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煞看著章霖平懷中已然死去的嗜血老妖,白煞餘生書忍不住嘖嘖道:“想不到叱吒風雲的嗜血老妖,如今落得個這般下場。”


    黑煞楊不為看著張天賜道:“據我所知,此次魔教圍困雲山門,便是這嗜血老妖的主意。他既然死了,這場鬧劇應該也就結束了,真人又何必為難其他魔教人,不讓他們下山去?”


    張天賜冷冷道:“我正教朋友被他們下了毒,若是不將他們扣下,又要如何救山下的英雄好漢?”


    “你是想將大家扣下,還是想殺了大家,你心中明白的很哩。”章霖平不無譏諷道,“老祖事先就已吩咐大家,若是此次她遭遇了不幸,我等不可衝動。”他慘然一笑,“我們這些不肖子孫,沒本事替他老人家報仇,卻也無話可說。”


    張天賜覷眼看著對方,心中殺意又起,卻聽餘生書道:“此事還請真人放心。山下的正教朋友已被般若寺的四大神僧救下了。”他和空明抱了一拳,後者微微頷首示意。他又道:“再者那趙老兒的毒在我們二哥麵前,算不得什麽。二哥他老人家已經替山下大夥兒解了毒,各位都可放心。”他目光挑釁地看了趙穆陽一眼。


    毒宮趙穆陽冷哼一聲,不願搭理對方。


    楊不為看著趙穆陽,愕然道:“先生,我瞧你這師弟不甚服氣,兄弟素知你恨這家夥,依我所見,你兩人便在此比上一比,看看究竟是他的毒厲害,還是你的解藥厲害,若你的解藥比他厲害,我便殺了他;若是他的毒藥沒有你厲害,我也殺了他。”


    趙穆陽又氣又惱,心想這人也忒猖狂了些。


    楊不為四下觀望,目光最終落在了毒宮和血刀門兩位高手的身上,隨後人影一閃,躥進了魔教人群當中。


    那二人見他的朝著自己奔來,轉身欲逃,不料被楊不為按在了其中毒宮一人的肩膀上,道:“你隨我來。”那人來不及說話,就被楊不為拽著飛出人群,抓到了惡人穀人麵前,道:“委屈閣下讓我二哥和他師弟鬥上一鬥,到時候少不了你的好處。”他嘿嘿一笑。


    聽說要拿自己的命做賭注,對方當下不願,道:“好處我不要。要試閣下自己試,我可不受這個罪。”當下就要走開。


    楊不為嘿嘿一笑,道:“兄弟慢走,什麽話都好商量嘛。”伸手點了對方的兩個穴道。


    餘生書卻道:“四哥,這事可不妥。”


    “哦?”


    “你用毒宮的人,先生多半不比,他怎肯用自己的解藥去救他毒宮的人?再說他趙老兒萬一心疼自己的弟子,也不會用盡全力,不過癮,不過癮。”


    楊不為沉眉想了片刻,道:“好,那我便換一個正教人。”他盯著吳善德,“那姓吳的賊眉鼠眼,多半不是好人,便用他來試。”


    吳善德心中懼怕,他與惡人穀素無來往,可以說是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何雙煞偏偏要盯上他?當下擔心對方真的過來抓自己。


    張天賜心想,隻要黑煞敢抓任何一位正教人,自己定要阻止對方,不會讓他們得逞。


    餘生書撇撇嘴道:“姓吳的也不行。他是正教的人,趙老兒下手必然狠辣,雖然過癮,但先生向來也不喜歡正教人,就算解毒,多半也心不在焉,之後勢必就要輸了。先生一輸,兄弟幾個也沒有顏麵。”


    “魔教不行,正教不行,哪個能行?”


    餘生書環顧一周,目光停下,用折扇一指,噝聲道:“這人傷的這般嚴重,卻不知是正教哪一位好漢下手如此狠辣?”


    眾人隨著他的折扇望去,那是先前血刀門要殺的那位雲山門探子。


    章霖平看著張天賜道:“這人之所以變成這般模樣,得多虧了張真人。”他語氣冰冷,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張天賜將對方傷成這樣。


    “那他是魔教人咯?”


    “我魔教可沒這號子人。”章霖平又道。


    餘生書繼續道:“那再好不過,既然真人打傷此人,那他便不是正教中人,可章門主說他又不是魔教人,既不是魔教,又不是正教,做賭注再好不過,依我所見,便用他罷。”


    雙煞兩人走入人群,周圍無人敢阻止。


    他們將那人從地上扶起,但見他傷勢嚴重,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不禁喟然長歎,看向易遊湖道:“先生,可還有救?”


