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未出閣前雖也沒有一個人操辦這樣規模的宴會。


    但到底是參與過的。


    加之提前借了母親身邊的韓嬤嬤過來幫忙,看著也是井井有條、有模有樣的。


    以忠勇侯府的情形,自然沒有之前長興侯府的牌麵。


    到場的客人也不似長興侯府那般,邀請的都是三四品以上的家眷。


    此次宴會的意圖隻是為了慶祝,與長興侯府的相親會大不相同,是以對官員品級上便沒卡的那麽死。


    忠勇侯府的各種姻親,除了原配夫人趙家官職稍微高些,其餘時萋外祖郭家、侯夫人張家,以及幾個出嫁女的婆家,侯府旁支的親戚,這些五六品的悉數在邀請之列。


    這樣混雜的情況,比忠勇侯府顯赫的家族夫人不會屈尊降貴的過來捧場。


    派了幾個小輩來走個過場,已算是給了麵子。


    侯府頂用的人不多,已出嫁的大姑娘一早便過來幫著迎來送往。


    時萋便是第一次見到記憶裏的侯府大姑娘何時儀、二姑娘何時妍、三姑娘何時莙。


    何時儀的夫家是東陽郡王的嫡次子。


    雖是郡王府,但實際上離現如今的皇室親緣很遠了。


    現任東陽郡王與皇上是同一個曾祖父,雖沒出五服,可皇室宗親繁多,也隻能算是一般的王府。


    當然,這也僅是王府與王府間的比較,忠勇侯府還是需得仰望的。


    何時儀在娘家地位自是不一般,她素來端著嫡長女的架子,對下麵幾個妹妹很是嚴厲。


    記憶中,何時萋就挺怕這個大姐姐的。


    何時儀和侯夫人不算熟悉,她出嫁時,還是由郭氏為其操辦的。


    她也隻在張氏初入侯府,以及自己回門和赴宴時,見到過幾次。


    兩人客套的寒暄了片刻,隨後何時儀便將時萋她們幾個小的叫了過去。


    “今日你們可要擔起主家的責任,接待賓客,安排好各家的小姐們。特別是時萋你,莫要隻顧自個玩樂……”


    時萋餘光瞄了眼世子夫人,見她麵色淡淡,想來是不怎麽喜歡做大姑子的回娘家來指手畫腳。


    她含笑點頭應了一聲。


    何時儀見她乖巧的模樣,滿意點了點頭。


    郭氏進侯府時,她年紀還小,並不大喜歡這麽個母親。自然也不喜她所出的兒女。


    不過在她及笄前的那兩年,漸漸領了郭氏的好,慢慢也放下了心中的成見。


    對當時最小的七妹,也喜歡了幾分。


    隻是七妹脾氣暴躁,那時都是她管的多,自然也怕她。


    其實無論是郭氏還是張氏,都是父親娶進門來的,隻是那時年紀太輕,腦子裏全是自己的親娘。


    她抬手拍了拍何時萋,貼身丫鬟立即上前打開匣子。


    何時儀轉頭對著三個妹妹笑道:“前些日子看到翠玉閣新上的幾件首飾,你們幾個拿去挑個喜歡的吧。”


    …………


    從二門處迎了肖三姑娘和幾個平時玩兒的不錯的貴女。


    時萋帶著幾人一路邊走邊說笑,說實在的,忠勇侯府的園子並不算多漂亮。


    隻隨便走了走,大家就停了腳步,去涼亭歇息了。


    時萋低聲和肖三姑娘交代了句:“我去別處看看,你在這裏跟著她們玩吧。”


    肖三姑娘擺了擺手:“知道你今個忙,待會再碰頭。”


