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前一天,寧王的聘禮送到了鬱國公府。


    本就是衝喜的婚約,原本應該的三書六禮皆被簡化,國公府自然不敢有所異議,鬱南卿本人原本也不抱什麽期待。


    畢竟前世給鬱南柔的聘禮箱子隻有寥寥幾台,大多還是宮中按照皇子娶妻的規格賜下的。


    大齊皇子成婚,送聘禮時按照慣例需要有一名唱單人,唱得越久,就代表夫家對新娘子越為尊重。寧王府的聘禮清單足足唱了大半炷香的時間,久到來國公府看笑話的人都紛紛側目咋舌。


    不僅如此,聘禮中的大件也並非是按照習俗的被褥家具,幾乎都被換成了大件的珍品,什麽白玉琺琅鳳紋韘、玉螭雕鬆鶴人物插屏等等,更別提還有不少珍惜的古玩字畫真跡。


    皇家自是不可能拿贗品出來充數,就在眾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那唱單太監將禮單一收,拂塵一掃,越過前方的鬱國公,徑直走到鬱南卿麵前。


    “寧王殿下特意吩咐,這些東西都要親自交給姑娘。”那太監露出一個和善的笑,恭恭敬敬的將禮單遞過去,“姑娘若是覺著沒問題,咱家就回去向殿下複命了。”


    鬱南卿接過禮單,向太監詢問:“有勞公公了,請問寧王殿下可安好?”


    她這話問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不是說寧王已經命不久矣了嗎?就算人醒了,也該是瘋癲到殺人飲血的地步,怎麽還能親自吩咐聘禮?


    太監笑眯眯地道:“這些聘禮都是皇後娘娘留給殿下的,一切都按照規格辦事,姑娘接受便好。”


    對於寧王的病情避而不談,在場的都是人精,哪裏聽不出來潛台詞?


    禮,你收下。


    人,反正就是那樣了。


    “多謝公公了。”鬱南卿攏著白狐披風,招來沉香遞了袋金瓜子過去。輕緩而又飄渺的嗓音更顯羸弱,仿佛輕輕一碰就碎了。


    看著這樣的鬱南卿,跟著太監一塊來下聘的寧王府眾人不禁有些惋惜:他們這位準王妃的身子是真的很弱,這樣的人又能在寧王府活幾天?


    鬱南卿顯然不介意其他人在想什麽,外頭那麽冷,繼續待下去怕是又要應付一堆虛假的恭維,禮程一結束就帶著沉香回了碧瀾軒。


    翌日一早天還未亮,鬱南卿就被叫起來梳妝打扮。她懶懶的閉著眼,任由身後的嬤嬤擺弄,大紅的喜服層層疊疊套到身上,繁複的禮服沉甸甸的壓著人,鬱南卿望著鏡中的自己,終於有了幾分出嫁的實感。


    如瀑的青絲被盤起,精致的鳳冠壓下來,配合著流曳到肩的鳳釵金步搖,待梳妝結束時外頭晨光已經大亮。


    上花轎的吉時還要會兒,喜娘提議:“三小姐,可要去前廳拜別國公爺?”


    鬱南卿眼睛未抬:“等會兒不也要去嗎?”


    喜娘一噎,她為達官顯貴的女兒梳妝過很多回,出嫁時無一不是與娘家人惜惜相別,還是第一回遇到如此冷血的新娘子。


    但她也聽過這位鬱三小姐脾氣差的傳聞,心裏隻覺得好笑,在娘家都這麽擺臉子,等到了廢太子那可怎麽辦哦?別真連今晚都活不過去。


    鬱南卿不喜那幾個喜娘落在她臉上的目光,給紀嬤嬤使了個眼色,屋內很快清淨下來。


    紀嬤嬤是紀氏的陪嫁丫鬟,也算是看著鬱南卿長大的,如今紀氏已去,她看著鬱南卿的紅妝,喚了一聲:“小姐。”


    鬱南卿正低頭把玩喜服上的衣帶,聞言側過頭:“嬤嬤是想讓我去祠堂見一見娘?”


    紀嬤嬤還未想到這一層:“小姐想去嗎?”


    “就別讓娘為我煩心了吧。”鬱南卿搖搖頭,聲音有些空靈,“如果還能再回國公府,我會去祠堂向娘請罪的。”


    紀嬤嬤的眼眶倏地就紅了:“小姐……”


    “哎,大喜的日子哭什麽?我就是國公府待膩了,想換個地方待一待,享受一下品級壓我爹一頭的殊榮。”鬱南卿笑著寬慰紀嬤嬤,“你剛剛想同我說什麽?”


