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頭疼才逐漸減弱,林星火睜開眼,見古月和付景明都圍在自己身側。


    付景明麵的悲痛還沒有散去,又添上了些許焦急。見他醒過來,付景明趕忙湊到他身前,輕聲問道:“星火,你怎麽樣?”


    林星火一句話都沒說出口,頭疼的感覺就再次襲來。好在這一次的疼痛還算可以忍受,隻是腦中嘈雜的聲音讓人煩躁的厲害。他勉強分出一點精神,艱難的問道:“按照……按照那張皇榜上寫的,榮王……榮王是不是今日登基。”


    付景明摟著林星火的手不自覺的收緊。林星火痛的輕呼一聲,付景明趕忙鬆開,心虛的在那個位置揉了兩下:“嗯,登基大典就是今天。”


    “那就對了。”林星火長舒一口氣,趁著頭痛減弱的間隙,湊到付景明耳邊,輕聲說道:“我聽到了天道的聲音,它……它說任務完成,等待下一步指令。”


    林星火沒有繼續說下去,但付景明耶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麽。如果榮王安於享樂,那這世界上的人將不再受天道的控製。但……


    疼痛再次將林星火攻陷,他隻隱約聽見付景明讓古月先回去,剩下的事他自有安排。


    林星火已經沒功夫再分神了,毫無意義的噪音將他包裹起來,那聲音逐漸變得清晰起來,似乎是什麽人在和一個不算智能的機械音爭吵。


    【建議宿主赦免六部官員,確保江山穩固。】


    “朕的統治還需要那些東西?”


    【……】


    【係統的計算不會出錯,建議宿主聽從係統建議……】


    “你控製朕?不對,你想控製朕!”


    直到這時候,林星火才確定這個聲音是誰。這頤指氣使,趾高氣揚的態度,除了雲旗,就再沒有第二個人了。


    對於這種人,你有要求也隻能順著他說,把要求放在恭維裏,建議塞到彩虹屁裏,才可能達成。否則……


    雲旗的聲音冷了下來:“看來是時候銷毀你了。”


    所謂的天道不過是一個係統,他不懂人類這些彎彎繞繞,隻是一板一眼的陳述事實。


    【係統雖然有控製世界的能力,但絕對不會背叛宿主。隻要能夠幫助宿主稱帝,係統可以做任何事。】


    “任何事。”雲旗嗤笑一聲,一一羅列天道係統的罪行,“你是能做任何事,但你做成了一件事嗎?水災瘟疫,作勢刺殺,哪一件不是朕力挽狂瀾。既然你什麽事情都做不好,就活該被銷毀。”


    電子音靜默了近一分鍾,再響起時,聲音小了許多。


    【請宿主慎重考慮,銷毀係統會失去對這個世界的控製。】


    “我從未要求你做過這些事。”天道的勸說明顯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甚至讓雲旗越發厭煩,“將你製造出來,不過是厭倦了那乏味的世界,想看看那些被誇的神乎其神的智能生命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如今看來,不過如此。”


    這些話如果讓別人聽到,必然是聽不懂什麽的,但林星火卻感覺係統這話透露的許多的信息。


    關於那個世界的記憶,他已經很模糊了,但他還記得他剛進入這個世界時,九九六和他說任務已經失敗一次了,第二次任務也失敗了,那現在是第三次了。


    換句話說,雲旗已經經曆過兩次失敗,而他現在這個樣子,明顯對這些事情都一無所知。


    想想也是,按雲旗的性子,如果知道這件事一定會震怒,這所謂的天道係統,應當早就不存在了。


    雲旗不允許有人質疑他的能力,更不允許有人知道他的無能。


    係統一句“是否關閉維護程序”將林星火的思緒重新拉了回來。


    不知道是被哪句話觸動了,雲旗暫時打消了銷毀係統的念頭,隻是冷冷的說了聲關閉。


    幾聲提醒音過後,天道係統徹底關閉了。


    頭疼的感覺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輕鬆,像是桎梏他行為的什麽東西突然消失了一般。


    他從付景明的懷中蹦起來,看著付景明與自己相同的狀態,便知道付景明現在的感覺和他是一樣的。


    “終於要結束了。”林星火給了付景明一個大大的熊抱,他嘴裏不住的絮絮叨叨,“天道係統被關閉了,而且……而且我也找到了徹底消除天道的方法,所有人,這個世界的所有人,很快就能真正自由的。”


    擺脫控製的喜悅,還有即將獲得自由的希望,讓付景明的悲傷被衝淡了不少。他引著林星火回書房,聽著他不斷的絮絮叨叨。


    “係統瞞著雲旗將這個世界重啟了兩次,雲旗卻一直認為他能走到今天是靠他自己的力量。如果……”


    “如果他知道自己隻是一個失敗了兩次的廢物,那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銷毀天道係統。”付景明將林星火沒說完話接下去,眼睛變得亮亮的。


    有齊光在大晉會維持虛假的太平,雲旗也會逐漸膨脹,會覺得係統沒有存在的價值。真正有威脅的隻是那個係統,隻要係統被銷毀,所謂的天命之子便不足為懼了。


    “隻是我還沒想好,怎麽把這個消息傳到京中,怎麽讓雲旗知道他已經經曆了兩世。”林星火將筆拿起又放下,總覺得將這件事寫在紙上有些過於草率。


    雲旗大權在握,這樣重要的消息讓誰去送,怎麽送到他麵前,也是個問題。


    剛有一點起色的計劃陷入了停滯。


    敲門聲忽然響起,林星火和付景明都是一怔,有些茫然的麵麵相覷。


    古月剛走不久,自然不會再次登門拜訪。皇帝駕崩的皇榜還在外麵貼著,就算是要走親戚,也要收斂些。更何況,兩人根本就沒有親戚在這裏,不過是那些官員,打著走親戚的名號過來投誠,但也不會有人沒眼色專門挑這樣的時候。


    所以門外到底是誰?


    林星火決定無視這意外來客,他剛想搪塞過去,敲門聲又響了起來了,那人似乎有些著急,甚至開始大呼小叫。


    不但煩人,而且擾民。


    林星火站起身,打算去看看誰這麽神金。


    “我去吧。”林星火剛要動作,就被付景明按回了椅上。他將一把小刀塞進懷裏,裹了一件相對厚實的大氅,邁步出了屋子。


    林星火走到窗邊,將窗戶推開一個小縫,偷偷向外看。


    此時是傍晚,但還沒有到點燈的時候,林星火隻隱隱約約看見院外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人看見付景明,咕咚一聲就跪下了。


    這是在幹什麽?


    付景明將人讓進來,一直到走近了林星火才看清來的到底是誰。


    白芷?他怎麽跑過來了。


    林星火轉身便要往外走,卻聽見頭頂傳來淅淅索索的響聲,他警惕的抬頭,就見一個身影從房梁上一躍而下。


    這才是不速之客。


    林星火隨手拿起一個茶杯,衝那人砸去。茶杯落地的聲音沒有響起,暗處的那人調笑一聲,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宿主還是這麽客氣啊,這好茶我就收下了。”


    付景明推開門就看見房間裏兩個人劍拔弩張,一向好性的林星火正冷著臉質問麵前喝茶的人:“九九六,哦,不對。林梧秋你來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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