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至前,鐵盒早已被人打開。入眼的,即是通體銀身的精致劍柄。


    尹雲樓見到時,倒沒多大反應,反而跟隨一旁的韓雨,神情幾不可察地變了變,一雙桃花眼緊盯著那寒光凜人的劍柄眯了眯眼。


    一時間偌大庭院鴉雀無聲,個個直楞的眼望著這既激動又緊張的一幕。


    然,就在尹雲樓準備伸手去拿時,忽被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握住手腕。


    細嫩長指,一枚溫潤白玉板戒戴指間,配上雪白蠶絲衣袖,隻讓人覺得這手的主人溫雅而極具風韻。


    生平第一次有人如此明目張膽的握著他,但這種感覺,竟讓他的心頭莫名地湧動了一下。


    很奇怪。


    韓雨自下樓的那一刻,便一直用扇掩擋麵容,此刻更是露著風韻萬千的笑眸看著尹雲樓,輕問:“樓兄可有法子驗明此劍的真假?”


    尹雲樓迎著他的眼,如實答:“沒有。”


    的確,他雖是旭日劍的主人,但對殘月劍一無所知,不僅是他,如今的世上也沒有人知曉殘月劍更多的事。


    而他唯一所知的就是,旭日與殘月為雙生劍,再者就是流傳百年的——日月合璧,得者死。


    而他之所以願意過來,也隻是念及二者為雙生劍,想著說不定有何共通之處,所以才前來一試。至於能否驗出,他也無把握。


    “既然沒有,樓兄如何向這在場之人證實此劍柄的真假?”


    尹雲樓不覺默然了。


    對這些人來說,殘月劍真假幾乎堪比他們的性命,如若他真誤驗了,隻怕江湖又是一場混戰。


    眼瞅著不驗,一眾人立馬急了。於是不滿之聲紛紛朝白衣男子砸來。


    “你誰啊?堂堂旭日劍的主人驗不出來,難道你能驗出來?”


    “就是!你趕緊讓開,讓五爺驗!”


    “你這小子故意的吧!看你分明就是對那劍圖謀不軌!”


    “管能不能驗出來,先讓五爺試了再說!”


    ……


    ……


    ……


    鋪天蓋地的憤懣言論一股腦兒朝韓雨撲來,而某人也依舊泰然處之。


    轉眸看向沸騰的人群,笑之,提高幾分嗓音:“諸位是冤枉在下了,我這也是為諸位著想,畢竟殘月劍是認主的。非真正主人是凝結不出劍身的,即便是五爺來驗,可萬一凝結不出來劍身,你們說這到底是說明這劍柄是假的,還是說,五爺不是這殘月劍的主人呢?”


    可不是,尹雲樓是旭日劍的主人,怎麽可能再是殘月劍的主人?


    所以,左右都凝結不出劍身,那這劍柄到底該怎麽驗?


    一時間,憤懣之聲逐漸稀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熱烈的竊竊議論聲。


    但整件事,最清醒的還是這旭日劍的主人。


    涼眸瞅著一直被韓雨握著的手,涼涼問:“韓公子這是打算握著在下多久?”


    某人一回神,忙掩笑,鬆了尹雲樓的手腕,同時故作不好意思,朝對方屈身至歉:“在下失禮了。”


    尹雲樓涼眼瞥了眼他,便伸手再次去拿盒中之物。


    他心裏清明,韓雨如此舉動與巧言,實際目的是攔著不讓他驗劍而已,眾人看不清,他可不糊塗。


    這邊,韓雨幽眸見之,再次忙搶先一步不著痕跡地拿起劍柄。


    但他握的不是劍莖,而是蓋拿著劍鏜,一隻手剛勉強蓋住劍鏜上鑲嵌的大小白玉。


    手心底部,隱隱若有銀光閃爍。


    韓雨掩麵笑著,將東西恭順地遞與尹雲樓:“既然樓兄執意要驗,那在下就不阻攔了。”


    尹雲樓望著他那猥瑣樣子,臉色不免暗了暗。


    “韓公子是臉疼麽,怎麽總用扇子遮著?”


    這再二再三的在他麵前刻意阻撓,擱著之前脾氣,他早不知被踹到哪去了!


    韓雨:“……”


    某人淡定回擊:“不疼。奈何在下這張臉生的太美,不想讓更多人瞧見而已。”


    尹雲樓:“……”


    一旁的衛忠:“……”


    果然不要臉!


    掛著不佳的臉色接過劍柄,便凝眸細細觀測著。


    精細紋路,雕工精良,一大五小白玉,其餘便再無可看的細節。


    一把劍柄無論是通體,還是幾顆白玉,皆毫無光澤。死氣沉沉的,沒有絲毫靈氣可言,儼然一個供人玩賞的工藝品。


    又用右手握住劍莖,暗調內力,試圖用以自身內力激發劍柄,從而結出劍氣。就如他第一次拿起旭日劍一樣。


    下麵所有人都按捺著緊迫的心,屏息靜氣目睹這一幕。


    旁邊,某人一副坦落無所謂的模樣望著別處,豈不知餘光一直偷睨著尹雲樓手中的動作與那把劍柄。


    隨著那人各種試探,眸裏隱藏的某種情緒緊了鬆,鬆了緊,反反複複,如此一番,也是將他的一顆心髒折磨的夠嗆。


    一番試探,那劍柄依舊沒有絲毫反應。一雙墨眉,不由皺了皺。


    本以為韓雨萬般阻攔,此劍柄必藏有古怪,現今一試,難道是他想多了?


