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這麽好的機會不用,為什麽要給鎮國公寫那個紙條?”招財不解的看著趴在依欄上喂魚的林希安。


    “送上門的好機會,就這麽錯過?”招財可惜的搖了搖頭。


    “你不懂,人心複雜著呢。”


    “上趕著送上門,遭人疑,躲著不願意,才是最無害。”


    “走吧,是時候去找大皇子聊一聊了……”


    林希安把手裏的魚糧撒盡,拍了拍手掌後起身。


    招財看了眼蜂擁而上,搶奪食物的金魚們,若有所思。


    看見點甜頭就往前衝,最容易暴露。


    既然要做新皇,就要耐得住時間的拷問。


    卑躬屈膝委曲求全也好,韜光養晦厚積薄發也罷,她不急,當個讓父皇放心的傀儡,最為穩妥。


    ……


    “朕意已決,眾愛卿,退朝吧!”嘉慶帝擺了擺手後便攙著王掌印離開。


    被留下的大臣們四眼相望。


    “大老粗,你……葫蘆裏究竟賣什麽藥?”左丞相忍不住湊上前問。


    鎮國公不理會,扭頭就走。


    老狐狸,不能理,說多了容易被他看出端倪。


    “別走啊,大老粗,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左丞相追上去。


    兵部越尚書和戶部劉尚書走在後麵。


    兩人中間隔了將近兩米遠,各自走各自的路,目不斜視的樣子,好似不熟。


    但其實他們已是多年好友,隻是不被外人知道罷了。


    帝皇心,多猜疑。


    他恨不得,管錢的和管兵的那兩波人水火不相容。


    “觀政是你提的?”


    皇上最後還是沒有設立太子,反倒提出把五個皇子拉到宣政殿,跟隨大臣們上朝,一起聽政,參政,議政。


    底下的人一時猜不透皇上的想法,畢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先例。


    不立嫡長子為太子,難不成是看誰有能力選誰嗎?


    “不是。”劉尚書低頭理了理衣袖,“你選二?”


    越尚書頓了一下,“中立。”


    “好巧”,他也是。


    “你女兒……”越尚書話還沒有說完。


    劉尚書衣袖一甩,大步離開,“沒門!”


    劉尚書:我和你做兄弟,你居然惦記我的女兒?!


    越尚書:“……”


    他隻是想說,你女兒最近跟三皇子走得有點近。


    反正他是從來沒想過,他們兩家能結成親家,就算他們樂意,皇上也不會允許。


    嘉慶帝坐上轎輦,暖黃色的日光透著圍布一晃一晃的照在他那滿是皺紋的臉上。


    他低頭看著布滿歲月痕跡的手,靜默了許久。


    王掌印一邊低頭跟在身側,一邊聽著他的心裏話。


    [嘉慶帝:古石怎麽來的已經不重要了,確實到了該立太子的時候。]


    [嘉慶帝:老四不行,老二也不行,還得是老大。]


    [嘉慶帝:論賢不論嫡,嘉慶國才能走得更遠。]


    “阿戰,你覺得大皇子怎麽樣?”


    王掌印官方的回,“大皇子,很好。”


    “四皇子呢?”


    王掌印麵色不改,“四皇子,也很好。”


    聞言,嘉慶帝瞥了他一眼,“啊戰,如果是你,你會選誰當太子?”


    “陛下自有決斷,奴才不敢妄言。”王掌印向後看了看身後跟隨的奴婢和太監。


    嘉慶帝注意到他回頭看向身後,也不再繼續談論。


    書房內。


    嘉慶帝坐在書案邊,身後是一整麵書牆,滿滿當當的書籍讓人看了眼花繚亂。


    “現在可以說了吧?”嘉慶帝看著毫不客氣坐在他身旁的人。


    王戰隨手倒了一杯茶,癱坐在黃花梨圈椅上,悠哉悠哉的喝了起來。


    私下與嘉慶帝獨處時,王戰就是這麽一副吊兒郎當,市井小流的模樣。


    “還擺起譜來了?!”嘉慶帝踢了他一腳。


    “哎喲,好痛,絕對踢紅了。”說罷,還矯揉造作的揉了起來。


    別看王戰一副沒規矩的樣子,可嘉慶帝就愛吃這一套。


    人前敬畏玲瓏,人後自在灑脫,不拘一格。


    嘉慶帝深信不疑,王戰對他的忠心。


    即使他斷了根。


    但是,他不懂,正是因為王戰讀懂了帝皇心,才會有這樣的第二副麵孔。


    “立大皇子為太子,你覺得怎樣?”


