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渙覺得自己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十分清楚,“您也有這個想法不是嗎?”


    “那正好,既然結束了關係,我也不好再拿著您的東西。”


    一口一個“您”,像是一盆盆冷水將傅倬衍從頭到尾澆了個遍。


    寒意從天靈蓋傾瀉向全身。


    可明渙的話還沒說完,似乎也根本不在乎傅倬衍的態度。


    明渙垂著眸,目光落在眼前的文件上,隨手翻開一頁。


    “這是這些年的費用。”


    “感謝您的照顧和幫助,後期您核對後沒問題,費用就會打到您的卡上。”


    傅倬衍被氣笑了,“如果有問題呢?”帶著笑的臉說出的話如若化為實質,必然早已將明渙千刀萬剮。


    “那得麻煩您的秘書和我的財務聯係。”明渙眼皮一掀,望向傅倬衍。


    冰冷的瞳孔中沒有半點情緒起伏。


    “咚——!”


    這話徹底讓傅倬衍坐不住了,他蹭地一下站起來,怒道,“你要和我撇清關係?”


    明渙張了張嘴,不知道傅倬衍為什麽這麽大的反應。


    “這不是您說的嗎?我們要結束這段關係。”明渙糾正道。


    結束這段關係。


    這話的確是傅倬衍說的。


    可今晚他要和明渙見麵,並且精心裝飾餐廳的事除了他就沒有其他人知道。


    明渙更不可能提前知道他要說什麽。


    可在他說出要結束關係之後,明渙居然將所有他送出去的東西都擺在了桌子上。


    這說明什麽?


    這說明明渙今天就是奔著和他斷清關係而來的。


    可他接下來的話還沒說……


    還有意義嗎?


    傅倬衍紅著眼睛,像是要將明渙撕碎一般,怒火攻心開始口不擇言,“你算什麽東西?”


    “你也配提分開?”


    原本在水箱裏緩慢遊著的水母像是被嚇到了一般,紛紛加快了移動的速度。


    兩人也都沒注意到,鋼琴師不小心彈錯了個音。


    麵對傅倬衍的怒火,明渙依舊覺得無力。


    “傅先生,我的確沒有那個權利。”


    “但這是您先提的。”


    原本明渙還擔心今晚主動提出離開的事,會讓傅倬衍覺得失了麵子,到時候兩個人會鬧得太難看。


    不過從現在這個狀態看來,即使是傅倬衍自己主動提出的分開,但對方似乎依舊不夠滿意。


    “我……”傅倬衍呆滯了兩秒,又被桌上明渙拿出來的文件刺痛,“明渙,你是找到了下家嗎?”


    “就算我不提,今晚你也是要和我說這件事的吧?”傅倬衍冷笑道。


    “嗡嗡——”


    明渙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傅倬衍的目光從文件移到明渙的手機屏幕上,不過他還什麽都沒看到,明渙便將手機拿了起來。


    看了眼聯係人的備注,明渙有些意外。


    他拿著手機站了起來,“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今晚多謝您的款待。”


    說完,也不等傅倬衍說話,轉身拿了包便徑自離開了。


    傅倬衍站在原地,聽著明渙快步離開的聲音,也聽到明渙接起了電話。


    他還沒能說出口的話,此刻也說不出來了。


    身體本能地想要去追明渙,可他的尊嚴卻不允許。


    定在原地的傅倬衍喘著粗氣,閉了閉眼睛想要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等了很久,傅倬衍覺得自己已經不生氣了,像是脫力一般跌回沙發上。


    站在外邊的服務員有些躊躇,不知道該怎麽辦。


    最後服務員還是鼓起勇氣上前,懷中抱著一大束紅豔的玫瑰。


    “傅先生,那這花……”


    “不要了。”傅倬衍冷冷地說。


    服務員還想要說些什麽,但傅倬衍卻紅著眼睛惡狠狠地盯過去,薄唇輕啟,“滾!”


    “好的。”服務員發著抖抱著花快步離開。


    等人一走,傅倬衍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他妥協了,這怒火根本沒辦法壓下去。


    “嘭——”


    桌上的東西悉數被傅倬衍掃落,漂亮的花朵被氣泡水沾染,精致的盤子碎了一地。


    好在明渙給他的文件和鑰匙都躲過了一劫。


    剛剛明渙和他說話的時候,雖然傅倬衍的目光停留在文件上,可他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此刻定睛一看,他才發現第一頁文件是一個表格。


    愣了片刻,傅倬衍彎腰拿起文件。


    第一頁有一張表格,旁邊附了一張照片,是一張張手寫的筆跡。


    原來……


    看著上麵的日期,傅倬衍的心徹底涼了下來。


    剛剛他還在思考,明渙是什麽時候動了要和他分開的念頭才會在今天帶著這些東西來見他。


    可在看到明渙這些年的記賬之後,傅倬衍隻覺得心髒狠狠地抽了一下,臉上火辣辣的疼。


    記賬的時間,一直追溯到他和明渙在一起的時候。


    第一筆錢,是他給明渙帶的奶茶。


    “哼哼哼哼……哈哈哈……”傅倬衍垂下頭,忽然笑了出來。


    手上的紙張被他攥得發皺。


    傅倬衍覺得自己醉了,喝氣泡水把自己喝醉了。


    不然為什麽,一會兒冷一會兒熱。


    就好像他現在並不是在幽藍的餐廳裏,圍繞著他的不是漂亮的海洋精靈小水母和國外空運過來的鮮豔花朵。


    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被明渙拿在手裏的玩物。


    一會兒被人丟進火爐,一會兒又被放到冰窖裏。


    原來……


    明渙那麽早就準備著要離開他了嗎?


    不。


    “不對。”傅倬衍自嘲地笑了一下。


    或許明渙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他在一起。


    “這是賠償金。”傅倬衍走的時候看上去已經平靜了下來,和餐廳道了歉,又給了張卡。


    他今天是開車來的,開的還是明渙給他送的生日禮物。


    本以為,今晚他會和明渙一起回去。


    他甚至設想過帶著明渙去兜風,他在南山開發了個遊樂場,今晚有煙花秀……


    想什麽呢傅倬衍,你還不夠可笑嗎?


    坐在駕駛位上,傅倬衍用力地砸了一下方向盤。


    這還是明渙送的車……


    將臉埋在臂彎裏,傅倬衍腦子亂成了一團。


    “叮——”


    兜裏的手機震著,傅倬衍忽然睜開眼睛,滿是期待地拿出手機。


    失落地接通電話。


    “有屁快放。”傅倬衍揉著太陽穴說。


    那頭的唐琛愣了一下,“那個,傅哥,我剛從警局出來,今晚要不要喝酒慶祝一下……”


    想著傅倬衍接電話時不快的語氣,唐琛覺得自己小命要緊。


    “要是你今天不想來的話,那我們下次慶祝。”


    “地址。”傅倬衍放下手機,目視前方給車子打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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