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裏安靜,孟星辭右手緊緊攥著門把手,沒轉動,聽到談木溪的話之後她靜默幾秒,說:“予安和我說,你們很像,我一直不理解她是什麽意思。”


    孟星辭轉頭看談木溪,談木溪坐在沙發上,斜斜靠著,手肘撐著手臂,托下巴,聽到孟星辭的話,談木溪目光和她對上,似乎對孟星辭的話一點不意外,瞳孔平靜。


    孟星辭說:“我現在理解了。”


    隻是孟予安是因為那些事,談木溪又是因為什麽?


    孟星辭手緊握門把手,指腹被硌的發疼,她好似沒感覺到,身體繃著。


    談木溪點頭,倏爾一笑,說:“還是不一樣的。”


    她直直看著孟星辭,平靜的眼神裏泛起一絲波瀾,談木溪說:“她有姐姐,我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孟星辭的錯覺,這句話在她聽來,不是羨慕,而是控訴。


    門外響起敲門聲,孟星辭回神,說:“我回去了。”


    談木溪調侃:“慢走不送。”


    門外站著單縈風,端著托盤,托盤裏放一杯茶,見到是孟星辭開門,單縈風一驚,忙退後兩步,低頭:“孟老師。”


    孟星辭頷首,從她側身走過去。


    單縈風進了休息室,將托盤放在茶幾上,說:“孟老師說什麽了?”


    談木溪瞥她:“想知道嗎?”


    被她一點,單縈風意識到越界了,她搖頭:“不想!”


    頭甩的和撥浪鼓一樣,生怕下一秒談木溪說得快,那些秘密鑽進耳朵裏,談木溪被她動作逗笑,回頭,盯著麵前的茶幾,一聲不吭,好幾分鍾後單縈風見她還沒動彈,忍不住:“談老師,你看什麽呢?”


    談木溪說:“看這杯茶。”


    單縈風順她視線看過去,這杯茶本來是要給孟星辭的。


    談木溪不等她開口,說:“茶太苦,倒了。”


    單縈風摸不準她想法,但不敢忤逆,立馬乖乖將茶水倒池子裏,又給談木溪泡了杯蜜餞茶,化妝師到的時候談木溪正喝著茶看劇本,化妝師笑著打招呼:“談老師,您又早到了。”


    談木溪調整好神色,笑:“縈風,給趙老師泡杯茶。”


    化妝師眉開眼笑,嘴上說著不用,心裏很受用,她不是第一次跟談木溪進組了,從談木溪到時代傳媒,她就跟著談木溪,當時談木溪剛拿了視後提名和無數獎項,可以說是正風光的時候,她和柳書筠一起出席了活動。


    柳書筠喜歡女人,大家心知肚明,和談木溪站一起什麽意思,不用想也知道,但那時候大家都以為柳書筠玩玩而已,公司上下都在說,堅持不了一個月。


    結果。


    一直到現在。


    談木溪在公開戀情第一個月被無數廣告方退了合同,又是賠償款又是謾罵,從網上到現實裏,每天關於她的消息鋪天蓋地,她第一次見到談木溪,就是在那個時候。


    她想象中的談木溪,要麽是柔弱的,希望柳書筠幫她撐腰。


    要麽是絕望的,畢竟這漫天的黑熱搜,十個人九個人都在罵,是個人都接受不了。


    但談木溪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照常吃飯休息拍戲,那段時間拍的是時代傳媒投資的一部電影,全資,談木溪飾演女一號,她絲毫沒有被網上的信息打敗,休息的時候她還對時同說:“怎麽不讀了?”


    她好奇:“讀什麽?”


    時同憋屈臉,很不解:“黑粉的評論。”


    她:……


    別人都是戳心窩的狠話,她當下飯菜聽著,化妝師不得不佩服她心境,以至於看到談木溪一步步逆風翻盤,成為現在唯一公開戀情,還炙手可熱的當紅藝人,她都覺得,很正常。


    這樣的人,不成功,才是不正常。


    隻是這樣的成功,或許隻有她們靠得近的人才知道,現在還有人罵她能火全靠柳書筠的錢捧著,時時刻刻詛咒她和柳書筠分手,好看著她跌入穀底。


    會分手嗎?


    不會。


    化妝師低頭看談木溪的眉眼,將她秀發用發箍固定好,臉上噴了水,化妝師的指腹輕輕按摩在談木溪的臉部肌膚上,讓肌膚充分吸收濕潤,末了才開始化妝。


    門外嘈雜聲不斷,談木溪化好妝換了戲服坐在棚子裏,化妝師給她理了理秀發,她低頭看著麵前的分鏡劇本,今天她的戲挺多,著重在兩部分,一個是和凶手對峙的部分,一個是和隊友兼敵方臥底,也就是莊斯言對峙的部分。


    和莊斯言的戲份比較多,由於孟星辭飾演的記者被抓,莊斯言臥底身份被談木溪抓到,她先是不可置信,接著憤怒,去找莊斯言對峙,兩人打了一架,莊斯言被刀架脖子質問記者到底在哪裏。


    這場戲的台詞和動作戲都格外重要,談木溪不是第一次飾演警察,以前參加綜藝,還有去部隊的經驗,學習過格鬥,請了老師單獨教學,拍戲和現實不一樣,不能光講究技巧和實戰經驗,還得動作好看,利落,幹脆,她一邊比劃一邊聽著指導老師在說動作。


    莊斯言站在她對麵,也很聰慧,武術指導老師說完一個動作,她立馬就能跟上,拳打腳踢都虎虎生風,一點都不軟綿綿。


    單縈風好奇問身邊的人:“莊斯言是練家子啊?”