    她其實也沒什麽好忙的,如今最受矚目的,除了本次宴會的主角何榮弦、何榮聞外。


    姑娘這邊就是她六姐何時莘了。


    忠勇侯府和戶部尚書府議親的事,大部分人都已知曉。


    自然都要捧一捧她的。


    時萋這邊的姑娘,大部分是年歲小一些的。


    還沒那麽多想法。


    她忽然離開,是因為竹子的全覆蓋下,發現有人利用侯府的宴會,打算碰瓷了……


    時萋出了涼亭,揮手叫釧兒去喊張氏過來,另外帶上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


    隨後先一步往東南方向去。


    忠勇侯府不比長興侯府,並沒有那種單為宴席建造的房間。


    侯府中隻是將幾個主子的院子關了門,落了鎖,示意這些院落是不讓進的。


    其餘一些閑置或者不常用的院落都敞開著門,布陣了一番好供客人休息。


    東南角這邊因為遠離了園子,很是僻靜人少。


    也難怪有人起了心思在這邊搞事。


    她倒不是發善心,管閑事。


    實在是下藥碰瓷這種情況發生在侯府,即便兩個主角都不是侯府中人,忠勇侯府也擺脫不了責任。


    至少是個管理疏漏的罪名。


    忠勇侯府的形象不好,府中眾人的形象也不會好。


    其實小說中那種府中姐妹相互設計,讓外人抓包的行徑,幾乎沒有出現的可能。


    此時講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自家姐妹、兄弟品行不端,其餘的名聲也落不到好來。


    就算已經成了親,在外頭也要被指點,擠兌。


    這處廂房中,正寬衣解帶,準備守株待兔的姑娘,是侯夫人張氏娘家那邊的親戚。


    家世不顯,若是嫁人,最多隻能選個四五品府中的兒郎。


    所以想借著這個機會,攀個高枝。


    張氏有幾個嫂子,這幾天確實沒少來幫著忙活。


    再加上府中擔心人手不夠,也從寧家、張家調了些奴才過來幫忙。


    時萋走的快,到了小院外頭之時,釧兒找的婆子還沒有過來。


    院外張家姑娘的侍女探頭探腦的躲在門後,見時萋帶著銖兒過來有些焦躁的跺了跺腳。


    隨後一咬牙迎了出去。


    “七小姐怎地上這兒來了?”


    時萋挑了挑眉:“我想去何處還需與你報備?”


    “七小姐誤會了,我家公子正在屋裏更衣,不太方便……”


    時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這小丫鬟腦子還挺活泛的。


    她並沒有打草驚蛇,不然等張氏來了,她空口白牙的,對方再死不承認,活兒白幹,還平添了麻煩。


    時萋也沒有聽她繼續胡謅是哪位公子,點了點頭像是信了一般:“那我去別處。”


    抬腳帶著銖兒離開了這處。


    那丫鬟鬆了口氣,小跑著進了屋子匯報。


    張五小姐擰眉:“母親不是說查看過了?這處不會有人來嘛!怎麽何七會過來?不是發現了吧。”


    她心中惴惴,在屋裏來回轉悠。


    丫鬟勸慰道:“小姐不如你聽我的,我待會躲在窗下,若是那衛六公子過來了,我就學一聲鳥叫,你再脫……”


    張五小姐點了點頭:“這樣也好,免得到時候進來的人不對,再出紕漏。”


    “小姐你多拖著人一會兒,夫人後麵還帶了幾個人過來……”


    張家母女倆是打算做衛公子正妻的,所以並不會真在別人府上發生什麽。


    她們張家想攀扯衛家,本就是高嫁。


    若是真滾到了一塊兒,那就隻能是個妾了。


    過了半刻鍾,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被一小廝引著往這邊來。


    嘴裏念叨著:“這地方也太遠了,等會兒雲撲能找到這邊嗎?”


    “公子放心,路二跟著您的書童過去了,一準兒能找到。”


    時萋遠遠的帶人攔在半路,等兩人靠近,她一個眼神示意下,釧兒帶著兩個婆子上前,立馬將衛六公子旁邊的小廝給捂了嘴拉到一邊捆了。


    衛六公子大驚失色,抬腿欲跑。


    哎嘛,這可太嚇人了。


    青天白日的就帶了一群婆子攔他?


    這是想怎麽著?


    他知道自己的行情很好,可以不至於明搶吧!


    時萋微微蹲身行禮,介紹了自己隨後道:“衛六公子是濕了衣衫?府中小廝帶錯了路,實在對不住,銖兒,你帶衛公子去侯爺那邊的院子更衣。”


    “公子這邊請!”


