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老者這話一說出口,秦雯先是不解,旋即左右一看,這才發現站在旁邊,負手而立的年輕人。秦雯自己沒什麽事,便後退一步道:“你先算吧。”


    年輕人自是聽到老老者的話,不禁搖頭微微一笑,而後也是看向頭戴帷帽的秦雯,聽到秦雯讓步,抬手一禮:“多謝姑娘。”


    隨即,年輕人拿出一串銅錢放於老者身前的桌案上,並問道:“測一個神仙的仙字。”


    老者見到這一串銅錢,頓時感覺今日沒白幹,聽到年輕人的話,也是擺起高人架子,稍作沉吟,又是掐算又是咋舌,最後才緩緩說道:“仙字,一人一山,這人,說的自然是公子,而山,土之大者,為礦物聚體,可直指雲霄,亦可潛伏於地,公子腳踏實地,為後者無疑,此刻方是辰時,乃東方紫氣噴吐之際,紫氣,又名龍氣,所以公子所算之事,小老兒料定,應是那由地至天,由平凡入不凡,涉及命運之事也,是也不是?”


    這算命老者一身派頭看著像神棍,嘴上功夫卻極為了得,聽得秦雯都歎為觀止。


    這年輕人聽得也是認同點頭,他名叫彭雨,此城人士,因城外有條大江,家中又經營兩座造船廠,算是有些身家。


    蓬爻城又是以算術聞名,雖有真本事的不多,但城中人做什麽事之前,都會找人卜上一卦,萬一碰上有真本事的給自己算準了呢。


    “先生果是神算,在下敬佩,敢問先生,此事可能成否?”


    彭雨自小在城中長大,自然明白這裏麵的道道,一邊詢問,一邊再次取出一串銅錢放於桌案之上。


    老者聽到銅錢落地的聲音,故作摸索的收起,這才自信一笑,伸出手,道:“公子,可否讓小老兒一摸筋骨?”


    這摸骨對於彭雨來說也不陌生,自小家父就請人給自己摸過,說是中庸之命,但在及冠之年,命中會出現一位貴人和一場大劫,劫過,則如泥人生出血肉,渡河上到對岸,自此命途金貴。過不去,則一切休矣。


    再過幾日,就是彭雨二十歲生辰,要舉辦及冠之禮的日子。


    彭雨不甘一生守著父親的造船廠,想要成為像評書裏麵,暢行江湖的俠義之士,過那種無拘無束的神仙日子,這才出來想著算上一掛,順便找尋自己命中的貴人。


    此刻聽到算命老者的話,沒有猶豫,將手伸了出去。


    老者一手托著彭雨的手掌,另一隻手煞有介事的摩挲幾下,旋即掐算一番,好像是算到了什麽,一聲驚呼:“哎呀,錯不了了。”


    彭宇心中一緊,趕忙問道:“先生,不知如何了?”


    算命老者哈哈一笑:“錯不了啊,公子,您與這位姑娘命中有緣,今日在此相遇,想也是命中注定,將來,必會成為一段佳話啊。”


    此話讓秦雯那隱在薄紗後的雙眼一瞪,登時不樂意了,指著算命老者,大聲道:“你胡說八道!”


    秦雯甩手就要離開,彭雨卻急了,他對算命老者的話信了八成,看著秦雯一身打扮又不像本地人,猜想很可能就是自己命中的貴人。


    一個箭步上前,將秦雯攔下,彭宇拱手一禮,道:“姑娘請留步,在下彭雨,敢問姑娘,不知是何時來到蓬爻城的?”


    秦雯不想跟彭雨過的糾纏,隨口道:“昨日。”說完,越過彭雨就要離開。


    彭雨一聽,頓時心中一喜,忖道:“對了,都對了,看來這位姑娘,真有可能是那位能帶我渡過劫難的貴人。”


    知道了這一點,彭雨沒有再阻攔秦雯,他也是當地的富家公子,平日裏在公子哥的圈子裏也算得上稍顯風流,知曉隻見一麵就表現太過的話,反而會使姑娘對自己心生厭煩,需得慢慢來才行。


    秦雯一路走,嘴裏則在念念叨叨:“滿口胡言亂語,真是騙子,我怎麽可能跟他成什麽佳話。”


    “算了算了,還是不去想這些了。”秦雯做好了安慰,便開始沿街找尋戲園子。


    曾經未被人捉到時,秦雯曾路過一座人間小鎮,當時太過饑餓,沒力氣走了,便找了個角落準備歇息一晚。然而,晚上卻有唱戲的聲音吵的秦雯無法安然入睡,又因為太過饑餓走不動路,漸漸的反而迷上了那種戲曲的聲音。


    在蓬爻城外落下前,秦雯便遠遠的望見城中有戲台子,一直想著來聽聽戲文。


    憑著記憶,秦雯在城裏七拐八繞,終於是隱隱的聽到了久違的聲音。


    秦雯心中頓時樂開了花,加緊幾步趕了過去。


    到了傳出戲文的地方,發現竟是一家梨園,秦雯雖聽不明白戲文的內容,但那種聲音非常吸引她,找對了地方,就要進去。


    然而秦雯這麽一副生麵孔,門口的兩位夥計打扮的漢子當即就給她攔了下來。


    左邊漢子抬著手,阻攔道:“這位客人請止步,今日王家公子做東宴請貴客,外人一律不得入內。”


    秦雯一聽不讓進,也不強求,後退兩步走到一邊的牆根,找了個幹淨地方坐下,問道:“我不進去,就在這聽行嗎?”


    “請便。”左邊漢子沒有驅趕,隻回了一句。


    他的話語一落,緊接著就是一道灑脫的聲音卻響了起來。


    “那我能進去嗎?”


