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近日各處客棧全都客滿,身為悅來客棧店夥計的陳靈犀忙前忙後,累得差點背過氣去——


    這邊剛送完洗腳水,那邊又要送壺酒,後麵還要出去跑腿買吃的,雖然賞錢也賺了不少,但陳靈犀還是心有不滿。


    身為下等人的陳靈犀有著和他身份不太相稱的一對靈活的大眼睛,高聳的鼻梁以及微微上揚的嘴角,始終帶著討人喜歡的笑意。


    隻不過如此靈動的臉龐此刻也掛滿了疲憊,原本走路都帶風的他,已經累得有些踉蹌了,還差點把手裏端著的洗腳水給灑了。


    好不容易有了點歇息的時間,陳靈犀忍不住跟掌櫃抱怨:


    “平時也就那麽幾個客人,怎麽都好伺候,現在二十多間房全都住了人,就連雜房都騰出來住了人,長此以往,還不得把我累死?”


    掌櫃的笑道:“你這個傻小子,一定要伺候好這些客官,這幾日辛苦一下,工錢賞錢也不會虧待了你,要是長此以往每日都能客滿,我當然是巴不得,最多再招兩個夥計,怎會把你累死?隻可惜好生意恐怕就這麽幾日嘍。”


    “啊,為什麽……”陳靈犀想著隻有幾日的辛苦,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你沒看到很多客人不是背著大包裹就是提著箱子麽?”


    “客人們住店,通常不都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麽?”陳靈犀不以為意。


    “嘿,尋常客人帶的大都是換洗的衣服或者幹糧或者銀兩,你可曾見過他們的箱子竹簍?那裏麵裝著的可都是寶貝呐。”掌櫃的語氣顯得很神秘。


    “寶貝?什麽寶貝?”聽到寶貝,陳靈犀的眼睛亮了起來。


    “神機!他們有不少人都是來參加神機大賽的,自然帶著神機了。”掌櫃的因為陳靈犀幹活勤快,所以不厭其煩的跟他解釋道。


    “神機大賽?那是什麽?”陳靈犀愕然問道。


    “說了你也不懂。”


    “你不說我怎麽知道?快給我說說,我好歹也能跟客人說上點話,賺點打賞。”


    “這神機大賽呀……”掌櫃慢悠悠地說道,“就是機關神器的比賽——魯班你知道麽?”


    “魯班?就是那個木匠的祖師爺?我當然知道,聽說就是他發明了什麽鋸子啦斧子啦墨鬥刨子啦等工具的。”陳靈犀早就聽說過魯班的大名,自然說得頭頭是道。


    “嘿,你是知其一不知其二,魯班本姓公輸,由他創立的魯門乃是神機門派中最厲害的門派之一,如今身居工部的尚書公輸宇就是如今魯門的人,也是這次神機大賽奪魁最有希望的人。”


    “啊,原來如此,以魯班這麽大的名聲,還不是最厲害的門派,而是之一,那其他的呢?”


    “其他的我知道的也不多,咱們開客棧,人家做神機,那是隔行如何山了,不過在京城,能夠和魯門所抗衡的,乃是當年墨門一脈,也就是墨子的後人,不過現在領導墨門的巨子不姓墨,姓顏,如今顏家族長顏其慎官居兵部郎中,比公輸家官銜低了些,不過兵部權力比工部要大些,兩家半斤八兩吧。”


    “墨子?墨門?”陳靈犀撓了撓頭皮,感覺有些錯愕,在他淺薄的認知裏,墨子乃是一個文學大家,甚至可以說是兵法家,怎麽會和神機扯上關係?


    “索性再跟你多說點吧,你也好跟一些客官吹吹牛,魯門的人擅攻,被稱為魯攻,墨門的人擅守,也就是墨守,許多年前魯班所在的楚國準備伐宋,出身宋國的墨子不遠千裏趕去楚國都城郢,跟魯班你來我往地爭辯一番,魯班用自己設計的雲梯進攻,墨子就用自己設計的守城工具防守,最後魯班用盡千方百計也攻不下來,楚王就放棄了攻打宋國的念頭。”


    “哇……掌櫃的,你懂得真多。”陳靈犀拍著掌櫃的大腿稱讚道。


    “切,少拍我馬屁,這兩天辛苦些,千萬別怠慢了客人,壞了咱們悅來客棧的名頭。”掌櫃的皺著眉頭揉著差點被拍斷的大腿苦哈哈的告誡他。


    “行,隻要有空時,掌櫃的再跟我講講這些魯攻墨守的事……”


