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簫忙接了過來,事關城主她小師叔的生死,不管有沒有用,他都毫不客氣了:“那就多謝了。”


    素素趕忙地搖了搖頭:“是我該謝謝你們,尤其是公子你。”


    “說吧,第二件事呢?”鳳簫收好幽蘭草後又問。


    素素的目光冰冷下來,她抬起頭看向噩夢開始的那座城,那個入口大門,幽幽道:“我來看看,他死沒死,見你們都出來了,他卻沒有,我心裏就有數了。”


    鳳簫反應過來了,卻還是一臉不解:“你們是夫婦吧?你到底是想讓他活下去還是死了才好?”


    說到這裏,素素冷笑一聲,繼續道:“當然是希望他去死,之前我也以為夜晚不能出去,否則會被鬼殺,才哭著喊著求他去把跑出去的家仆追回來,他最受不了我求他了,可誰能想到呢,最後,家仆死了,他居然安安全全地回來了。”


    鳳簫沉默了。


    原來這個女人一直在城裏設計丈夫的死亡。


    “然後,我就繼續想辦法,想怎麽才能利用鬼把他殺了。”素素一臉無所謂的模樣,“他這個人啊,除了膽子小以外,還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又喜歡打我又很享受我對他好時的模樣,隻要我對他好,他就會六神無主,喪失理智,甚至替我去死。”


    鳳簫一怔:“所以……那天晚上你來我房間哭著求我把出城口令讓給他,是故意說給他聽的?想讓他感動?”


    “對。”素素眼底一暗,“他這人睡覺很淺的,隻要半夜一有動靜,他就會醒來,以前有一個鄰居潑我的髒水,說我半夜與人私通,從那以後,他看我看得更緊了……所以,那晚,我去你房裏,他一直跟在後麵偷聽呢,還打算捉奸呢,嗬,哈哈哈。”


    鳳簫:“……”


    素素明明笑著,眼底卻是一陣寒意。


    他總算明白了,一切都是玩弄人心的陷阱,所以,那天半夜,深受感動的廣生為了搶先出城的白色簽給素素,才不小心殺了徐善,從某種角度來說,廣生也是間接替素素除掉了一個率先出城的競爭者……


    身為鳳凰,他不太懂得人類的諸多情感,但想起自己曾經的經曆就明白了,這天下三界,誰又難逃利己為先,誰又能保證一輩子不被利益誘惑。


    最後,到頭來除了那個有點本事的神算子以外,唯一活下來的凡人就是麵前的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了。


    鳳簫沒再說什麽,和素素告別,追上了前麵的幾個人。


    一行人回到問心門後。


    所有弟子看著鏡塵背上的慕寒星不由得滿臉震驚,各種情緒交織在心間,又不服又得憋著,又想說點什麽又覺得被打了臉,羞愧難當。


    崔仁和林逸風倆人早一步回來了,所有人見掌門回來了的那一刻都是大吃一驚,誰能想到,這慕寒星真把掌門安全帶回來了?


    崔仁被慕寒星救了一事本就是事實,可崔仁當時回來的時候,什麽都不想說,板著一張臉,隻道自己累了需要休息,任何人都不得打擾。


    然後把一眾問東問西的弟子甩在身後,扭頭就走,後來還是林逸風對眾弟子坦誠道:“確實是慕寒星救了我們,她後腳就回山,等她回來後你們別在她麵前說些有的沒的了……還有,翟天和師弟……沒能救回來。”


    說完,林逸風喉嚨一哽,匆匆回了房。


    眾弟子沉默了。


    沒想到那二人已經命喪黃泉。


    直到親眼看見慕寒星他們一行人平安回來後。


    一群人不敢說些什麽帶著火藥味的話,隻有幾個弟子問:“她……沒事吧?”


    鏡塵隻道:“為救掌門,耗盡靈力,現在睡著了。”


    “快回房間休息吧,多……謝了。”有另外一個弟子上前一步,麵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了一句。


    盡管如此,鏡塵他們也沒給這群人什麽好臉色,轉身便走。


    幾個人先是把慕寒星送回房然後讓瓊華過來看診,確定沒什麽大事後,鏡塵才得空回了客房,靜下心來,坐在案幾旁,翻開了那一冊記載伯國曆史的卷軸,重溫。


    ……


    甘露年間。


    與寧國相鄰的伯國,政通人和,物阜民豐,蘭家始祖時期,因老祖宗奇技淫巧,善於戲曲和影子戲從而代代相傳,使得蘭家逐漸因皮影戲而聞名四方,當時,西戎人野心未露,有不少人易容而來,分別潛入了伯國和寧國當探子。


    某日,寧帝為了給和巫後的小皇子辦滿月宴,刻意派了使者去伯國邀請蘭家的戲班子來寧國做客並表演戲曲。


    第一次出使別國,蘭沁公主覆麵而來,沒有表明身份,隻對寧帝道自己不過是戲班子裏一個微不足道的學徒。


    此次滿月宴全當是家宴,席間,除了後宮的幾人、蘭家人以外寧帝還請了華京的蘇老為客,蘇老帶著自己家的小孫女蘇妙瀅來見見世麵,小丫頭從小就聰明伶俐,蘇老格外疼愛她,也不管什麽女兒家未出嫁不能出閣之類的規矩,就大大方方地帶著她一起來華京。


    席間歌舞正歡,眾人言笑晏晏,氣氛正是熱鬧卻聽見繈褓裏的小皇子的啼哭聲,巫後把小皇子抱在懷裏哄了又哄,又叫來了奶娘來喂奶卻始終哄不好他,這時,趁著歌舞之後下一場便是燈影戲了,蘭沁忙叫人把幕布和聲樂都準備好,自己則是鬥膽上前提議,想讓小皇子一同觀賞皮影戲,看看能不能逗逗小皇子,讓他不再哭鬧。


    巫後抱著孩子看了一眼寧帝,寧帝猶豫了一下便準許了。


    之後,蘭沁公主和其他戲班子的人馬上在幕布後操作,還刻意選了一處猴子撈月的戲碼,幕布上用凰族特製的皮料能發出淡淡的光亮,影子活靈活現,仿佛真有一隻活潑可愛的猴子正在幕布之後玩耍,這讓晚宴上的所有人歎為觀止,包括混入席間的西戎探子。


    沒人能想到這場活靈活現的“猴子撈月”皮影戲成為了罪惡的源頭。


    是貪欲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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