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兒想過無數次與他見麵時的場景,模擬過他們會聊的話題。


    她以為她不會緊張,可是一對那雙清冷的眼睛,她便覺得她不再是她。


    原本想要說的話一句沒說,就隻記得她給他準備的酬金。


    上次分別,她就注意到了薛楓身上衣服有縫補痕跡。


    他應該很缺錢。


    可是當她看到薛楓變冷的眼神後,上官婉兒便後悔了。


    “郡主,是何意?在下雖不富裕,但是從來沒有想過從郡主身上獲得什麽。”


    嗓音清冷低沉,夾雜著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怒火。


    上官婉兒連忙站起擺手,“薛舉人誤會了,實在是救命之恩無以回報,錢財是我唯一能拿出的東西。”


    “我隻是想讓你在京城生活得更輕鬆,沒有其他意思。”


    說罷,便讓下人把提前準備的黃金抬出。


    滿滿一箱子的金元寶,散發著耀眼的光芒,把玉佩裏偷窺的林希安吸引出來了。


    “哇偶,我這輩都沒見過這麽多的黃金。”


    她猛的吸了一口氣,財迷似的趴在金元寶上麵。


    “發財了,兒子,我們可以租個帶院子的房子了。”


    薛楓嘴角抽了抽。


    兒子是什麽鬼?!


    薛楓把視線從林希安身上離開,婉拒,“多謝郡主好意,這錢我不能收。”


    “如果我拿這些錢,就違背了當初我救您的初心。”


    “初心?”林希安轉頭,氣勢洶洶的叉著腰,“你的初心不就是在京城裏站穩腳跟嗎?”


    林希安氣不過的戳了戳他的額頭,“沒有錢你怎麽站穩腳跟。”


    薛楓身子一僵,抬頭盯著眼前人看了一會兒。


    他剛剛好像感受到一股力量。


    “不要錢啊,”上官婉兒轉念一想,“要不我讓舅舅直接給你安排個一官半職?”


    考試那麽辛苦那麽累,還不如她去求舅舅,說不定還快一點。


    “千萬不可。”


    薛楓果斷拒絕。


    他當初救人隻是希望有朝一日他遇見了麻煩時,永平郡主能幫個忙。


    “為什麽?我舅舅是皇上,隻要你想,我都能幫你求來。”


    薛楓眸色微冷,“薛某寒窗苦讀十餘年,想要什麽,自會自己爭取。”


    “科舉之路最為公正,莘莘學子各憑本事,我自有我自己的命數,不需要群主為我做什麽。”


    他偏頭望向背對著生氣的人,語氣變得柔和,“而且我對答應過別人,會在京城闖出一番天地。”


    他看向某處朋友,眉眼處盡是溫柔,上官婉兒順著方向望去,空無一物。


    似想到什麽臉色蒼白,以至於薛楓離開她都沒回過神來。


    她想了很多,唯獨漏了薛楓可能會有心儀之人,亦或者是他已成親。


    …………


    剛出長公主府側門,就看到一輛奢華大氣的馬車停在門口。


    薛楓看了一眼,沒有深究馬車裏坐的是誰便離開。


    長公主下車,似感應到什麽,往人群中看去。


    她看向薛楓的背影,眉頭微微皺起。


    “那人便是薛楓?”


    一旁的婢女荷香低聲應道,“是,不過他並沒有接受小姐的幫助。”


    長公若有所思的收回視線。


    廳堂裏,上官婉兒盯著那一箱子的金元寶發愣。


    “怎麽一副沒有力氣的樣子,生病了?”


    上官婉兒抬頭,就看到母親緩緩走來,歲月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跡,兩人並在一起,別人還誤以為是姊妹。


    上官婉兒癟著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的撲上去,“額娘……”


    長公主輕拍著懷裏人,“怎麽了?誰欺負你了?告訴額娘,我幫你揍他。”


    “額娘不是都知道嗎?”上官婉兒貼著母親,聲音沉悶。


    前腳薛楓剛離開,額娘後腳就出現,她肯定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不然額娘是不會從父親那邊過來的。


    長公主瞥了眼地上的金元寶,笑道,“定是那薛楓惹你不高興了,我回頭就找人收拾他。”


    “不要——”上官婉兒倏地抬頭,連忙解釋,“他沒有欺負婉兒。”


    長公主執她手坐下,“那你和額娘說說,你剛剛在想什麽?怎麽一副苦麵相。”


    上官婉兒低頭看了身上的衣裙,她盛裝打扮,妝容無比精致,薛楓的眼底都不曾有過一絲驚豔。


    “我以為他見我也會歡喜,像我一樣歡喜,但是並沒有。”


    長公主安撫的摸了摸她的小手,“就因為這個?”


    她理解不了婉兒的煩惱,畢竟她喜歡的人都是直接扛回家。


    上官婉兒歎了一口氣,“他不收我的錢,還不讓我幫他鋪路。”


    長公主摸了摸鼻尖,“確實是有些不知好歹。”


    讀書人清高,不很正常嗎?


    “還有嗎?”


    上官婉兒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他好像有心悅之人。”


    “好像?”長公主站起,嫌棄的敲了敲她的腦袋,“就算是有心悅之人,你可是永平郡主,隻要是你看上的,額娘都會想方設法給你弄來。”


    “這樣好嗎?”


    長公主淺淺一笑,“怎會不好,誰又敢說不好。”


    ————


    “那可是一整箱的黃金啊,你都不心動嗎?”


    薛楓走在路上,“心動,但是不是我的,我不會拿。”


    “你很喜歡金元寶?”


    太陽還沒有下山,林希安盤腿坐在玉佩中,“當然,金元寶誰不喜歡,我還幻想過躺在金元寶床上睡覺呢。”


    薛楓一想到那人在金元寶做的床上翻滾的模樣,就忍不住笑出聲。


    “噗嗤——”


    “笑屁啊,你難道沒想過?”


    聞言,薛楓繃著臉,“粗魯!”


    林希安吐了吐舌頭,“都變成鬼了,還管我說話粗不粗魯,當然是怎麽開心怎麽來啦。”


    每次她爆粗口,薛楓都會點她。


    每次隻要她說她是鬼,薛楓就不再揪著她不放。


    薛楓的眼皮垂了下來。突然,他停了下來。


    他想起之前她戳額間那股力量,“你修煉到後麵是不是可以變成人?”


    鬼變成人?


    林希安想也不想的回答,“怎麽可能成人,鬼就是鬼,我現在是鬼師,再修煉到後麵,就是鬼將。”


    “鬼將之後呢?”


    林希安:“鬼王。”


    “鬼王之後呢?”


    林希安低聲一笑,“鬼王之後是什麽樣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時候的你肯定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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