    易遊湖凝眉查看了對方的傷勢,從袖中摸出一枚藥丸塞入對方口中,示意二人將對方放在地上,自己開始為其療傷。


    空明走到近前,歎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善哉,善哉。”


    易遊湖道:“大師不要誤會。在下隻不過受了穀主之命,特意上山勸和。穀主吩咐,如遇傷者,能救便救,在下不敢拂逆了穀主之命,隻好救人,卻不是本意使然。”


    空明心中駭然,那惡人穀的穀主極其神秘,直到今日他都未曾與對方謀麵,他曾多處打聽過對方的背景,但對方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沒有對外留下一丁點兒的信息,除了百餘年前,這位穀主去了一趟魔教的香靈門,將香靈門鎮派之寶悼靈花“借”去了一朵外,便再沒聽說他在江湖上走動過。


    當時這件事動靜鬧得很大,金花婆婆連同魔教其他三派上門索要,不想對方竟然耍起無賴,閉穀不見。


    魔教人堵住出穀口,任何出穀的人都被他們或傷或殺,如此連堵數年,惡人穀兀自閉門道故,耍著賴皮,後來魔教人再也耗不下去,隻得悻悻作罷,而惡人穀和香靈門的恩怨,也從此結下了。


    後來或是其穀主叮囑,惡人穀的人在外撞見香靈門的弟子,都要相讓三分,盡量不要招惹,是以現目前,江湖上除了香靈門的人不怵惡人穀外,其他幾派都要忌憚幾分。


    空明微笑道:“不管貴穀穀主,還是易先生,又或是這兩位看似行事頑劣,實則卻是一片善心的雙煞,總歸是保全了此人的性命,都是功德無量之大善事。”


    易遊湖最煩般若寺的和尚囉嗦,當下不再搭理,自顧自埋頭救人。


    他最不喜歡理江湖上的紛爭,尤其涉及到正、魔雙方的事情,他更是連一個字都不願意聽到。


    當他還是濟世堂弟子的時候,滿心隻想做一個好大夫,後來遭人陷害,被迫加入了惡人穀,在惡人穀內,他潛心鑽研醫術,每日心無旁騖,煉丹製藥,原本醫術就很高明,在惡人穀潛心修行幾年,醫術更是大漲,一躍成為了江湖上名聲赫赫的大夫,不管正教還是魔教,看到他都要尊敬三分,因為指不定哪一天,就得求著他救命。


    起先,眾位惡人穀的兄弟都叫他“妙手聖醫”,後來大家覺得“聖”字太小,有小覷易遊湖的嫌疑,便又改叫“妙手神醫”,結果雙煞卻不讚成了,認為惡人穀的惡人們,個個都有“惡號”,“妙手神醫”卻是一點兒也不惡,配不上惡人穀的“惡”字,該叫“妙手魔醫”才對,緊接著,便又有人說該叫他作“活閻王”,畢竟隻要他說一個人必死,那對方必然要死,除非是他施手相救,不然隻有死路一條。


    此事爭論不休,最後傳到了穀主的耳朵裏,那位穀主當下便道:“雙煞兄弟說的有理,惡人穀人的諢號,當‘惡’,叫‘魔醫’卻煞氣過重,不甚好聽,便叫‘鬼醫’罷。”


    如此,“鬼醫”的稱號便一直流傳了下來。


    易遊湖這次前來勸和,若非是穀主要求,他怎會給自己惹這些麻煩?在單城酒樓,雙煞受了複人九的邀請,讓他們上山見證,自己當場拒絕,並不打算前來,殊不知穀主送出書信,讓他領上其他幾人上山勸和,他此生誰都不服,誰都不理,唯有這位穀主讓他佩服的五體投地,當下便就硬著頭皮上山來了。


    黑白雙煞原本就十分佩服這空明,眼下他直接道破二人的意圖,便也不好再調戲眾人,解了抓來的毒宮人的穴道,朝空明施禮,道:“大師,在下兩人有禮了。”


    空明立掌頷首,還了一禮,忽聽張天賜道:“諸位此番不請自來,還在我雲山門上救人,身為主人家,卻也要謝過幾位。”他施了一禮,惡人穀幾人卻不向他還禮,當下忍住心中的怒意,又道:“先前幾位上山便對貧道出言責問,莫非今天的惡人穀,是要站在魔教一方了麽?”


    楊不為錯愕道:“真人這是什麽話,我二哥不是說了麽?我等這次上山,是奉了穀主之命前來勸和,絕對無意與各位發生爭執。唉,冤冤相報何時了,還請真人得饒人處且饒人才是。”


    “既然惡人穀不參與江湖中事,就不必袒護魔教人,讓在下放了他們下山。這群人既然敢上山來,必然已經做好了準備,卻也不由閣下等人操心了。不過,看在易先生的麵子上,殷媚娘倒是可以離開,其他人便不用想了。”


    在場的大部分人都知道易遊湖和殷媚娘的關係,一小部分年輕人卻不知道二人之間有什麽糾葛,心中老大的好奇。


    餘生書歎道:“老妖物作惡多端,如今死在各位手上,也算是還了今生的債。殺人不過頭點地,諸位何以還要誅人心,滅人欲?”他們上山的時候聽到張天賜說要將諸魔一網打盡,屆時全天下都是他們正教說一不二,那時候才真的是天下蒼生的不幸。


