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下了一晚上,明渙早上起來的時候傅倬衍還站在院子裏,渾身濕透。


    淋雨的小草,濕漉漉又涼颼颼的。


    洗個臉的功夫,雨水已經停了,傅倬衍也不見了蹤影。


    明渙嗤笑了一聲,坐在輪椅上下了樓。


    剛走到樓梯口,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傅倬衍發過來的消息,說早餐給他放門口了,他有事要回公司一趟。


    其實傅倬衍是早上回去換衣服的時候發燒暈倒了,被一臉怨氣的唐琛再次送進了醫院。


    “我都要成你的保姆了。”唐琛咬牙切齒。


    不過最讓他無語的還是傅倬衍這小子居然不領情。


    等他去給人買午飯的功夫,這家夥又從醫院跑了出去。


    再次回到明渙的別墅外邊,傅倬衍坐在車子裏,慌亂的心髒才得以平複。


    忽然間,車子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傅倬衍以為是公司有事,低頭一看,想不到居然是明渙給他發的消息。


    ——進來吃飯嗎?


    再三確認,傅倬衍才肯定這是明渙發的消息。


    但他又怕是明渙發錯了人。


    身體卻很自覺地下了車,走到了門口。


    “叮——”


    門被打開了。


    傅倬衍懷著激動的心走到玄關。


    “自己換鞋。”明渙正操作著小機器人在端菜。


    傅倬衍快速換完鞋去洗了手,“手上的紗布怎麽拆了?”


    “吃飯吧。”明渙沒讓傅倬衍碰他的手。


    站在餐桌前的傅倬衍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明渙現在是什麽心情。


    “真的嗎?”他問。


    明渙微微皺眉,放下了筷子,“吃不吃?”


    “吃!”傅倬衍坐了下來。


    隻有一個菜,他揭開了鍋。


    奇怪的味道撲麵而來。


    “羊肉?”傅倬衍臉色古怪。


    還沒好全的胃部發出抗議。


    “對呀,我自己做的。”明渙用筷子給傅倬衍夾了一塊,放到了後者的碗裏。


    傅倬衍拿著筷子的手頓了一下,“你會做飯?”


    “嗯。”明渙漫不經心地說,“你讓我去學的呀,你忘了嗎?”


    記憶湧入腦海,傅倬衍當然記得自己幹過的事情。


    沒有明渙的三年,他每天都在回味著和明渙在一起時的記憶。


    這是能讓他在痛苦和懊悔中撐下來的唯一動力。


    “對不……”傅倬衍低下頭,“我不是人。”


    “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明渙扯開了話題。


    傅倬衍看著碗裏明渙夾過來的肉,咬了咬牙,放進了嘴裏。


    他不斷地將羊肉往嘴裏放,一邊用餘光觀察明渙的表情。


    明渙似乎心情很好,半點沒有昨天發火時的陰鬱。


    一直等著傅倬衍忍著難受吃完,明渙才手撐著下巴看著傅倬衍,眨了眨眼,笑著問他,“好吃嗎?”


    傅倬衍強壓下嘔吐的欲望,扯出個笑來,“好吃。”


    “是嗎?”明渙也跟著笑,“那就好。”


    “看來你真的變了很多啊。”明渙又說。


    傅倬衍心裏一咯噔。


    “曾經不喜歡的人現在死纏爛打,曾經不喜歡吃的東西現在能吃一鍋。”


    聽著這話,傅倬衍心疼得說不出話來。


    難受的身體,發紅的眼眶。


    明渙還沒說完,“可惜了,我和你不一樣。”


    傅倬衍動了動嘴唇,最後才說出一句,“對不起。”


    “嗯,你的對不起我聽夠了。”明渙控製著輪椅往後退了一步,“沒有其他台詞的話,請你現在就離開吧。”


    “我一直都是愛你的。”傅倬衍說,他的確沒有其他可說的,現在的他在明渙麵前說什麽都是徒勞。


    他也的的確確是對不起明渙的。


    “以前的我是傻逼,但現在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手。”傅倬衍做出承諾。


    不過明渙隻是扯了扯嘴唇笑了一下,帶著笑意的眼睛看向傅倬衍,“當然了,畢竟我答應讓你追求我。”


    “這是你的權利。”


    “隨便你。”


    傅倬衍如鯁在喉,可現在隻能離開。


    他緩緩地站了起來,目光悲傷地落在明渙身上。


    “當然,如果你實在覺得對不起我,那麽請你離開,現在的我不是很願意看見你。”


    明渙看了他一眼,也隻是一眼,還帶著不耐煩的催促。


    “我很快就走。”傅倬衍說。


    “嗯。”明渙沒再管他,回到了客廳。


    傅倬衍看著眼前的餐桌,這是明渙給他做的。


    即使不喜歡吃,但因為是明渙做的,所以他能吃完。


    可明渙不想要他。


    傅倬衍眼眶一熱,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了。


    明渙不是給他機會,明渙隻是在等著他死心。


    他的明渙啊,怎麽這麽善良。


    咽下苦澀的眼淚,傅倬衍輕手輕腳地將碗筷收起來洗幹淨,又將餐桌打掃幹淨,最後帶著垃圾離開。


    走到玄關的時候,他還回頭看了一眼明渙。


    對方背對著他正在欣賞院子裏的風景。


    傅倬衍心中苦澀,張了張嘴想要和明渙說些什麽,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靜靜地打開門離開,將垃圾放進了垃圾桶。


    傅倬衍想起三年前自己站在明渙的家門口,手裏的蛋糕被明渙打翻在地上。


    芒果味的蛋糕,還有他給明渙送到劇組裏芒果味的小點心。


    腳步逐漸變得踉蹌,傅倬衍搖搖晃晃地扶住洗手台,眉頭一皺,低頭將剛剛強忍著吃下去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淚水順著臉頰滑落,眼中是模糊的世界。


    胃部傳來刺痛,腦袋也暈得厲害。


    這一瞬間,渾身顫抖到站不住的傅倬衍忽然想到,或許唐琛說的是對的。


    他如果連自己都照顧不好,要怎麽去照顧好明渙?


    打電話讓司機來接自己,傅倬衍這次主動乖乖去了醫院。


    他怕明渙還在生氣,不敢出現在明渙麵前,隻能讓人幫自己看著明渙,但不限製明渙的自由。


    每天都在給明渙送飯送東西。


    一邊在醫院療養一邊處理工作的傅倬衍某天忽然收到消息,說明渙要出國。


    “這種事情怎麽現在才說。”傅倬衍火急火燎穿上助理帶過來的衣服。


    之前在醫院穿得隨意,但要去見明渙,傅倬衍還是想要收拾一下的。


    可明渙去機場的車子已經出發了。


    “老板……”


    “鑰匙給我,我自己開。”傅倬衍從司機手裏拿過鑰匙,又給了人現金,將人丟出了車子。


    自己坐到駕駛位上,傅倬衍目光堅定地看向遠方。


    即使不知道明渙出國要幹什麽,但傅倬衍看不到明渙都覺得天要塌下來,更加接受不了明渙出國。


    他的心很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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