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一幕,秦天鳴心中雖欣喜不已,但也知道就這麽收下的話,難免會讓賈守貴以為自己是見錢眼開之人。


    他稍一思索,旋即一副為難模樣,拒絕道:“這怎麽能行,這可是道友的榮譽,我怎麽能收呢?不行,這絕對不行!”


    見他如此,賈守貴更顯熱情,將玉勳金紋袋輕輕的放於麵前桌上,抬頭望向門外,眼中湧出萬千思緒,這才感歎道:“光陰,真如駿馬加鞭呐,一眨眼兒,已是過去近兩百載了。


    秦道友,不必推辭了,我本想再過個十幾年,到了壽限之日再卸任的,不過今日道友的到來,讓我知道我已不再是大玉榮耀的修士了,甚至不是一位合格的修行之人。


    今日,道友收下玉勳金紋袋,我便以城主身份上書朝中,將這個位子留給道友,等道友完成重任,要也好不要也罷,這個位子會一直留給道友。”


    賈守貴說完,再次捧起玉勳金紋袋,遞到秦天鳴麵前。


    秦天鳴於心中一歎,臉色複雜,起雙手接下的同時,輕輕拍了兩下賈守貴的手背,並歉然道:“賈道友,我受之有愧。”


    賈守貴和熙一笑,張口欲言,然而卻神色一呆,而後直愣愣地撲倒在了秦天鳴懷裏,已是氣絕身亡!


    身旁的侍女見到這一幕,先是一愣,然後猛然尖叫一聲,悲痛地大呼:“城主!”


    她這一聲喊,舞女樂師都是慌了神,旋即都是慌慌張張跑了上來,查看賈守貴的情況。


    眾人眼中的關切和悲切是掩蓋不住的,此時的他們好像全都忘記了,就在他們身旁,還有秦天鳴這位修士在此。


    “哈哈哈!小子,老夫真沒看錯你,你有一顆魔道的心,自私的心!”沉默許久的李太淵忽然大笑,在秦天鳴的腦海中放聲狂笑,笑聲中有讚許有欣賞,亦夾雜著一絲莫名的輕鬆。


    “讓老夫猜猜,你為什麽要殺了此人。是他身懷靈元?是他命不久矣?還是他要上書朝中?


    對了,是他要上書大玉朝中!此人早已壽元枯竭,沒幾年可活了,為不使這個忠於大玉的老人日後記恨於你,你就親自將他殺了!”李太淵語氣癲狂,瘋狂刺激秦天鳴的神經。


    “為了得到靈元你滿口謊言,這是偽善!”


    “為不使哄騙他人內心遭到譴責,你殺了他,這是自私!”


    “口口聲聲說著不想殺戮,卻親手殺了一位忠厚的老人,這是虛偽!”


    “偽善!自私!虛偽!小子,你就是個徹底小人。”


    “你有什麽資格說我?不是你非要秦雯帶我來的嗎?我也不想殺了賈守貴,我的身份就要暴露,秦雯預感的危險就真的要來了,我不想死,我要活著回家!”秦天鳴爆發了,不顧身旁眾人的擁擠,大聲咆哮了出來。


    一瞬間,全場寂靜。


    眾人看向秦天鳴的目光,從一開始的敬畏,逐漸變成了憤怒、怨恨和仇恨。


    “是你!是你殺了我們城主!”有人惡狠狠地指著秦天鳴,語氣中透著滔天的怨氣。


    “城主啊!”有人悲痛大哭,好似死了親人。


    “我們要給城主報仇!”有人義憤填膺,咬牙切齒。


    “大家不要怕他,我們一起上,一起為城主報仇雪恨!”有人大喊出聲,搬起桌椅砸向秦天鳴。


    周圍千夫所指,群情激奮,顯然賈守貴在此城百姓心中,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城主。


    麵對迎頭砸來的桌椅板凳餐具樂器,秦天鳴沒有躲閃,生生用身體硬接下來。


    賈守貴是個好人,秦天鳴知道,他也知道這次殺的是個好人。


    但他沒有辦法,賈守貴一旦上書大玉,那麽他冒牌的身份就會暴露,那麽很可能被大玉認為是挑戰自身威嚴的宵小,被整個大玉仙朝通緝。


    瘋狂的廝打從上午一直持續到夜間,期間不斷有百姓得知城主死亡的消息,趕來此地加入報仇的隊伍。


    直至第二天的太陽露出一隙,一縷陽光灑落進來,秦天鳴蜷縮在角落已經一動不動,眾人這才逐漸收了手。


    看著不成人樣,沒有任何動靜的秦天鳴,寂靜的人群中忽然有人聲音顫抖道:“我們……我們殺了大玉仙朝的修士?”