    王戰表情認真起來,直言直語。


    “如果你中意的儲君是大皇子,我建議你另立他人,畢竟這個位置,榮耀與風險並存。”


    “說不定你還沒讓位,他就先嘎了。”


    “大膽!”嘉慶帝瞪了他一眼,但是他心裏也清楚,當初要不是太子歿了,他也沒有機會上位。


    “嘻嘻,話糙理不糙。”王戰嬉皮笑臉的,“可以先找個人頂著,待大皇子羽翼豐滿即可。”


    嘉慶帝垂眸靜默,仿佛陷入了回憶。


    年少時,他那個意氣風發,才華橫溢的太子大哥,也是沒能等到父皇退位,就……


    窗外的風吹了進來,把嘉慶帝案桌上書籍吹翻了頁。


    嘉慶帝視線聚焦到書頁上麵的某一個字,良久不語。


    就在王戰快要離開時,他突然開口,“阿戰,你說放誰上去好?”


    王戰腳步一頓,腦海裏突然想起了那個低頭不語,唯唯諾諾,卻癡心妄想當新皇的四皇子。


    他順著皇上的視線看去,遠遠的,就看到了一個“博”字。


    意料之中,其餘四個皇子中,隻有四皇子,名正言順,最好掌控。


    “想必陛下已有人選,但是無論陛下選的是誰,阿戰永遠忠誠你。”


    皇子觀政一事,不出半個時辰,後宮傳了遍。


    有人歡喜有人愁。


    竹琴園,芸貴妃的寢宮。


    琴聲幽幽,風一吹,路邊的竹葉嘩啦啦作響,湊成了一首曲徑通幽的妙音。


    走在小路上,聞著路邊各種鮮花的香味,大皇子加快腳步。


    “殿下,娘娘在等你了。”芸貴妃的貼身宮女朝霞守在門口。


    大皇子點了點頭,推門進去。


    朝霞守在門口,警惕四周。


    風吹得更大,竹子吹得搖搖擺擺,好似被壓彎了腰的老人。


    “怎麽這麽晚?”琴聲驟停。


    “剛剛和四弟聊了會,晚了點。”肖宣儀上前,幫她把古琴安放好。


    女子盤著發髻,頭上三兩朵淺色絨花,一身淡藍色雲雁細錦衣把身材曼妙處盡顯。


    鵝蛋臉上五官氣質大方,笑的時候溫柔似水,眉眼平和。


    溫婉中帶著些嬌媚。


    “四皇子?你們最近處的很好?”


    “嗯,沒有,就是過來道謝,我前些天給他送了一個屏風。”肖宣儀攙著芸貴妃坐下。


    “沒說其他的?”芸貴妃拉他坐在身旁。


    “沒有,就是閑聊了會兒。”就是走的時候,把他廳堂擺的半米高的青花瓷瓶順走了。


    一想起他那財迷沒見過世麵的樣子,肖宣儀就覺得好笑。


    芸貴妃沒在意,“明日觀政,你是怎麽想的?”


    一說到這個,肖宣儀就充滿了期待,“我會多看、多學、少說話的。”


    芸貴妃“……”


    誰要聽這個。


    芸貴妃直接問,“你不想當太子?”


    肖宣儀被母妃的話嚇了一大跳,隨即警惕的看向四周,小心翼翼,“母妃,太子不是嫡長子嗎?”


    “是,那又如何,太子最後一定就會成為新皇嗎?”


    芸貴妃嘴角勾起,“宣兒,母妃想做太皇後……”


    肖宣儀瞳孔放大,看著眼前風輕雲淡喝茶的女子,喉結上下滾動,連忙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牛飲般喝了下去,口舌依舊幹澀的很,又倒了一杯。


    “怎麽?不可以嗎?”芸貴妃眼神一凜,眼底的野心毫不掩飾。


    “母妃,你,你怎麽會……”,肖宣儀被母親的野心嚇到。


    “皇後之位原本就屬於我,你父皇親口允諾,當初是段家恬不知恥,以皇後之位作為出兵的交換條件,你父皇才不得不應允。”


    芸貴妃手裏的絹布被捏的緊緊,細長蔥白的骨節繃得發紅。


    雖說沒有鎮國公的兵,就沒有如今的嘉慶帝,但是,總歸有個先來後到吧!


    “宣兒,母妃這個心願就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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