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過了三天,天佑帝就駕崩了。


    就算是皇帝這些年久居深宮,不問政事,但到底還是皇帝。他的喪儀便簡單不了,昭告天下,誦念詔書,然後是祭祀,喪儀,入皇陵。


    齊光忙的腳不沾地,幾天幾夜都沒有合眼,而以前的榮王,現在的新帝……自然是悲痛至極,在聽過天佑帝傳位給自己的詔書之後,就“一病不起”,關門謝客了。


    鬱林距離京城有一段距離,皇帝駕崩的消息傳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是二月了。


    消失了許久的韓子佩還是沒有蹤跡,但聲稱自己不願意攪進奪嫡紛爭中的前工部尚書與兵部尚書,卻都口嫌體直的歸來的付景明的麾下。為了掩人耳目,林星火和付景明還是同之前一樣,在小院子過著平民夫夫的日子。隻不過這兩位似乎尤其的好客,每天不是去串門,就在是有人來串門。


    來串門自然是要留下吃飯的,也不知道這幫人是餓死鬼投胎還是覺得,賢王殿下做的飯每一頓都可能是最後一頓。總之就是如蝗蟲過境一般,他們一走,林星火和付景明就要出門買菜。


    今天的鬱林和往常似乎有些不一樣,街頭巷尾空空蕩蕩的,每天在橋上賣藝的人也不見了,不少人家還掛起了白綢白布,白燈籠。


    付景明拉著林星火走了半條街,都是這個樣子,他心中隱隱有了猜測,但還是拉著林星火往一群人圍著的告示方向而去。


    這樣的陣仗,一般是哪位皇親國戚薨了之後才會出現。皇帝年紀不大,身子骨也還算硬朗,應該……應該不會這麽快就出事。


    說不定是榮王把自己作死了,那就真的值得買兩掛鞭炮,好好慶祝一下了。


    皇榜前麵圍了一群人,但真正看皇榜的並沒有多少人。大多數的販夫走卒都是不識字的,想要知道上麵寫著的是什麽,還得靠這些讀書人念給自己聽。


    係統出品的武功在這時候發揮了作用,不用湊這個熱鬧,林星火便已經聽的八九不離十了。


    又有人聚了過來,那個書生被困在人群中,十分不耐煩,但也沒有什麽辦法,又開始讀第二遍。


    趁著那人還沒有讀到皇帝駕崩的那部分,林星火拉住付景明的手,將人往回帶:“我有點累了,咱們回家吧。”


    付景明看看人群,又看看林星火,沒有再堅持,任由林星火將自己帶著往回走。


    那書生卻突然放高了音量,皇榜上的內容順著風飄了過來,“……雖經禦醫多方診治,無奈病情日重,終至駕崩,此乃國家之大喪,臣民之痛哀……”


    付景明猛地拉住林星火,就這樣在路中間定定站住,眼眶瞬間便紅了。


    林星火看他這個樣子,想要安慰,但這大街上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林星火隻能將他緊緊抱住,待他稍稍緩過一點精神,便強行將人“攙”回了院中。


    “總算到家了。”林星火長舒一口氣,鬆開付景明的手。隻不過關個門的功夫,付景明已經淚流滿麵。


    林星火剛想要安慰,就聽見付景明含含糊糊的問他:“星火,這不是真的,對嗎?這隻是榮王想要騙我現身的把戲吧。畢竟,畢竟…我走的時候,父皇的身子還沒有什麽大礙,這才兩個月的功夫,怎麽就突然駕崩了。”


    林星火含含糊糊的嗯了聲。


    付景明這話他沒法接,也不能接。付景明哪裏會不知道這皇榜的真實性,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罷了。林星火能做的,隻是將付景明眼淚一點點擦拭幹淨,但付景明的淚水沒有擦幹,他自己卻也紅了眼睛。


    付景明將林星火樓到懷中,自顧自的絮絮叨叨:“我雖然想過篡位,但從未想過弑父弑君。父皇有難處,我一直是知道的。況且……我那時有這樣的計劃,也僅僅……僅僅是因為,想要擺脫這被控製的世界。等結束了,等結束了,便任由父皇處置,絕無怨言。”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緊接著院門被敲響了。


    無論門外是誰,都不能讓他見到付景明。付景明向來要強,怎麽可能願意讓外人看到自己這個樣子。


    林星火將這個呆呆傻傻的人安置在屋子裏,想去開門,卻發現付景明拉著他的手,說什麽也不肯鬆開。看他這個樣子,林星火也不怎麽好受,但院外的敲門聲又響起來了。也不知那人到底是怎麽想的,敲門敲的跟催命一樣。


    一邊是失魂落魄的可憐小狗,一邊是越發急躁的敲門聲


    林星火狠狠心,掰開付景明的手,決定以最快速度打發了門口的人,再繼續安慰這失魂落魄的人兒。


    “林公子,您可算是開門了。”前兵部尚書古月探頭往內看了眼,見院內空空蕩蕩的才稍稍鬆了口氣,但還是謹慎的放低了聲音,“皇榜的內容我抄下來了,公子你看看。這榮王可真是……給先帝這樣的封號,實在是……”


    付景明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房間中出來了,他一把奪過古月手中的紙,一目十行的看下去。握著紙的手不自覺的用力,紙張在他手中微微顫抖,他極力平複自己的呼吸,卻依舊無法阻止那些文字化作一把把鋒利的小刀,精準地刺向他。


    古月眼見著付景明將紙扔到地上,徒勞的勸著:“殿下,您也別太生氣……”


    “你想說什麽?”付景明冷冷的掃了古月一眼,將紙狠狠仍在地上,“古大人飽讀詩書,不會不知道‘嚚(yin)戾’兩字是什麽意思。‘嚚’為愚蠢,‘戾’為罪過,這兩字合在一起,便是蠻橫無理、悖逆不忠。那東西將人害死了還不夠,還要選這樣的封號,玷汙父皇的名聲,讓後世唾罵。”


    若是平時,付景明定然不會這樣,但他現在一邊是氣,一邊是哀,林星火還真不確定付景明會不會一時衝動遷怒古月。古月已把老胳膊老腿了,可經不起付景明這樣折騰。


    “阿明,你……”林星火剛往前走了一步,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一個聲音在他腦中響起。


    【您設定的目標已完成,請給出下一步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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