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寧哲平靜的表情,馮玉漱有些猶豫,似乎是有什麽事情想要詢問,但又不敢開口。


    這時,他口袋裏的電話響了。


    寧哲將一根食指豎在唇前,向馮玉漱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將電話接通的同時,他臉上的五官地變了模樣。


    “這麽快就想我了?”


    “哪有那麽快,這才一天而已,我這邊的事情辦完起碼得要一兩個禮拜,大概15號左右才能回來。”


    “好了知道了,聽話,別鬧脾氣,等我回來就陪你們。”


    “嗯,那就先這樣,晚上我尋個空和你們打視頻,記得帶妹妹去醫院體檢……”


    馮玉漱一言不發地默默聽著寧哲用溫和的語氣哄好了電話那頭的女生,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剛才那是誰?”


    “於子千的女朋友,或者準確點說,應該是他的奴仆。”


    寧哲直言不諱道:


    “這姐妹倆本來是和於子千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兩個人都對於子千有些好感,於子千是個心的,他兩個都想要,但現代社會的道德倫理很難容忍這種事,姐妹倆讓他要麽選一個,要麽兩個都不給。”


    “不過後來的事情你大概能猜到了。”


    於子千駕馭了‘不可直視之神’,利用思想鋼印的能力實現了全都要。


    馮玉漱了一點時間理解其中的邏輯,搞清楚了現在的情況:“所以你竊取了於子千的身份?把他的奴仆變成了你的奴仆?”


    “可以這麽說。”寧哲點頭:“我把殷離傷托付給了那對姐妹照顧,收到思想鋼印支配的人遠比任何拿錢辦事的專業人士都忠心得多。”


    唯一的缺點就是這兩個奴仆太過煩躁黏人,這要歸咎於於子千當初給人種下的思想鋼印是愛,而不是服從。


    人類的愛情從來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捉摸不透,路邊一條在垃圾堆裏刨食吃的野狗咬破塑料袋的聲音都比‘我愛你’更加悅耳動聽。


    起碼野狗希望吃飽肚子的心情可以被證明是真實存在的。


    “原來如此……對了,那個叫殷離傷的女孩到底是什麽來曆?她究竟是人還是鬼?”這是馮玉漱一直想問的問題。


    “是鬼,但是一隻以為自己是人的鬼。”寧哲頭也不抬地說道:“這其中的關係很複雜,不是你該關心的,我會處理。”


    “好……”馮玉漱乖乖點頭:“不過你讓我在科技園裏殺了那麽多人,不會出什麽問題嗎?那個叫蘭仕文的年輕人會不會找你麻煩?”


    “不會,因為被你殺死的那些人,都算是‘世家’的人。”


    寧哲淡淡說道:“雲山製藥是季伯嚐的產業,而季伯嚐此人已經被證明存在想將自己的家族變為‘世家’的嫌疑,他的兩個兒子早早逃到了國外,現在正遭到中原升格者的跨洋追殺。”


    “普通升格者對世家的一切攻擊行為都擁有天然的正當性,所以,你哪怕把雲山製藥集團的全部5萬命員工統統殺光,也絕對不會受到任何製裁,因為他們是‘世家’的爪牙。蘭仕文絕不會為此找我麻煩,否則他就是下一個眾矢之的。”


    馮玉漱聽得有些楞:“升格者,跟世家……是有什麽仇嗎?”


    “不隻是升格者,準確來說,在這地球上生活的每一個人。都和世家有不共戴天之仇。”


    寧哲輕描淡寫地說道:“無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中原人還是外國人,隻要你還算得上‘人類’,世家就是你不死不休的仇人,因為世家的存在,會將人類這個種族推向滅絕。”


    “凡是世家的成員,不論是行將就木的老人,還是嗷嗷待哺的嬰兒,都應被地球上的所有人類得而必誅之。”


    “總而言之,出身世家=死罪,凡是與世家存在任何形式上的血緣或繼承關係的人,都該死。”


    “我重複一遍,凡是和世家扯上關係的人,不管他是誰,都得死。”


    馮玉漱聽得一愣一愣的,滿頭霧水地忍不住問道:“為什麽?”


    生而有罪的論調原來是成立的嗎?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通過血緣傳播的罪惡嗎?


    寧哲默默從懷中摸出一本革封的小筆記本,當著馮玉漱的麵翻開,遞給了她。


    蘭仕文給他的信封在看過一次後便自燃焚毀了,這是寧哲憑借記憶默寫出來的,‘季伯嚐的7次死亡與死因’的情報手抄本,以及一些寧哲自己通過各種渠道收集的情報。


    馮玉漱接過筆記本,垂目一看,看見了季伯嚐年輕時候的第一次死亡:


    【1959年12月03日,雲州府雲霆市突發詭異事件,事件編號01521,代號‘列缺’。】【事發地點為雲霆市內一處在建的建築工地,超過20名建築工人在該事件中喪命,時年22歲的季伯嚐是一名該工地內的一名小工,也是該事件的唯一幸存者】