    紀嬤嬤拿出帕子拭了拭眼睛,湊過身去,在鬱南卿耳邊低聲囑咐了幾句有關洞房之事。


    饒是鬱南卿重活一世,也從未體驗過夫妻之道,再雲淡風輕的臉在此刻也不免一紅。


    紀嬤嬤擔心她受委屈,正要再詳細解釋一遍,鬱南卿忙打斷了她的話:“嬤嬤,我明白了。”


    紀嬤嬤:“小姐,寧王是個暴戾的,到了床……”


    “嬤嬤。”鬱南卿不得不打斷她,強裝鎮定,“我真的懂。”


    紀嬤嬤將信將疑,院子外傳來熱鬧的人聲,顯然時辰將至,她也無法再詳說了,於是招來沉香塞了幾本冊子過去,低聲囑咐。


    去前廳給鬱國公行了禮後,臉上被蒙了蓋頭,入眼皆是紅色,熱鬧的炮竹聲中,鬱南卿坐上了去往寧王府的喜轎。


    相較於國公府的喜氣洋洋,寧王府外便有些蕭瑟了。明明大紅的喜字貼了,大紅的燈籠也掛了,就連府外的石獅子都被套上了大紅的花冠,卻不知為何,總覺得少了那麽一絲喜慶感。


    畢竟滿京城誰敢不要命的去寧王府外看熱鬧?


    別到時候熱鬧沒看成,小命先看沒了。


    鬱南卿也是根據喜轎外的動靜判斷寧王府的距離,一百二十八抬嫁妝跟著十六台的大轎沿著長安街繞了皇城一圈,最終入了寧王府。


    下轎後那位寧王也沒有出現,隻是由幾位喜娘攙扶著鬱南卿入了拜堂之處,邁過門檻時鬱南卿似乎瞥見另一角紅,隻在腳下一晃而過,很快便尋不到了。


    她頂著喜帕側頭想要看個明白,可惜蓋頭遮得嚴嚴實實,什麽都沒看到。


    拜堂的吉時到時,喜娘將牽紅的一頭遞給鬱南卿,另一頭不知被何物所代替,整個喜堂沒有絲毫的熱鬧,安靜詭異異常。


    鬱南卿彎腰行禮時將文景帝的幾個皇子都過了一遍,也沒能找出一個能代兄來行禮之人。那就隻剩下一種可能……旁邊是隻被人抱著的公雞。


    鬱南卿的麵色複雜,在唱禮人高喊‘夫妻對拜’時深吸了口氣,最終還是深深拜了下去。


    拜完堂,還不等鬱南卿被喜綢牽走,屋外傳來一道尖細的高呼聲:“聖上賞賜到——”


    隨著這道聲音落下,周圍嘩啦啦跪了一地,唱禮太監將聖上的賞賜禮單唱了小半柱香。都說皇帝疼愛寧王,就算因為寧王的瘋病狠心廢了太子,也依舊給了最好的府邸、一應賞賜從未斷過。


    鬱南卿剛剛聽了幾耳,賞的都是華而不實的珍件,並沒有實質性的黃金白銀。要知道前世皇帝給宸王的賞賜,可都是能流通的銀錢,像眼前這些帶了皇家印記、無法在外典當的物件。


    看來寧王府比她想象的要更艱難。


    禮單最後也不知道給了誰,鬱南卿起身後被送去了喜房,安安分分的坐在喜床上,一連幾個時辰,寧王未出現,她便隻能從午後等到夜幕降臨。


    屋內的炭火燒得並沒有碧瀾軒那麽暖,不知過了多久,鬱南卿揉了揉凍僵的指節,門終於被敲響。


    幾個侍女將幾碟小菜擺到桌上,向鬱南卿行禮:“王妃請用膳。”


    鬱南卿無意為難下人,但這麽僵坐一下午,脾氣委實也不太好:“寧王還沒說這蓋頭該如何處置。”


    “寧王沒有吩咐,奴婢伺候王妃用膳可好?”


    丫鬟將鬱南卿扶到桌邊坐下,在拾起碗筷時被鬱南卿製止:“都退下吧,把跟我一同過來的丫頭尋過來。”


    丫鬟動作頓了頓,齊聲應了聲‘是’後,退出了門。


    人一走,鬱南卿便直接掀了蓋頭,屋子裏入眼一片喜紅,就連桌上的碗筷都是喜慶的顏色。


    菜肴還冒著熱氣,顯然是剛出鍋的。鬱南卿揉了揉僵直的脖子,沉沉的舒出一口氣。


    見不到寧王也好,至少清淨。


    她給自己舀了碗雞湯,側目時,眸光落到桌上的幾本冊子上。抱著打發時間的心思,她抽出了一本。


    原本隻是隨手翻翻,不知是運氣太好,還是那一堆冊子都是這種題材,一翻開便是繪聲繪色的雙人人物小象。


    鬱南卿上花轎前剛被紀嬤嬤提點過幾句,此刻看著更為直觀的畫圖,直接氣血上湧。


    她前世不曾接觸過這類冊子,不曾想裏頭的畫工絲毫不遜色於外頭有名的畫師,無論是兩人的姿勢亦或是摩擦間被撩開的衣服褶皺,甚至連閉眼難耐的表情都意外的細膩真實。


    啪——


    鬱南卿合上了冊子,原本凍得僵硬的手也在此刻微微滲出了汗。


    手剛扣下,隻聽見鏘鏘兩聲,院落外傳來隱隱約約刀劍碰撞的錚鳴之聲,窗被疾風拍打開一道深紫的雷電劈開平靜的夜空,照亮屋簷上夜行的刺客。


    沉香慌張的跑進來:“小姐小姐,外頭打起來了!”


