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完之後,小皇子果然停止了哭泣,還喜滋滋地笑了起來,笑聲爽朗如銀鈴,巫後和寧帝還從未見過小皇子笑得那麽可愛,於是,龍顏大悅,寧帝當即就對蘭家戲班子重重有賞。


    晚宴結束,帝王離席之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聲音悅耳,沉靜聰明的“小學徒”,小學徒雖然蒙著麵紗,但是能看到她那一雙通透充滿靈氣的眼睛,那雙秋水明眸分外動人,讓人不禁對她的麵容遐想萬分。


    之後,兩國繼續友好往來,寧帝經常微服私訪去伯國看皮影戲,在伯國,他是身穿素衣,玉冠束發的儒雅書生,玉樹臨風,瀟灑倜儻,每每到了民間就有不少姑娘向他投去傾慕的目光。


    寧帝在民間化名為若何公子,他在伯國遊曆數日,遊山玩水,遊湖聽戲,樂不思蜀,又是幾日後,他的暗衛帶來一個消息,說是在伯國境內發現了西戎人,行事鬼鬼祟祟的,不知意欲何為。


    他聽後麵上並無波瀾,正是打算打道回府,沒想到人還是被認出來了,蘭沁的父皇命屬下在一座茶樓雅閣找到了他,並親自邀請他到宮中一敘。


    兩個人見了麵不免一陣寒暄,可彎子繞了那麽多,寧帝還是聽出來了,這位蘭家首領想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以防後患。


    正是因為這幾日城內混進了不少西戎探子,西戎人虎視眈眈,伯國暗潮洶湧,而伯國兵力薄弱,若要應戰恐怕隻能賠上巨額錢財或整座城池,蘭家首領這才打算未雨綢繆,用女兒蘭沁公主換取寧國兵力。


    寧帝但笑不語,隻是掀衣起身客氣道:“此次前來貴國遊玩,不過一介紅塵過客,茶不錯,多謝款待。”


    這意思是婉拒了。


    蘭家首領也知道此事不能操之過急,需要徐徐圖之,隻能麵上帶著虛假的笑意,起身恭送寧帝。


    寧帝和身邊的暗衛從茶樓離開以後,暗衛小聲問他:“陛下,我們這就走了嗎?若是沒有伯國牽製,到時候西戎人來犯我國又該如何是好?”


    暗衛的話,寧帝自然早就想到了,所以一直都在猶豫,幫了伯國未必能有什麽好處,若是不幫好像也是後患無窮,最主要的是他最討厭各路人馬都在想盡辦法往他後宮裏麵塞人,想想就先是對這位蘭沁公主生了幾分厭惡。


    人剛從茶樓慢慢悠悠地下來,就聽見大街上一陣鑼鼓喧囂,沸反盈天,一群百姓圍了起來正在喝彩,他隱約在人頭攢動的空檔看見了一頭活潑伶俐的獅子上躥下跳的,原來是街頭賣藝的正在舞獅。


    他本是對舞獅沒什麽興趣的,但近日的好心情全都因為一樁預謀已久的聯姻破壞了,不如找找樂子。


    他吩咐暗衛道:“還是看會兒吧,好久沒在華京看過這麽熱鬧的舞獅了,還挺好玩的。”


    暗衛頷首抱劍恭敬道:“是。”


    兩個人看了一會兒,帶頭舞獅那人雖然個頭小小的,但是活力四射,動作標準,帶動的整頭獅子喜氣洋洋,活靈活現的。


    二人正看得興致勃勃,表演就結束了,簡直是讓初來乍到的若何公子意猶未盡,不由得就多看了一會兒,他稍稍上前幾步,剛好看到打頭陣的那頭金紅獅子摘了頭套下來,毛茸茸的獅子頭下露出了一個笑容明亮的姑娘。


    那日曦光灼灼,一抹陽光剛好灑在姑娘的臉上,她正笑著跟身旁戲班子的夥伴聊天,姑娘爽朗甜美,明眸皓齒若出水芙蓉,這一眼沒想到給若何公子看得當場呆住了。


    寧帝一生閱盡天下美人,還以為自己不會再因為看到一個漂亮姑娘就會心動,畢竟後宮佳麗三千,怎麽著也是有些寡淡了。


    誰能想到,這一日,一眼驚鴻,畢生難忘。


    “沁兒公主,沒想到你還會舞獅啊!”


    “就是啊,都給我們看呆了,這功夫跟誰學的,怎麽也不教教我們?”


    “對啊,趕明都去戲班子當學徒,好好跟著沁兒公主學學技藝,說不定人家還藏著一手別的呢。”


    “有道理,哈哈哈!”


    “哈哈,你們就會巴結我,有本事多賞點銀錢給我呀。”蘭沁抱著獅子頭跟百姓打趣笑鬧,絲毫沒有公主的架子。


    戲班子的夥伴和百姓們圍在她身邊縱情說說笑笑,看起來就像是一群再親昵不過的家人。


    而若何公子躲在人群之後,目光灼熱,陷入了沉思。


    怎麽會有人的笑容那麽甜,就剛好甜進了他心裏呢?


    他見過大家閨秀,溫婉含羞的公主,見過馳騁在原野,熱情豪放的公主,卻沒見過如此開朗甜美,多才多藝的公主,這一眼可是讓他徹底睡不著了。


    從圍觀的人群裏離開以後,他對暗衛小聲道:“這門婚事……好像也不是不行?”


    暗衛隨即瞪大雙眼,滿頭問號。


    ……


    那次以後,寧帝經常化身為若何去伯國遊玩,找伯國的人隨意打聽就大概知道了蘭沁的事,原來那日滿月宴上,不禁令人產生遐思的蒙麵女子就是她。


    緣分妙不可言。


    還是讓他再一次與她相遇了。


    某日,他混進了蘭家戲班子後台,裝作是迷了路的路人,為了防止被她認出來,刻意覆麵相會。


    他在後台轉了一圈兒,果然在一處簡易的工坊裏看到了一個清麗可人的姑娘,當時她梳了兩條麻花辮,穿著再樸素不過的衣服,正在桌邊認認真真地縫著一張破舊的皮人,若不是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誰會知道她是伯國公主?


    “這位公子,後台不能隨便進人的,你是不是迷路了?”有戲班子的人看到他過來問道。


    這一聲引起了蘭沁的注意,她扭頭一看,就瞧見了一位玉樹臨風,身姿挺拔的公子,氣宇軒昂的,絕非凡人,隻是他戴著麵具,不知道長什麽樣子。


    她是班頭,很快放下手裏的活走過去熱情地問:“公子可是來遊玩的外鄉人,這幾日城裏舉行歡慶祭典,來城裏的人可多了,魚目混珠的,你小心一點,若是迷路了,我帶你出去。”


    寧帝揚起笑容,毫不客氣:“好啊,我找不到回客棧的路了,煩請姑娘帶路。”


    “走,我帶你去。”蘭沁比他更爽朗,也揚起一個笑容,說著就率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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