    “小二,去給天戊號房送一壺茶水!”一個客人喊道。


    “得嘞!”陳靈犀答應一聲,跑了過去。


    端著茶水來到天戊號房,房內一個客人正在整理行李,一個打開的木箱子裏放著一個奇怪的事物,陳靈犀將茶水放在桌上,看著客人將木箱裏的事物小心翼翼地取出來,其珍惜程度,不亞於對待一個未滿月的嬰兒。


    那事物有四條木腿,中間托著一個大圓球,好像兩口鍋倒扣在一起,隻不過鍋耳不止兩個,而有八個之多,鍋耳上還懸垂著似是鈴鐺的東西,說不出的古怪,陳靈犀從所未見。


    放下茶水後他又盯著看了許久,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麽?做飯用的爐子?”


    “爐子?哈哈哈哈……虧你想的出來。”


    “不是爐子是什麽?上麵這不是鍋麽?”


    “這是當然不是爐子,上麵的東西也不是鍋……嗐,說了你也不懂。”客人不想跟他多費口舌,專心擦拭著這件東西。


    看得出這位四十多歲的客人有些少言寡語。


    “啊,客官是來參加神機大賽的?那麽這東西就是神機了!好精致!好精致!”陳靈犀嬉皮笑臉的說道,渾然不提剛才說這是爐子和鍋的事。


    “嗬,你也知道神機大賽?”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客人隨口應道。


    “略知一二略知一二,不知道客官的這件,和魯門墨門的玩意兒相比如何?”


    “魯門墨門的玩意兒?你說得倒輕巧,他們兩家可以說是我們神機門派中的中流砥柱,做出來的神機也是讓我等難以望其項背,嘿,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胡說八道。”客人笑罵。


    “我怎麽不知道?我知道魯門主攻,被人稱為魯攻,墨家重守,是為墨守。”


    “嘿,你這些道聽途說倒也能摸到一點皮毛,我問你,既然魯門主攻,那麽為何《魯門營造法式》內卻多為建築屋宇這些主守之物?墨家主守,為何《墨家機關秘術》中多為連弩車這種進攻的器物?”


    原本陳靈犀就是什麽都不懂,客人這麽一問,他自然是什麽都答不上來:“這個……”


    “嘿,你要是知道那才活見鬼了。”客人輕蔑地說道。


    聽他這麽說,陳靈犀有些不服氣地問道:“那你說是為什麽?”


    “唉,我也不知道。”客人歎了口氣。


    陳靈犀愕然看著客人,隨即,兩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見客人笑的開心,陳靈犀趁機問道:“那你參賽的這個神機又是什麽?”


    “看你這麽乖巧,就跟你說了吧,這是地動儀,可以偵測某個方向地麵的震動,借以判斷某一個方向上行軍的人數。”


    “哦。”並不是他想象中那種變化莫測的機關,陳靈犀頓時沒了興趣,轉移話題道,“你說這次魯門和墨門誰能奪得魁首?”


    那人看出陳靈犀瞧不上他的神機,也不說破,隻是淡淡地說道:“世事難料,或許他們都奪不了魁首,而被別人取得呢?”


    看著陳靈犀愕然的神色,那人又笑道:“我逗你玩呢,魁首自然是在他們兩家內,估計早就定好了,你小子很討人喜歡,賞你兩個銅板。”


    陳靈犀得了銅板後卻不立刻離開,他笑嘻嘻地說道:“最後再請教客官一個問題。”


    “你說。”


    “既然客官明知道參加神機大賽比不過魯家墨家,那還千裏迢迢的來京城參加比賽,那不是給人家做嫁衣嗎?”


    客人回答道:“誰說非要奪魁了?隻要能被主審官看上眼的物件,就有機會被選入神機府任職,像咱們這種沒有學問的人,若能有幸進入神機府,就算是有了品級,算得上光宗耀祖了,否則怎會有這麽多人不辭勞苦巴巴的趕來參賽?”


    陳靈犀點頭道:“啊,是這樣……”


    “不跟你囉嗦了,將洗腳水端出去吧,大爺要休息了。”客人說道。


    忙到半夜,客人們都安歇了,陳靈犀才回了自己那間小屋,將疲憊不堪的弱小身軀平放在床上,枕著枕頭,眼睛盯著屋頂的蜘蛛網。


    想象著神機大賽的風采,他的心中充滿了無盡的好奇,幻想著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製造出什麽靈巧的神機出來……


    “若是能製造出一個假人替自己給客人端茶倒水送東西就好了,自己就能閑著幹領月俸。”


    想著想著,他帶著甜甜的傻笑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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