    鬱南卿猛地起身,頭頂鳳冠簌簌而動,珠釵發出叮鈴脆響,但她很快冷靜下來:“你探聽到寧王所在院落了嗎?”


    “還沒……”沉香急的不行,見鬱南卿不第一時間逃命,反而關心那位快死了的寧王,急得都要哭了,“小姐,你該不會還要去救他吧?”


    “寧王大婚當夜遇刺,寧王妃卻不知所蹤,你覺得我這個帶給寧王府變動之人,會不會成為眾人第一個懷疑的對象?”鬱南卿的語氣中的自己明明處於劣勢,聲音卻輕柔如水。


    她還有一點沒有告訴沉香,她懷疑這場行刺本是來自於宮中。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若鬱南卿沒有過前世的經曆,恐怕也覺得聖上太過殘忍,廢了寧王的太子之位還不夠,還要對他趕盡殺絕。


    可寧王並非是當今聖上親子,這件事鬱南卿在前世,也是從醉酒的蕭祁浚口中得知的。


    文景帝並非是子承父業,而是前一任皇帝武宣帝的弟弟,從小養在皇後膝下。武宣帝還是太子時便軍功赫赫,登基兩年時匈奴大舉來犯,禦駕親征,一路驍勇收複十四城,甚至還對匈奴乘勝追擊,將匈奴逼退千裏。


    可就是在那場戰役中,武宣帝身負重傷,更是在班師回朝之時因傷口反複感染而駕崩。


    武宣帝死前,皇後已誕下一子,武宣帝得知消息後,於臨終之際將其立為太子,並賦予皇後監國之權。


    可武宣帝戎馬一生,萬萬沒想到他死後,自己的皇弟會借機奪權把控朝政,更是以太子年幼為由,登基為帝。


    在皇室宗親和滿朝文武的壓力之下,文景帝為了給篡位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便依照武宣帝遺旨,繼續將武宣帝之子立為太子,也就是現在的寧王。


    除了太子之位,還有當時的皇後也依舊穩坐後位,在那一場皇室權力的變革中,唯一改變的,似乎隻有坐在龍椅上的帝王。


    皇後到底是自願還是被強迫的已不得而知,三年前皇後病重駕崩後不久,尚在太子之位的寧王便染上了瘋病,名聲也一落千丈,到了去歲,文景帝終於無法忽視朝臣的進諫,無奈廢除寧王的太子位。


    文景帝為了不被人詬病,同時展現他對寧王的關懷,從朝臣中千挑萬選,最後選中鬱南卿為寧王衝喜。


    外頭的刀劍聲不斷,鬱南卿不免也有些頭疼。若刺殺寧王之人是宮裏頭那位或是其他皇子的人,她若是逃了,明日定然會成為遮掩這件事的替罪羊。


    可若不是呢?


    若不是跟皇權有關的人,若是寧王之前得罪過的人來尋仇,大好的離開京城的機會,逃,還是不逃?


    “小姐,那我們該怎麽辦?”沉香的聲音拉回了鬱南卿的思緒。


    鬱南卿問她:“不知寧王的院子,那你可知嫁妝箱子在何處?”


    沉香答:“知道知道,小姐那些嫁妝被抬進來後就存放在前院一個單獨的院落,想必那也是寧王府的內務庫。”


    鬱南卿摘了厚重的鳳冠,聽著外頭愈發激烈的打鬥聲,來不及令行更衣,拉著沉香的胳膊快步往外走:“帶我去嫁妝所在的院落。”


    經曆過前世的顛沛,鬱南卿深知銀錢的重要性。若她能順利取到銀票,她便離開寧王府。若是取不到,她也就隻能在這王府中賭一賭生死。


    寧王府比鬱南卿想象中的要大上許多,二人單是從後院避開人繞到前院,便用了一炷香的時間,一路上不知從何處而起的刀光劍影映照在牆上,整座寧王府四麵八方皆是殺手,越接近前院,地上的死屍便越多。


    鬱南卿前世在戰場上見慣了生死,麵對此情此景還算淡定,沉香走到前院時已忍不住趴到一旁嘔吐。


    “我去取銀票,你在這兒等我。”鬱南卿沒有勉強她,將人藏在一處假山中。


    沉香拉住了她的衣角,淚眼汪汪的訣別:“若是拿到銀票後沒有刺客,小姐就先走吧,我不怕死。”


    鬱南卿目光往下瞥,無奈道:“既然不怕死,你手抖什麽?”