    眾人仿若這才醒覺過來,紛紛放下了手中凶器,叮鈴咣當之聲足足持續了半刻鍾才停歇。


    就在人群不知該如何是好時,有一位拄著拐杖的老人越眾而出,用力的使拐杖點地兩下,才沉重的說道:“城主身死,理當舉行三日安葬大禮,舉城發送。


    至於這名害死城主的修士,我會派人將之扔的遠遠的,不過在這期間,我要你們保證,絕不將這個消息透露出去,否則城主耗費心血建立起來的玉嘉城,就要在我們手中淪為焦土了。”


    老者說完,全場沒有一個人露出異議。


    秦天鳴很快被兩位精壯青年套進麻袋,帶了出去。


    秦雯自始至終都在門外,包括秦天鳴被人群毆打時,她依然隻是在門外看著。直到此時,看著被裝進麻袋的秦天鳴被兩位青年帶走,這才遠遠地跟了上去。


    最終,兩位青年騎著快馬,將秦天鳴扔進了一片亂葬崗,便調頭離去。


    而麻袋中的秦天鳴,聽到馬蹄聲逐漸遠去,這才緩緩睜開雙眼,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他始終沒有失去意識,而是用靈氣閉了五感,默默承受。


    此時感官大開,渾身的劇痛頓時席卷而來,一對招子好像丟了,視野裏一片空洞。且他感覺臉上黏糊糊的,伸手摸了一把,頓時慘笑起來。


    右手與下肢沒有知覺了,左手手指全無,鼻子也不知道被什麽利器削掉了。


    “李太淵,還有辦法救我嗎?”秦天鳴虛弱的問道。


    “小子,老夫還以為你會受不了內心的譴責,就此一死了之。”李太淵的聲音響起,並不擔心秦天鳴此時的狀況。


    秦天鳴聞言長歎一聲,道:“我不會尋死的,這麽做隻是為了心裏舒坦,至於你怎麽想,我就管不著了,小人就小人吧。”


    李太淵則勸解道:“小人又如何?隻有小人才會想盡辦法去做人上之人,老夫欣賞小人,隻有狡詐的狐狸,才能鬥得過獵手。


    不過老夫要提醒你一事,賈守貴的元靈走脫了,他若對你懷恨在心,很可能找人來報複。”


    聽聞此言,秦天鳴隻是無所謂的擺了擺手,與賈守貴的交談中,秦天鳴能看出來賈守貴差不多已經被大玉遺忘了。


    “至於你的傷勢,也不用擔心,聖獸伯澤的血,可比修士的血要珍貴。”李太淵出主意道。


    他剛說完,麻袋口被一陣撕弄,最後被打開。然後秦天鳴就感到自己被拖了出去。


    短暫沉寂後,李太淵的聲音在腦海響起,道:“小子,伯澤幼崽已經答應救你,你隻需把嘴張開運轉血源功即可。”


    秦天鳴依言照做,很快便感到一股濃稠的,仿若熱湯般的瓊漿喂入口中。毫無血腥味不說,隻入口的瞬間,秦天鳴就感覺渾身舒暢了不少。


    沒敢耽擱,秦天鳴飽飲一口,隨之運轉血源功。隻三次之後,秦天鳴便覺得渾身疼痛盡去,而且眼皮有些刺癢,這讓他下意識的睜開雙眼。


    入目所見,是枝繁葉茂的樹冠,絲絲縷縷的陽光闖入進來,有些刺眼。


    坐起身,發現秦雯正趴在一旁,舔舐著前左爪上的傷口。見秦天鳴望來,秦雯趕忙對著他眨了眨眼。


    這一下讓秦天鳴摸不著頭腦,這是什麽意思?秦雯在勾引自己?


