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在東籬街附近尋了客棧,便一直躲在二樓的客房內,避暑休憩。醒來時,日頭還高掛天上,連申時都沒過。索性向店家要來一壺酒,品著小酒打發時間。


    ……


    日落,人歸。整座城,漸漸歸於寂靜,就連白日街道裏彌漫的烘人暑氣也逐漸淹沒於黑暗裏。


    客棧二樓房內,還算寬敞的房間,簡單陳列著家具,兩盞孤燈靜靜燃著,安靜的房間,連燭火搖曳聲都能聽見。


    低矮的長案前,韓雨曲腿而坐,胳膊肘支在桌麵上,單手撐著下顎昏昏欲睡,白皙光潔的臉龐早已染上一層薄薄的紅,顯然是醉了。


    清容俊貌,此刻腮上沾染的薄紅,竟無端生出幾絲醉人心弦的天然神韻。任誰瞧了,都會忍不住心波一蕩。


    一陣風吹過,一個青灰色人影出現在屋內。


    站在案前,夜青子看著醉酒的人不由怔了怔。片刻,才傾著身朝韓雨輕聲喚道:“公子?”


    眉毛挑動,勉強睜開一隻眼,瞥見來人,醉眼惺忪,話說的倒也清楚:“東西呢?”


    夜青子輕聲回道:“回公子,東西還在那宅院裏。”


    又幾分困惑:“下午已有人高價買到手,但不知為何那財主未立即將東西給那買主,而是被他帶離了那宅院。後背地幾經輾轉又被人秘密放在那宅院中的後廳暗閣內。”


    那人眉頭慢悠一皺,依舊撐著薄紅的臉龐,嘴裏不由悠悠沉吟:“又放回去了?”


    一雙半睜的清眸轉而看向別處,在紅色燭光映襯下,那眼眸愈加瀲灩而朦朧,七分沉醉,三分沉吟。


    片刻,才深深吸了口氣,輕輕歎息:“那行吧。”說完又閉上眼,緩緩打了個哈欠。


    夜青子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便笑著輕聲道:“公子,要不東西我替你拿吧。”


    明知自己今夜有事要幹,竟還把自己喝成這樣,心也是夠大。


    那人撐臉望著他,樣子倒比方才清醒幾分,言語含糊:“你們宗門自己的事情都還沒解決完,這事你們就別摻和了,免得又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猶豫片刻,夜青子還是點了頭,又不放心道:“公子若是遇到麻煩,可用密哨,這附近有我們的人。”


    韓雨點頭。


    片刻,房內便剩他一人。


    想想今兒白天,若不是尹雲樓混賬,說出‘真假待定’,他能至於再冒這個險?


    白天那樣罵他,都是輕的。


    一伸展眉頭,便自案前坐起。單手伸到腰後,隨即便拿出一把與白天一模一樣的劍柄,扔到案上。


    望著劍柄片刻,才不免幽幽歎了口氣:“既然有意讓我拿,那我也就不客氣了。”


    說完,便一把撐起身子,彎腰拿著折扇和劍柄便走向窗戶旁。


    人影逝,燈滅。


    ……


    白日的四合院。


    偌大院落,一片黑暗,無人無燈光,安靜異樣。


    白色身影輕閃到後廳,入屋內,剛走一步,腳下便被東西拌了一腳。他低眸,透過昏暗的光線,很易辨別是屍體。


    蹲下身,兩指探了探那屍身頸部,還是熱的。


    又轉眸看向別處,竟陳列近十名屍首。衣著不一,可斷定來自不同門派,死法皆為一招致命。顯然這些人也都是打探到殘月劍的蹤跡,才潛入此地。


    現在再想想白日尹雲樓說的那話,簡直造孽。


    摁下了思緒,忙越屍走到房內,搜查一圈最終在屏風後的桌子上看到一個粗笨鐵盒。


    啟盒,裏麵放的正是白日裏的殘月劍。沒有多想,拿出腰後的劍柄,便將盒內的換了出來。


    然而,拿完東西剛轉身,便看見一個黑衣人,靜立在他身後。


    來人黑色勁裝,臉戴麵具,體型修長,雙手負後靜靜看著眼前人,那樣子好像早已出現在韓雨身後。


    詭異狀況,自然將韓雨驚嚇了一番。


    雖然,他早就做好了這個準備。


    但此時韓雨心下已有了譜,此人策劃的這一切,其目標是自己。


    否則,估計連他也走不過這道屏風。


    如此,那他的身份,此人是否也已知曉?