    “惡人穀的朋友所言極是,依老衲所見,嗜血老妖既然已死,淨德幾人又已救下了山下的正教弟子,今日之事當擱下,便由他魔教人下山去罷。”


    張天賜原本已經決心將這群魔教妖人斬草除根了,誰想半路殺出幾個惡人穀的人來,空明大師也是,不幫著自己一方說話便算了,又何必要向著外人說話,他心中大為惱火,但臉上不敢有絲毫表現,又想:“空明定是認為楚師弟偷師了他們般若寺的獨門絕技,心中惱怒所致。”


    張天賜沒有發話,就聽章霖平向雙煞和空明表示了感謝,繼而朗聲道:“張真人,咱們就此別過。”他神色陰冷,命人抬上嗜血老妖的屍首向山下退去。


    葉一城冷冷道:“慢著!把他們幾人身上的毒解了。”


    毒宮張季當下拿給柏仁烈一枚解藥解他身上所中的金蠶手的毒;複人九又將震峰首座羅道高身上的血咒解了,離開前,他和雙煞低聲說了幾句,但見他神色渴求,想來多半是在求二人幫自己什麽忙,雙煞與他點頭應承,他又看了一眼殿中的楊晉一,便雖隊伍下山去了。


    忽聽慕容仙叫道:“師父!”香靈門弟子紛紛圍攏上前。


    一直埋頭救人的易遊湖忽然聽到慕容仙這麽叫了一聲,神色驚恐地就將頭抬了起來,望向香靈門那方,但見殷媚娘氣色極差,便向雙煞使了個眼色,二者當下奔過去幫著查看情況,餘生書轉過頭沉聲道:“像是受了極重的內傷。”


    章霖平道:“有易先生在此,奸賊楚齊天的陰險手段,倒也傷不了殷媚娘的性命,慕容師侄盡可放心。”他見易遊湖目光盯著自己,臉色也不甚好看,知道對方定是埋怨自己血刀門連累到了對方,當下對殷媚娘抱拳,道:“章某人日後必當上門謝恩,殷媚娘還請保重!”當下領著血刀門的人走了。


    易遊湖從懷中摸出好些丹藥,讓白煞餘生書送了過去,那慕容仙謝過後,立馬取出一枚喂給殷媚娘,後者服下丹藥,氣色逐漸好轉,眉頭緩緩舒展,與易遊湖望了一眼,似是有話要說,卻最終沒有說出來,就也領上香靈門的人走了。


    魔教人下山後不久,般若寺四大神僧之一的淨德便上山來了。


    他和其他三位師兄弟早些日子受了空明的叮囑,讓他們留在寺中以防魔教的偷襲,當發現魔教人確確實實都去了滄雲山後,這才馬不停蹄的趕來支援。昨晚他幾師兄弟就想上山來了,奈何山下魔教妖人沒能完全拿下,一時半會兒也就沒能上山。


    就在剛剛,他發現從山上下來的血刀門人手中,抬著一具屍體,湊近了一看,發現那人正是嗜血老妖,時隔多年,心中的諸般疑惑又一次密密麻麻地湧上心頭,可當事人已死,他又能向誰問清楚心中的這些困惑呢?當下上山來尋答案。


    他對於當年在藤原城和嗜血老妖交手一事,其中最讓他擔心的莫過於對方會使自己正教四大派功法一事。


    藤原城一戰過後,他本要將此事向諸位掌門如實相告,卻被自己的師尊空明擋下,讓他萬不可和旁人提起這件事。空明說此事乃正教禁忌,其他掌門若是知曉此事,必然要起兵討伐魔教,屆時又將惹得天下大亂。所以讓他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萬不可將此事與旁人述說。


    這十年間,般若寺一直在暗中調查,卻始終沒能找到魔教人偷學正教功法的證據,心中帶著諸般疑問,當即趕上了山來。


    他先是向諸位正教掌門見過一禮,而後向眾人稟報了山下的情況。大夥兒得知己方人馬都已獲救,都是大鬆了一口氣,正當大家慶賀趕走魔教人之時,就聽議事殿內傳來了楊晉一的聲音,道:“淨德大師。”


    所有人這才想到議事殿內還有個大逆不道的楊晉一。


    先前嗜血老妖的事情倒令眾人將他忘到了一邊,現下魔教人離開,眾人還沒找他的麻煩,他就自己開口將大家的目光吸引過去了,不少人心中憤慨,暗想此下也沒有外人,諸派當對他這個毛頭小子好生訓誡一番。


    淨德看過去,見是一位麵生的少年人,心中困惑,立掌道:“這位小弟是?”


    “晚輩是藤原城,振遠鏢局,總鏢頭楊振南的兒子,楊晉一。”


    此話猶如一道驚雷,令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愕然。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仙俠江湖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郭牧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郭牧之並收藏仙俠江湖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