    沉香的手抖得更厲害了,嗚嗚嗚的哭:“我不能連累小姐。”


    鬱南卿將她的手撥開,轉身朝著嫁妝所在之處而去。她沒時間在這裏讓沉香耽擱,就算她能順利打開嫁妝箱子,足足一百二十八抬,想要準確的找到銀票或是金元所在的箱子也無異於大海撈針。


    她不再猶豫,借著夜色快速潛入嫁妝所在的院落,看守的人已經消失,想必已被調去保護寧王。但同樣的,也沒有見到刺客的身影。


    這群人並非是為財而來。


    寒風中,鬱南卿的額角再度淌下一縷熱汗,那雙淺淡明透的眼睛細細辨別嫁妝箱,前所未有的冷靜。


    耳邊傳來時遠時近的打鬥聲,不知過了多久,府中的人聲漸漸消失,徒留刀劍的錚鳴,伴著風聲,以及深厚而又無形的殺機。


    砰——


    正前方的遠門忽地被衝開,破門的刺客像斷了線的風箏般徑直朝著她的方向而來,左右皆不可避,鬱南卿不得不起身。


    她正要逃,卻看到被衝開的院門那頭著刺客服的人倒了一地,濃鬱的血腥味充斥在鼻尖,院中唯有一人執劍而立,劍鋒映出森冷寒意。


    鬱南卿呼吸一屏,身體本能的高度警惕。


    可她剛下蹲下身借嫁妝箱子遮掩自己的身形,就見到站著的人突然轉向她的方向,一聲低斥:“出來!”


    躲不掉了。


    鬱南卿閉了閉眼,正思索著如何自救之時,一隻手猛地按在她的肩膀上,她還來不及看清來人,就被扔到了院落中那人的麵前。


    “殿下。”身著夜行衣的暗衛恭恭敬敬跪下單膝行禮,似乎並沒有認出鬱南卿的這身大紅喜袍,又或者說,在她的眼裏,隻有蕭祁泠和其他人。


    在寧王府中能被稱作殿下的,唯有寧王一人。


    眼前之人是寧王蕭祁泠,她的夫婿?


    耳邊傳來衣物摩擦的窸窣聲,鬱南卿不解,緩緩抬頭,卻見蕭祁泠正從容解開大氅,內裏繁複的雲紋錦袍勾勒出修長的身形,青絲披肩,毫無遮掩的窈窕身段直入眼瞳。


    饒是鬱南卿經曆過重生這等荒唐的事,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住。


    寧王竟是個女人?


    還來不及驚訝,本該含情的桃花眸驟然刺過來,帶著高高在上寒意。蕭祁泠的後背擋住了部分月光,使得本就血腥味濃鬱的院子更顯森冷。


    陰影落至鬱南卿身前,好似將她整個人都困在其中。


    鬱南卿能感受到那道存在感極強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整座寧王府的刀劍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了。


    鬱南卿想起蕭祁泠瘋病,再看到那滿院的屍身。方才乍一遇到蕭祁泠她沒精力關注其他,如今隻是片刻的功夫,她便發現這些屍身皆是被幹淨利落的一劍封喉。


    這絕非傳聞中染有瘋病之人能使出的劍法。


    寧王身為戰功赫赫的武宣帝唯一的子嗣,又怎會是碌碌無為之輩?鬱南卿幾乎就要掩藏不住眼底的興奮。


    多有趣啊。


    想不到這個世界上,還有跟她一樣掩藏女兒身的人。


    不對,這位寧王殿下比她還要狠,竟然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掩藏這麽多年,就連前世也沒透出半點風聲。


    “你為何會在這裏?”清潤偏冷的嗓音將鬱南卿的思緒拉了回來。


    蕭祁泠既然要演‘瘋病’,她自然不能做第一個拆穿的無趣之人。


    鬱南卿定了定心神,往蕭祁泠的方向膝行一步,大紅的喜袍像是花朵般層層鋪散開,仿佛就要貼上蕭祁泠的錦袍。被暗衛扔過來時腰帶便鬆散開,此刻胸口的衣襟鬆鬆垮垮,露出白皙如瓷的小片肌膚。


    蕭祁泠握劍的手微微一緊,向旁邊的暗衛側過去一眼。


    暗衛領命,轉瞬間消失不見。


    鬱南卿披散的發絲隨著低頭的動作落至胸前,纖細白皙的脖頸十分配合蕭祁泠的‘瘋病’主動獻祭:“我怕疼,你咬輕點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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