    昏暗逼仄的四周,靜的有些詭異。


    “公子不打算試試,這劍用著是否順手?”這次是神秘人率先開口,言辭清冷,卻沒有白日的陰寒。


    韓雨心下微微一頓,暗裏又將劍柄在腰間按了按,並露出十分友善的笑,道:“閣下真會開玩笑,此劍柄真假尚無定論,何來用著順不順手一說,更何況殘月劍認主。閣下如此說,倒真折煞在下了。”


    暗裏那雙魅惑人心的眼眸一直緊盯著眼前人,聞此,不由輕輕冷笑了一聲:“真假尚無定論?”頓了下,輕笑著“要不我幫公子回憶回憶,這劍從何而來?”


    又一頓,一字一句:“南山之下,絕境山穀,古藤山洞。”凝望著他,輕輕一笑“公子可想起?”


    本來腦子因酒精的作用還有些飄飄然,此刻聞著話忽然便醍醐灌頂了。


    麵不改色笑言:“原來此劍是如此而來。聽閣下的意思,閣下不僅十分肯定此劍是真,而且還認識殘月劍的主人。”說此,又不由挑了挑眉,神色不明地笑了笑“看來在下今日是來對了。”


    隨之又不拘一笑,慨然道:“無妨,既然殘月劍已另認他人為主,那在下就將它當作傳家寶,相信在下的後人總有一個會是它的主人。”


    神秘人盯著他,生生扯出一抹冷笑“嘴硬!”


    語落,瞬間閃向韓雨。


    腳底虛步,一瞬!人便已晃到神秘人背後。


    雙手負後,盯著神秘人,俊美麵容竟也起了慍怒,嘴角扯出一抹陰寒的笑:“嘴硬?”冷冷一哼“閣下是把我錯認成了她麽!”


    陰沉惱怒之音仿佛由煉獄中的惡魔發出,令人膽顫!


    陰眸愕然!再猛然轉身,人已不見。黑暗中卻回蕩著悠悠笑音——


    “閣下,對我的身份不必太急,若有緣,日後我們會再見。”


    潤朗清音淹沒暗夜,拚命跑出抓尋那消泯空中的聲音,卻發現一顆亂的心,早已迷失方向……


    ……


    昏暗無人的東籬街,韓雨輕然落地。雙手負後,轉身又看了看身後寂寥一片的街道,嘴角卻是狡邪一笑。


    隨之,掩笑,自腰後拿出劍柄。


    目光盯在死氣沉沉的劍柄上,思緒卻又停在方才的神秘人身上。


    此人大費周章設了這局,十有八九是為了釣出殘月劍真正的主人。可釣出此劍真正的主人之後呢?


    韓雨卻猜不出。


    從剛才的情況來看,此人對自己的身份怕是已有所推斷。


    推斷?


    那便是尚無定論。


    凝望殘月劍一瞬,韓雨卻莫測地笑了。


    不急,來日方長,這個身份將會很有趣。


    .


    清眸隱秘之光掩去,抬眸,目光落於前方路上,單手花式挽劍,兩手負後,闊步而去。


    不覺間,唇間再次浮出莫測之笑:旭日,魔煞,殘月,三劍齊聚。這局,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永興這座城,果然是不簡單!


    夜色清寂,韓雨方走了幾步,前方昏暗的街道便漸漸顯現出一個人影——


    修長身姿,一襲墨衣,糅雜在暗夜裏不徐不急走來。


    當即,韓雨停了,麵容也不由僵住……


    他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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