    來人正是彭雨,他衣著華貴,身量勻稱,臉上帶著淡淡笑意,施施然來到門前。


    兩位守門夥計一看到他,頓時有些犯難,他們是蓬爻城的戲班子,當初建造梨園時,彭雨父親自發調動船隻將上好木材運進城中,又出資不少,平時來聽戲除了主動打賞,梨園從沒收過彭雨父親的費用。


    可這彭雨平常出入的地方,要麽是酒樓,要麽是三倆結伴出城狩獵,從沒來過梨園。


    按理說,彭雨日後是要繼承父親的家業,梨園也應當以禮待之,但王家公子出錢包下也是花的真金白銀,他倆身為夥計,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種事情。


    還是右邊夥計反應快,讓左邊夥計進去通報的同時,三兩步走到彭雨跟前,點頭哈腰地說道:“彭公子,您今日怎有雅興來梨園聽戲?”


    梨園建造時彭雨還小,長大後也對戲文不感興趣,不過也知道自家父親乃是當初出力最大的幾人之一,對梨園夥計也毫不拘謹。


    “過幾日,家父要給我舉辦二十歲生辰大典,讓我想要什麽就來街上買點,說來也奇,我今天就是想聽聽戲文,不僅如此,大典當天,還要請梨園過去唱幾場戲文熱鬧熱鬧。”


    夥計一聽,頓時喜笑顏開,拱手一鞠道:“哎呦,原來是彭公子快要及冠了,恭喜恭喜,小的在這賀喜了。”


    說話間,梨園大門被向內打開,除去方才進去通報的夥計,還另有一對年輕男女。


    年輕男子看見彭雨,臉色先是一怔,隨後撓頭一笑,道:“雨哥,你怎麽來了。”


    彭雨看到他卻沒什麽好臉色,哼了一聲道:“你王俊真是好大的派頭,也是包上場了。”


    “雨哥說笑了,我要知道雨哥來,肯定不會讓人攔著。”王俊聞言聽到彭雨的話帶有諷刺的意味,也不敢反駁,隻能賠著笑臉。


    王俊家裏是個燒窯廠,買賣瓷器的,不過城中還另有幾家對頭生意,身家比不上彭雨不說,燒窯的木炭還需彭家的船隻運進來,王俊的父親也是囑咐他在外要盡量順著彭雨,日後他倆成為生意夥伴,或許還能減少一些運費。


    而這時,那位年輕女子也是走到這邊,極有禮數的萬福一禮,輕啟朱唇,道:“林婷宜見過彭公子,祝彭公子萬福安康。”


    麵對這位梨園未來的主事,彭雨擺了擺手,微微一笑:“婷宜姑娘不必多禮,我這回過來正想找你父親說上一聲,過幾日我二十歲生辰大典,想請幾場戲過去慶祝慶祝。”


    林婷宜聞言微微一訝,旋即又是一禮,道:“婷宜為彭公子賀喜,父親近些日來身體欠佳,不過彭公子放心,生辰當天,婷宜定會辦的熱熱鬧鬧,不讓彭公子失望。”


    “婷宜姑娘一手操辦,我自是放心的。”彭雨哈哈一笑,對這位婷宜姑娘很有好感,雖不屬於圈子裏的人,但長輩們都說林婷宜這姑娘學富五車,且女子八雅樣樣精通,是做賢內助的不二人選。


    眼見彭雨和林婷宜越聊越起勁,王俊不怎麽擅長察言觀色,也不會說什麽漂亮話,不過也知道不能站在外麵聊,這太不像話,便找了個二人說話的空隙,插進來一嘴道:“雨哥,林姑娘,小弟今日做東請範家大小姐看戲,反正座位還多,雨哥要不也來?”


    這王俊的確是夠嘴笨的,他這麽一說,倒顯得彭雨來的多餘了,不過彭雨另有目的,也就沒和他計較。


    彭雨嘿了一聲,看了王俊一眼,微微眯了眯眼,問道:“範家丫頭也在?這是你爹給你出的主意吧。”


    王俊撓頭笑了笑,算是默認了,範家同是燒窯生意,王俊的父親希望王俊能和範家大小姐搞好關係,要是能喜結連理,兩家合一,那麽剩下那一家就不足掛齒了。


    “也好,我就在旁邊給你出出招吧,免得你搞砸了回去讓你爹再收拾你。”彭雨雖知道王俊的打算,但與自己的目的也不衝突,便答應道。


    王俊聞言卻是眼睛一亮,喜道:“有雨哥幫我那太好了。”


    說著,王俊側身一引,讓彭雨先走。


    彭雨卻並未看他,而是轉身看向坐在一邊牆根的秦雯,狀似無意的說了句:“這位姑娘,你也進來聽吧,在外麵聽哪有在裏麵邊看邊聽來的好呢?”


    秦雯本就對這幾個人在旁邊說話,打擾她聽戲心有不悅,然而彭雨此話一出,心中的怨氣頓時一消,她的確想看看是什麽樣的人唱出的戲文,就答應了下來。


    見到秦雯答應,彭雨心中欣喜,麵上卻不動聲色,等秦雯過來後,一同走進梨園。


    王俊看著兩人的背影徹底入內,這才終於反應過來,心道:“難怪雨哥今天來梨園,原來是有新目標了。”


    林婷宜同樣落後一步,不過她雖看出彭雨的真實意圖,但卻並未多想,隻是看著笨拙的王俊,好心提醒了一句:“王公子,一會兒你還是不要打擾彭公子為好。”


    王俊一怔,遲鈍了幾秒,這才想清楚其中的關係,不由道謝兩句。


    林婷宜微微搖頭,示意沒事,而後吩咐了兩位守門夥計幾句,這才和王俊步入梨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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