    衛六公子驚疑不定的看了看時萋,又看了看地上被堵嘴按住的小廝。


    這可不像是領錯了路的待遇……


    他又不是傻的,心裏已經有了些猜測,這會兒都不敢信麵前這個何姑娘了。


    時萋隻笑笑,轉頭迎向疾步趕來的張氏。


    “母親。”


    張氏臉色黑沉,並不太相信自己娘家人會幹這樣的事。


    不等她發問,時萋便將地上的人交給了她,隨後指了指遠處的小院。


    而後低聲快速的說了幾句:“還有兩個在院子中,母親這處便交於您處理了,我先去園子那邊……”


    衛六公子遠遠見到侯夫人過來之時,便識趣的提前撤了。


    他也沒再跟丫鬟去其他院子換衣服。


    都已經差點被算計了,還換什麽換。


    趕緊離開才是正經的。


    看他抬步往外院去,銖兒並未出言勸阻。


    隻恭敬的為他引路到二門處。


    衛六公子停住:“你回你們小姐那邊吧,我的書童已經過來了。”


    釧兒立即行了個福禮告退。


    見丫鬟走的利索,衛六公子略微放鬆了些,心中對忠勇侯府七姑娘很是佩服,光是提前發現問題,處理起來那雷厲風行的勁兒,就很了不得。


    “少爺?您衣服還沒換呢。”


    衛六公子抬腳踢向雲撲:“換什麽換,走了,去找二哥說一聲,我們先回複。”


    “啊?”


    又換了一腳:“呆頭呆腦。”


    ——————————


    賞花宴散場後,張氏親自帶人將張五姑娘和她娘送回了府。


    張五姑娘是張氏大伯家的孫女。


    她木著一張臉,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與大伯母,隨後道:“這樣的事我聽了都覺臊得慌,偏二嫂母女倆能幹的出來。還在我們侯府幹出這等不要臉的事,這是不給我臉麵,也是不給侯爺臉麵。那衛家是什麽人家?東陽郡王府是那麽好相與的?大伯母還是好好管一管下頭的姑娘吧,不然張家其餘的姑娘可如何自處……”


    張大夫人寒著臉,卻不得不向這個曾經看不大上的侄女賠禮道歉。


    張氏打斷她:“侯府那邊還有不少事,我先回了。”


    得虧這事被提前發現攔住了。


    不然在府中鬧開,又是她娘家這頭的人,她想把責任推給置辦宴會的寧氏都沒用。


    忠勇侯可不是那麽好說話的。


    這件事雖處理的相對隱秘。


    實際上在宴席未結束之時,忠勇侯、世子夫婦、何時儀夫妻二人都已知曉。


    隻不過事情並沒有發展到不可控的局麵。


    將賓客皆送走後,忠勇侯開始問責。


    見張氏從娘家回來,他抄起茶壺,一把扔到對方腳下。


    “你就是這麽當主母的?”


    張氏嚇了一跳。


    雖知道忠勇侯性子並不是多麽和善的,卻從未有如此大發雷霆過。


    這還是什麽都沒發生的前提下。


    張氏心中澀然,本想這輩子好好吹吹枕頭風,避免侯府敗落。


    而後不再有妄念,與侯爺生兒育女,坐穩侯夫人的位子。


    卻忘了忠勇侯其人並不會按她心中所想的那麽好相處。


    她沉默片刻,重新換上表情繞過碎瓷片:“侯爺,大伯父大伯母那邊,我已經留了話,往後咱們侯府的事,暫時不會邀請他們登門了……”


    忠勇侯眼皮都未抬一下,張家後頭怎麽賠禮道歉都是小事,但對東陽郡王府那邊,不可能就當沒事一樣的揭過。


    “宴會交代給你,竟辦成這個模樣,往後內院的事你就莫要捏在手裏了,都交給識哥兒他媳婦吧!”


    但對東陽郡王府那邊,不可能就當沒事一樣的揭過。


    張氏雖然時不時的就會分一些內院的事宜給寧氏。


    可實際上都是些繁瑣又沒油水的雜事。


    如今忠勇侯的意思是,以後侯府交給寧氏管家。


    侯府中各類商鋪、作坊、田莊,每院的月例開支,便都歸了寧氏管了。


    她有些不甘心。


    這事又不是她的錯,且又及時發現了,也沒鬧出什麽亂子。


    忠勇侯竟然如此狠心。


    張氏心中的不滿皆被她壓了下去,溫聲順著忠勇侯的話說:“都聽侯爺的,我實在也是沒想到,那倆個人這麽大的膽子。未出閣前,大伯母一家便不大看得上我自幼喪母,差點連累了侯府……”


    忠勇侯微抬眸,看了一眼她順從柔和的樣子,態度略微緩和:“明日你與寧氏商量商量,再給儀姐兒去個信兒,登門給東陽郡王妃賠禮。”


    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動,就讓她們去賠禮。


    張氏內心吐槽,麵上不顯。


    “應該的,今日衛六公子並未見到屋中的人,遠遠的在路上就被攔下來。想來王妃也不會太過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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