徐良、房書安,叩見王爺千歲,千千歲。”“免禮。蔣平,你帶這麽多人,想要幹什麽?”“王爺容稟,是這麽這麽回事。”蔣平隻好耐著性子,把群賊大鬧南清宮、奉旨在京城戒嚴抓賊的事,說了一遍。趙吉聽罷,點了點頭,對趙喜道:“蔣平奉旨拿賊,這也是公事,我這府裏不管有沒有,也得看看。不過呢,這座府邸太大了,內眷又多,他們不熟悉環境,穿宮過院也多有不便。你就代替他們到裏邊搜上一搜,看藏的有賊沒賊,”“是,卑職這就去辦。”趙喜一轉身,進了王府。


    蔣平等人聽晉王先說那兩句,還有點讚成,又一聽讓趙喜自己去搜,就泄氣了,但又不好當麵說趙喜搜就不行,非得我們搜,他們隻好在這兒等著。約有小半個時辰,趙喜出來了:“啟稟王爺。我們把所有的地方全搜到了,沒有發現一個外人。”“嗯,那好。蔣平,徐良,聽著了吧?我府沒有賊人。你們公事忙,還要到別的府裏搜查,本王就不留你們了,請回吧。”


    趙吉說著話站起身,就要回府。房書安實在憋不住了,往前一進說道:“王爺留步,房書安有話要說。”晉王顯得很不高興:“房書安,你還有何事?”“王爺,您剛才讓王府的人查了,我們不能不相信,但是呢,咱得公事公辦,無論他們查得認真還是不認真,都不能代替我們呀。您是皇上的禦弟,如果一開始在您這兒就碰了釘子,往下我們還怎麽查呀!依卑職之見,您就把我們放進去,有沒有讓我們看看,這樣對您,對我們,都有好處。”晉王趙吉瞅著房書安,眼中透出了凶光,皮笑肉不笑地道:“房書安,你過來,站近點,把話再說一遍。””是,王爺,我的意思是……”


    房書安剛剛靠近趙吉,冷不防晉王伸開巴掌,照著房書安那臉上就是一下,把房書安打得一愣怔,他就忘了是站在台階上了,一腳踩空,滾了下來。這一掌雖然不重,可是十三個台階可讓老房摔得不輕啊,登時臉就腫了。晉王指著蔣平等人破口大罵:“你們這群人都算什麽東西,竟敢如此橫行跋扈,京城裏簡直盛不了你們了!連本王的話都敢不聽!別忘了,大宋的江山姓趙,我們是主子,讓你們幹啥就得幹啥!你們不就是依仗包黑子嗎?那是我們家的奴才!你們這群人是奴才的奴才!皇上給你們幾句好話,就不知天多高,地多厚了,來在本王麵前指手劃腳,真是狂妄之極!滾,都給我滾!如若不然,就休怪本王無情!”


    徐良沒料到晉王會說出這樣不講道理的話,他上前扶起房書安,然後對晉王道:“王爺,江山姓趙,我們承認,但是,您是親王,而不是皇上,我們都是萬歲的臣子,包括王爺您也不例外。王爺,你說是嗎?”“這個——算你說得對。”“事實是這麽回事,你不能不承認。如果說臣子就是奴才,那麽你也是萬歲駕前的奴才,咱們本沒有分別呀!我們辛辛苦苦,為皇家辦事,難道說就該受你的欺負嗎?再說我們捉拿賊子,並不是個人行動,也不是依仗包相爺的勢力,而是奉旨辦事。王爺,難道說你要抗旨不遵嗎?”“這個——”晉王一時語塞。徐良又道:“王府裏如果沒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就不該怕我們搜查。你這樣推三阻四,到底是為什麽呢?王爺,實話告訴您,我們奉旨捉賊,不論哪家府邸都要搜到,你這座王府是搜定了!”晉王趙吉一看,硬的不行了,隻好又換一套:“徐良,你要搜我府倒也不難。隻是得有一件。”“哪一件?”“萬歲的旨意。雖然你現在帶有聖旨,但那是戒嚴的諭旨,憑這個搜府,不行。我要你請一道聖旨,明白無誤他說明要搜查我的王府,本王方能奉旨照準。否則的話,嘿嘿,你們休想踏進我府半步!”趙吉說罷,一甩袖子,進府去了。這些執事也一個個回了王府,中儀門再次關閉。長史趙喜還想說什麽,一看徐良等人都瞪著眼睛,嚇得他磨頭就跑,鑽進府裏再也沒敢露麵。


    蔣平和徐良一商量,趙吉太橫了,不請聖旨不行啊,於是由徐良領著人繼續封鎖王府,蔣平、房書安騎馬趕奔南清宮,找八王爺想辦法。蔣平、房書安見著趙德芳,把搜查晉王府碰了釘子,晉王提出要他們請皇上聖旨的事說了一遍。八王聽罷,覺得有點為難,皇上平時比較寵愛他這個弟弟,要請旨搜查晉王府,萬歲能答應嗎?如果一下子給駁回來,下一步可就不好辦了。房書安一想:八王說的也有道理,幹脆,請八賢王傳一道旨意,我們拿著雞毛當令箭,蒙混過關,隻要能進入晉王府,抓到真憑實據,就什麽都不怕了。八賢王聞聽連連搖頭:“不行不行。常言道天無二日國無二主,本王怎麽敢假傳聖旨呢?”蔣平一想:房書安的主意雖不高明,但不妨試試,於是說道:“王爺,您別說那麽多了,讓我們去充一充。萬一能騙過晉王,讓我們進府,就算大功告成。即使被晉王識破,我們另有言語對付,決不會連累您老人家。”八王想了想,實在沒有別的辦法,隻得出此下策了。他拿出了一塊印著金龍的黃綾。這種黃綾,看上去同聖旨差不多,但是並不一樣,一是長短不同,二是金龍的姿態不同,三是上麵印的字不同,他這不是聖旨是令旨。另外呢,行文也不敢用“奉天承運”,而是“大宋八賢王”,末尾不說“欽此”,而是“謹此”。八王寫罷,交給了蔣平。兩個人高高興興地回到了晉王府門前。


    徐良、白春一見,急忙問道:“聖旨請來了嗎?”“別問了,是八王的旨意,咱就充一充吧。”蔣平拿著旨意,走上王府大門台階,高聲喝喊:“門官聽了,本將軍已經請來了旨意,讓你家晉王快快出來接旨!”門官一聽,不敢怠慢,急忙往裏傳稟。晉王聞聽蔣平請來了旨意,以為是皇王聖旨,嚇得他急忙傳令,大開中儀門,兩廊動樂,親自端帶撩袍,迎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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