    他嚐試著站起身來,出乎意料,不僅沒有當初第一次用血源功的不適感,還隱隱覺得絲毫長高了一些。


    待走到秦雯身邊,對方竟是從一旁抓來一塊木質墓碑,並在沒有字的反麵,用爪子刻下一行字。


    “幫我找化形丹,認你為主。”


    秦天鳴看了下來,不禁一笑,道:“就算你不認我為主,就憑我之前答應過你,也會幫你的。”


    聽到此話,秦雯雪球般的大眼中不住地湧出感激,感謝似的叫了兩聲。


    秦天鳴見此勉強一笑,話雖如此說,化形丹長什麽模樣自己都還不知道,隻能先應下,走一步看一步吧。


    摸了摸胸口,秦天鳴確認裝有兩具屍體的乾坤袖袋和玉勳金紋袋沒落下,這才放下心來


    身上戎裝已破爛不堪,從乾坤袖袋裏取出蔡琳預備的衣物,所幸秦天鳴本身也瘦,堪堪合適。


    捯飭好自身,秦天鳴這一次不再問李太淵下一步該做什麽,而是取出功法《森檀秘術》,查看如何突破練氣初期的方法。


    秘術之上記載,練氣中期與初期的區別,便是多了另一種名為渾陰濁氣的氣,此氣多位於汙濁陰暗之所,與凝靈清氣完全相悖相斥。


    可即是如此,要想步入中期,就必須放出元竅中的凝靈清氣,裹入渾陰濁氣。而且還不能讓二氣在元竅內排斥,否則元竅將淪為二氣的戰場,最後崩散消亡打回凡身。


    知道了方法,秦天鳴收起森檀秘術,道了句:“不簡單啊。”


    而後,秦天鳴開始思索什麽叫汙濁陰暗之地。不過就憑他和前身兩位凡人的記憶,最後不出意外的以無果告終。


    正為此頭疼時,秦天鳴忽然眼前一亮,秦雯既然能感應靈氣濃鬱之地,說不得也能感應著汙濁陰暗之地。


    想到此處,秦天鳴嘿嘿傻笑著,蹲在舔舐傷口的秦雯跟前,將內心想法說出。


    還不等秦雯做出回應,李太淵略帶嫌棄的傳音道:“你小子當真是個蠢才,伯澤能尋到喜愛的滿蘊靈氣之所,那麽其所厭惡之地,不正是汙濁陰暗所在嗎?”


    果然,李太淵嫌棄完,秦雯點頭站了起來,先是仰頭嗅了嗅,而是麵對一個方向半俯下身。看這意思,是讓秦天鳴上來安坐。


    秦雯剛為了救他出了不少血,秦天鳴哪好意思上去,便拍拍胸脯道:“我在你後麵跟著就行,正好也多嚐試嚐試淩風步。”


    見他堅持,秦雯也不勉強,邁開爪子奔馳起來。秦天鳴則使出淩風步,如影子般跟在身後。


    隻這般做靈氣消耗未免太大,一路上不得不時常停下,讓秦天鳴使用靈元恢複靈氣。


    一路走走停停,雖過去不少日子,不過對秦天鳴來說,這一門淩風步算是爐火純青了。


    等到了目的地,讓秦天鳴不禁有些無語,竟是從一片亂葬崗來到了另一片亂葬崗。


    “之前那地方沒有嗎?”秦天鳴疑問道,如果先前的地方有,那還用得著跑這麽多天。


    秦雯搖了搖頭,表示沒有。李太淵也是傳音:“小子,妖物有時候比人要善良的多,這頭伯澤還需你為她尋來化形丹,莫非還會害你不成?”


    秦天鳴想想也是,盤坐稍一運轉功法,立時感到一股陰冷之氣。知道找對了地方,幾步來到目標跟前。


    麵前的是一座毫不起眼的墳堆,再次麵對挖墳,秦天鳴隻是沉默著拜了一拜,然後取出自章坡那得來的寶刀,甩開膀子開挖。


    墳堆本就不大,很快就被挖平,秦天鳴想繼續往下時,李太淵忽然沉聲提醒:“小子,汙濁氣息越來越重了,下麵可能有什麽東西,機靈點,別陰溝裏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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