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鬼魂很調皮的。


    故意在人的麵前扮醜,總想著有一天,人能看得見自己。


    其實。


    鬼魂會感到孤獨。


    沒人看得見他,也沒人聽得見他說話。


    鬼魂跟鬼魂之間,其實沒什麽交流的。


    就好比如現在。


    那位老奶奶寧願跟在醫生後麵碎碎念,也不跟旁邊的小鬼說半句話。


    那老奶奶好像是那醫生的母親。


    上官念是從語氣跟眼神中判斷出來的。


    “怎麽就說不聽呢……”


    “每天要準時吃飯……”


    “老是忘記吃飯怎麽行啊……”


    “你把胃熬傷了,誰來照顧你啊?”


    “天天念叨你快快找個女朋友,你怎麽就這麽不聽話啊……”


    “你這樣,我怎麽能放心離開。”


    “……”


    上官念收回視線,沒再看。


    無公害的鬼魂。


    她就不做那個壞人了。


    這時,她的肩膀被一個冰冰涼的手指戳了戳,聲音是從她的頭頂傳來的。


    一個女人的聲音。


    “我注意你很久了,你能看見那囉嗦的老太婆。”


    對方說的是肯定句。


    上官念表情淡淡,沒有任何的反應。


    像是沒聽到。


    也看不到倒吊在她眼前的鬼臉。


    “別裝了,我知道你能看見。”


    女鬼見她沒搭理,又伸手戳了戳她的肩膀。


    本來想戳她臉的。


    但半路扭轉了方向。


    眼神帶著一丟丟的忌憚。


    能看見鬼的人,哪能是普通人。


    上官念依舊沒有給女鬼任何的反應。


    女鬼撇了撇嘴,眨眼間,坐到了她的旁邊,一邊扣著手指頭,一邊自說自話。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來這裏,是想幹嘛的……”


    “不,不就是因為人流室鬧鬼的事。”


    “你是不知道,這四樓,一到晚上,我們都躲著不敢出來,怕被那瘋女人給吃了,那瘋女人癲的,連鬼都吃……”


    “有天夜裏,有隻剛死的鬼,不明情況,就罵了她一句發神經病,她就把他給生吞下去了……”


    “我跟你說,她雙眼通紅通紅的,還穿著紅裙子,百分百成了厲鬼。”


    “我待在醫院十多年了,還是頭一回碰見厲鬼的,怪嚇鬼的……”


    “她一到晚上,就在人流室鬼哭狼嚎的,還帶著幾個小鬼,搞得那些值夜班的護士小姑娘都不敢往那邊去。”


    “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趕緊把她給抓走,還我們這些好鬼一片寧靜。”


    聽到這裏。


    上官念眉梢輕挑。


    好鬼?


    她還是頭一回見鬼說自己是好鬼的。


    女鬼突然把頭給伸過來,上官念眸子一轉,一臉淡定地凝視對方。


    “啊啊啊啊啊!!!!!”


    女鬼沒嚇到上官念。


    反倒被上官念的眼神給嚇到!


    她一溜煙的功夫就飄沒影了……


    還引起其他鬼魂的關注。


    “她幹嘛?”


    “撞鬼了吧。”


    “她不就是鬼嗎?”


    “不好意思,剛當鬼幾天,還沒適應身份的轉變……”


    “管她幹嘛,她死之前就是個神經病。”


    “死了,不就變正常了嗎?”


    “你看她像正常嗎?”


    “不太像……”


    “走了,聽說403那老頭快堅持不住了,我們去迎接他。”


    “好像是,我們快走。”


    “老太婆,你別再叨叨了,再叨叨你兒子也聽不見,兒孫自有兒孫福,你都死翹翹了,還操心這麽多幹嘛!”


    “對啊,程醫生長得一表人才,醫院有不少姑娘暗戀他的,他不愁娶不到媳婦。”


    “我聽說,護士長對你兒子有意思!”


    “我,我也聽說。”


    “……”


    一堆鬼。


    對,就是一堆鬼。


    有說有笑,熱熱鬧鬧地往403的病房走去。


    他們剛到沒一會。


    就聽到護士緊張的聲音傳出來:“快!快去喊程醫生!”


    一陣急速的腳步聲響起!


    了空拉著那個小男孩走了過來:“師姐,有人要死了嗎?”


    此話一落。


    經過的病人下意識地看向了空。


    上官念禮貌地淺笑:“童言無忌。”


    那人的視線在上官念的臉停留了一下,沒有說什麽,直接離開了。


    估計在想。


    對方頂著這麽一張臉。


    自己也罵不出口。


    還是心平氣和吧。


    醫生剛叮囑完,讓她平時少生氣。


    不然乳腺很容易堵的。


    了空默默地坐了下來,歪著腦袋,直勾勾盯著前麵的動靜。


    哇!


    那裏好多鬼啊!


    全抓回去。


    師伯肯定誇他能幹。


    上官念見了空蠢蠢欲動的模樣,笑了笑:“小鬼,別做夢了。”


    “你是在跟我說話嗎?漂亮姐姐,你也能看得見我嗎?”


    小男孩聽見上官念喊小鬼。


    以為是在叫他。


    了空收回視線,小手拍了拍旁邊的位置,非常有自知之明:“你坐,師姐是在跟我說話,她看不見你。”


    “看不見嗎?”


    小男孩奇怪地看向上官念,一臉不信。


    “沒騙你,她真的看不見。”


    小男孩有些失望地低下頭,玩著自己手指:“你把我喊過來做什麽?”


    了空偷偷瞄了上官念一眼。


    見她瞥了那護士姐姐一眼。


    立馬會意。


    “你幹嘛跟著護士姐姐?”


    “媽媽讓我跟的,不聽話,媽媽會打。”


    “為什麽啊?”


    “不知道……”


    “那你媽媽呢?”


    “媽媽晚上才會來……”小男孩突然抬起頭,推了了空一下,害怕道:“你快走吧,別讓媽媽看見,媽媽會殺了你的。”


    上官念微微皺眉,示意了空繼續問。


    “為什麽要殺了我?”


    “媽媽最恨那些能看見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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