    掂了掂劍柄的重量,倒與旭日劍相差無幾。轉眸看向旁邊的人,那人也隻裝作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瞥向別處。


    一手負後,直接將東西重又放回盒內。


    餘光瞥見,一顆高懸的心方穩穩放回肚裏。轉而不動聲色地看向尹雲樓,莞爾勸慰:“樓兄也莫氣餒,凝結不出劍身也不是你的錯,畢竟殘月劍也如旭日劍一樣認主不是?”


    瞧他這幸災樂禍的嘴臉,就問氣不氣?


    尹雲樓雙手負後,冷冷瞥了他眼,沒說話。


    然而,在眾人著急詢問他,劍柄真假時,某男人冷不丁回了句:“真假待定。”


    撂下這就話,順道瞥了眼韓雨便揚長而去。


    韓雨愣愣地看著離去的男人,被震的,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而外麵一群人聞此一句話,早已不顧一切競相爭搶,高喊出價。


    “我出十萬兩。”


    “我出二十萬。”


    “我出一百萬兩”


    ……


    ‘真假待定’,真乃神來之筆!


    韓雨瞅著一群狼吞虎噬的人,心中又忍不住慘淡一哼。


    這劍算是拿不走了。


    眸光一轉,掩著麵便悄無聲息隱沒人群中。


    …………


    嘈雜聲之外,一抹白影靜立於涼亭中。


    折扇緊收,握在背負身後的手中。一雙清澈眼眸注視遠處之景,眸光淡淡然,但又似在想著什麽事。


    “公子。”


    聞聲,韓雨方轉過身。瞧了一眼畢恭抱拳的來人,青灰色衣衫,三十多歲,濃眉大眼,極幹練。


    臉熟,他記得是流嵐宗內、十大宗領之一的夜青子。


    流嵐宗乃為江湖第一大門派,除卻他們的宗主武功蓋世,五大長老、十大宗領也皆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人物,每人擅長領域不同,但都是各自領域的翹楚,自然他們這幫宗門的頭頭的脾氣也不盡相同。


    宗門內不乏鬼才,除平常宗派下達任務,會顯得等級嚴明,一般情況下,一幫人皆以兄弟稱道。至於這個宗門到底有多少人,韓雨至今也不知,隻知流嵐宗的人遍布天下,任務一經下達,各地皆能第一時間響應。


    宗門管理比之其他幫派較為鬆懈,去留隨意,從不勉強。


    宗門人率性豪放,十分重情重義。


    不過就是這樣一個勢力強大、高手如雲的一個宗派,因一件無頭案差點慘遭其他幫派滅門。


    哪樁無頭案呢?此處暫且不論。


    “公子,是否有我需要幫忙的地方?”夜青子抬頭看著眼前男子,目光溫和而誠摯,對這位年輕公子的尊敬不言而喻。


    望著他點了點頭,隨後淡淡開口:“幫我盯著殘月劍的去向,天黑後告訴我情況。”


    沒有過多問,點了頭便轉身離去。


    烈陽逐漸西下,韓雨抬頭望了望這天兒,暑氣橫生,看著都讓人焦灼。


    皺了眉頭,決定還是先找個地兒歇著。


    這一身頹喪氣,顯然方才的事對他造成了心情上的陰影。


    抬了步子,剛走出亭子沒幾步,就瞅見一輛馬車路經此地,看看那車前驅馬之人,不是衛忠又是誰。


    大太陽底下,馬車停了,不偏不斜,剛好停在韓雨跟前。


    車窗簾子一打開,正是那張盛世英俊的臉。


    “韓公子這是拿到殘月劍了?”星眸含笑,一張魅惑人心的俊臉浮著幾分笑,言辭朗朗,又瞅著他這身上的幾分頹喪氣,故意低聲笑問:“這是花了多少錢拿到的?”


    果然幸災樂禍的人,都是一樣的嘴臉。


    韓雨單手一揮,將打開的扇子頂在頭頂,眯著好看的桃花眼,跟他有氣無力道:“樓兄哪裏話,一把假劍怎值得我費那個錢?”


    尹雲樓若有所悟點了點頭,似笑非笑地哼道:“言外之意,韓公子這是沒拿到。”


    韓雨:……


    不知是這天氣太熱還是怎麽的,某公子皺起鬱悶的眉頭,一手撐在他的馬車上,望著他怏怏歎息:“天熱了,送樓兄一副對聯掛在家裏。上聯:一二三四五六七。下聯:孝悌忠信禮義廉。橫批,樓兄回頭自己想一個。”說完,便撐著扇子蔫蔫離去。


    衛忠看著揚長而去的韓雨,不禁張了張嘴,他讀書少,這對子是什麽意思?


    忍不住扭頭問馬車內的主子:“五爺,韓公子這對聯什麽意思?”


    然而被人‘送了幅對聯’,某男人眼底早已掀起一層瘮人的陰寒。


    哼,什麽意思?


    一二三四五六七,忘了八,諧音謂之‘王八’


    孝悌忠信禮義廉,人有八德——孝悌忠信禮義廉恥,少一恥,罵他無恥唄!


    望著漸遠的人影,尹雲樓嘴角終是勾起一抹陰邪的笑。


    如此在意那把劍柄,看來東西是真有問題。


    放下竹簾,命道:“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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