    【季伯嚐在建築工地中破解並駕馭了代號‘列缺’的詭異規則,成為升格者】


    很反直覺的一件事情是,季伯嚐此人雖以財神五通的規則聞名,但讓他成為升格者的第一條詭異規則卻不是五通,而是‘列缺’。


    導致殷家覆滅的千禧年大屠殺發生在2000年,而在列缺事件發生時的那年,殷家依然鼎盛,財神五通依然處於殷家的掌控之中。


    【駕馭列缺成為升格者的第二天,季伯嚐在一家酒店中死亡,列缺失控成了一場大型詭異事件,造成超41人死亡或失蹤】


    【雲州殷家的時任家主派人封鎖了現場,禁止任何人進入酒店的同時,殷家開始派遣家族成員進入酒店】


    【7天之後,進入酒店的殷家人全部死亡,已經死亡的季伯嚐被某種手段複活,並再次駕馭了列缺】


    這便是季伯嚐有記載的,可查的第一次‘死亡’。


    馮玉漱拿著筆記本,寧哲靠在副駕駛的靠背上,解釋道:


    “事後證明,季伯嚐並不是死於列缺的規則反噬,而是被殷家的人下手暗殺。”


    “一名被稱為‘忿蕪’的升格者繞過殷家的封鎖,進入酒店,通過獵殺殷家家族成員的方式獲取買命錢,複活了季伯嚐,兩人一起殺光了酒店內的所有殷家人,這才使再次失控的‘列缺’事件平息下去。”


    忿蕪……?馮玉漱一愣:“忿蕪,那不是……”


    “沒錯,就是那個想要殺死我從我的屍體上取走召又的,忿蕪。”寧哲點頭道:“他是和荼鬱一個時代的老家夥了。”


    “可是我不明白。”馮玉漱疑惑道:“當時的殷家為什麽要暗殺季伯嚐?一個建築小工解決了雲霆市的詭異事件,避免了更大範圍的災難,這不是好事一件麽?”


    殷家暗殺季伯嚐後,列缺失控,反而導致了酒店裏的無辜群眾死傷無數,殷家自己的家族成員也被忿蕪獵殺,怎麽看怎麽不合理。


    他們為什麽要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因為世家無法容忍任何新的升格者的出現。”寧哲輕呼一口氣,淡淡說道:“世家成員通過血脈繼承自己長輩的規則,以此世世代代持有超凡力量,高高在上,沒有超凡力量的凡人無法反抗他們的統治,但升格者可以。”


    “對於世家來說,隻要沒有流淌著他們家的血,便是外人,任何一名外人的升格都是在破壞自家的統治基礎,所以世家不會容忍自己家族成員以外的任何人駕馭厲鬼的規則,他們無差別屠殺每一件詭異事件的幸存者。”


    寧哲從馮玉漱手中拿回了自己的筆記本,放進口袋,接著說道:


    “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琴州,那是我的家鄉。”


    “早年盤踞在琴州的千年世家姓‘樓’,1987年的時候,琴州府琴墳市郊區一處碉樓遺址中突發詭異事件,由於該座碉樓廢棄已久,這起詭異事件並沒有造成大規模傷亡,隻殺死了1名在附近割草喂魚的農民。”


    “事件發生後,琴墳市很快做出反應,大量簽了生死狀的誌願者試圖進入碉樓,他們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摸索規則,力圖最少的時間平息該場事件,但樓家的家族成員很快便趕到了現場,嚴令禁止包括誌願者在內的任何人進入碉樓,隻準許樓家的家族成員對該事件進行探索。”


    “這場發生在碉樓中的詭異事件較為特殊,它不像召又或是列缺那樣固定一地不動,而是會像某種活物一樣,主動向著有人的地方爬行移動,在樓家人試圖破解碉樓規則的過程中,詭異事件開始向著擁有數百萬人口的琴墳市移動。”


    “直到厲鬼爬進城市,樓家也沒有成功解決這場詭異事件,當然也沒有允許任何一名願意冒著生命危險摸索規則的誌願者進入該事件的影響範圍——偷偷進去的也都被他們殺了。”


    聽到這裏,馮玉漱不禁睜大了眼睛,紅潤的嘴唇微微張開:“這……這太荒唐了。”


    “很荒唐,但這就是世家。”


    寧哲最後總結道:“世家不在乎琴墳市裏的平民百姓,也不在乎碉樓中的詭異爬進城市後會死多少人,他們隻在乎一件事——不能讓‘外人’掌握規則。”


    世家絕不允許任何外人染指升格的途徑,即使天塌下來。


    這是世家與散人升格者以及全人類的結構性矛盾,同樣的事情發生在九州各地,千年以來從未平息,於是,就有了後來的千禧年大屠殺。


    “1996年,蘭仕文出生在一家被詭異事件籠罩的醫院之中,這名天生的升格者從被鬼殺死的母親的屍體裏麵爬了出來,被趕來處理該事件的荼鬱所收養。”


    “2000年,荼鬱抱著4歲的蘭仕文走進聚仙園,與忿蕪、季伯嚐一起,殺光了裏麵的每一個人。”


    2018年,季伯嚐試圖將自家的家族變成‘世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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