    她身邊的人搖頭:“沒聽說過。”


    媒體也沒報道過,可能是因為這個角色回去鍛煉了也說不準,不過這兩人動作是真好看啊,有來有回,單縈風都看呆了,她感歎:“談老師真好看。”


    她身邊的人:……


    讓你看動作,誰讓你看人了!


    不過,談木溪是真的,很好看。


    兩個小花癡並排看她們進入鏡頭裏,這場戲主要是在莊斯言的家裏,談木溪穿著警服坐在家裏等著她,莊斯言從進門前就察覺不對勁,但她還是硬著頭皮走進去,處處小心,過客廳的時候還順手拿了茶幾上的水果刀,陽台上坐著一個人,女人,莊斯言看到那人背影鬆口氣,說:“隊長,你怎麽來了?”


    林致清轉過頭,看著剛進門的吳憂,語氣隨意聲音很緊繃:“去哪了?”


    吳憂狀似緩解尷尬的笑,隨後走到林致清身邊,坐長凳子另一邊,說:“家裏待著悶,出去走走。”


    “走走。”林致清將手機扔過去,砸在吳憂的肩膀上:“是邊走邊報信嗎?”


    吳憂一驚,立馬看向林致清:“組長!”


    林致清欺身,兩人瞬間臉貼著臉,她眼底壓過千百般情緒,憤怒,失望糅雜一起,林致清開口聲線都在顫抖:“她們告訴我的時候,我不相信,怎麽可能是你。”


    吳憂靜坐著,好似木雕,她沒說話,隻是歪過頭,閉了閉眼。


    林致清聲音加大:“為什麽是你!”


    吳憂被她質問兩句一骨碌起身,推開林致清:“我也想活著!”


    她咆哮:“我也想活著,我有什麽錯?要錯也是那個不長眼的記者的錯!”


    林致清在她聲音剛落的刹那一巴掌扇了上去,吳憂被她打的頭微偏,眼底溫和被隱藏的嗜血覆蓋,她眼睛睜開一些,看向林致清。


    林致清問她:“陳記者在哪?”


    吳憂沒吭聲。


    客廳燈沒開,陽台上有其他家的光滲透進來,斑斑點點,兩個人麵對麵站著,林致清又喊了一聲:“在哪!”


    話音剛落就拔槍,吳憂在林致清拔槍的瞬間一記飛腳踢上去,槍被踢飛!吳憂毫不猶豫舉水果刀紮過去!林致清往後避開,靠著陽台的扶手轉了個圈,刀尖刮過金屬扶手,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


    林致清站穩後翻身給了吳憂一手肘,吳憂吃痛捂著肚子,水果刀轉了方向,向林致清脖子割去,鋒利刀尖在月光下泛出冷冷光澤,貼過林致清臉邊,她俏顏繃緊,抬高腳,想踢吳憂,吳憂側身躲過,一個用力甩開林致清,林致清卻沒給她這個機會,就她手臂又盤了上去。


    兩人你來我往,招招帶風,有些已經超出武術老師的招式範圍,但導演沒喊停,現場隻聽到桌子和椅子被撞開的沉悶聲響,莊斯言的動作極具攻擊性,每一個招式都在要人命,談木溪動作幹脆利落,還有一點收斂,全程兩人沒有說過一句台詞,但這段打戲卻讓現場徹底安靜!


    單縈風繃緊呼吸盯著前麵兩個身影。


    吳憂被林致清一腳踢開,倒在地上,現場氣氛不僅沒有鬆懈,反而更緊張,導演眼不瞬的盯著屏幕,捏對講機的手不自覺收縮。


    林致清見吳憂倒下沒動靜,忍不住走近,吳憂握著刀尖割在林致清的小腿上,鮮血肆意,打濕衣服,林致清一隻手攥緊吳憂的手,疼的吳憂鬆開手裏的水果刀,哐當一聲,掉在瓷磚上,發出清脆聲響。


    林致清撿起水果刀,坐在吳憂身邊,問她:“記者在哪?”


    這是打鬥完的第一句話,低沉,沙啞,壓抑,吳憂說:“不知道。”說完她笑了起來:“她該死。”似故意惹怒林致清,吳憂衝她吼:“她該死!”


    林致清氣的眼睛發紅,她撿起旁邊的水果刀想都沒想往吳憂紮去!


    吳憂下意識喊:“組長!”


    刀尖戳破肌膚,停下了,林致清抬眼和吳憂對視,眼底憤怒滔天,濃重的恨意席卷莊斯言,莊斯言愣住,導演喊:“停!”


    副導皺眉:“好可惜,莊斯言沒接住這個眼神戲。”


    導演也點點頭,說:“前麵不錯,等會再來一遍。”說完看向莊斯言:“休息下,等會注意情緒變化,尤其最後這裏。”


    莊斯言點頭,起身時後背沁出一身冷汗,額頭也出了細汗,不是打鬥引起的,而是被嚇的,剛剛談木溪那個眼神,那個動作。


    她真的以為。


    談木溪要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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