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楓還沒有回到客棧,就被送上門的中介帶去看房。


    房子獨戶帶院子,價格是之前的十分之一不到。


    “你怎麽那麽快應下,說不定這房子有毛病。”


    待中介走後,薛楓才小聲應,“周邊住宅全都有煙火升起,就算有問題,也是小問題。”


    租金一個月三十兩還不收押金,這麽好的事錯過了就沒了。


    林希安不放心的檢查了一遍,就連周圍鄰居的房子也沒有放過,正常得有些不太正常。


    “別愁了,錢都給了,安心住下吧。”


    院子裏有一口井,深不見底,好在洞口很小,成年人是完全掉不下去。


    他擼起袖子,從井底打了點水,便開始打掃了起來。


    房子空置並不久,家具上麵沒有太多的灰塵。


    薛楓去錢莊換了些錢兩,購置了些生活用品和過冬的東西後,便挑燈夜戰的備考會試。


    京城的冬天很冷,大雪紛飛,院子裏的積雪厚厚一層。


    薛楓抱著手裏手爐,打開窗戶一角,冷風攜帶著雪花猛得灌進室內,迎麵撲來的冷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視線落在院子裏嬉鬧的人兒,安靜的院子裏隻有他能聽見那銀鈴般的笑聲。


    她說她在堆雪人。


    腦袋圓溜溜,身體胖嘟嘟,沒有手沒有腳,那就是她說的雪人嗎?長得好生奇怪。


    林希安正打算往那雪人鼻子上插入紅蘿卜,就聽見身後傳來輕微的咳嗽聲。


    她轉頭,看到薛楓站在窗前。


    林希安不滿的揮一揮手,薛楓麵前的窗戶就被關得嚴嚴實實。


    下一秒,林希安就出現在薛楓身後,“讓你不要開窗不要開窗,你偏不聽是不是?”


    “非要生病了才能學乖?”


    薛楓心虛的幹笑兩聲,“就是屋裏太悶,想開窗透透氣。”


    前幾日他嫌燒著炭睡覺不舒服,就把炭滅了,沒想到半夜溫度驟降,給他凍感冒了。


    “我不是在窗戶上麵戳了兩個洞嗎?悶的時候靠近窗戶就行了,沒必要開窗。”


    林希安安慰道,“再忍一段時間,等寒潮褪去,大雪停下,你就能出門了。”


    薛楓靠近,剛走兩步那人便後退兩步。


    他神色暗了暗。


    不明白這段時間她為什麽要躲著他。


    林希安靠近書案,“你不練字了嗎?”


    “別——”薛楓想衝上前,把那幅畫藏起來。可還是慢了一步。


    林希安看著紙上的人兒,怔住。


    飄在空中的藍衣少女,不正是她嗎?


    隻是——


    “你……”林希安欲言又止。


    薛楓手畫卷的手一頓,抬頭望向那人,正想吐露心聲。


    “是不是對我有意見,還是鬼不配有五官?”


    仙氣飄飄,柳若扶風,一看就知道是美女,但是美女的臉上卻沒有五官。


    難不成她見不得人!?


    “……”


    薛楓頓了頓,抬頭望向她,眼底泄露出些許柔情,“沒有,隻是光靠記憶畫不出你的美。”


    林希安挑眉,暫時接受這個理由。


    她飄在空中,擺著如畫上人兒的姿勢,“給你機會畫下我的美。”


    薛楓愣了一下。


    林希安催促道,“趕緊的,我可不想當個無臉的美女。”


    薛楓走到書案前把畫卷重新展開,抬頭盯著她良久。


    看著空中笑靨如花的人兒,心中的愛意無比酸澀。


    半炷香後。


    “好了。”


    薛楓放下毛筆。


    一抬頭,那人便貼著他的臉看著畫中人,兩人的距離很近,近到他能感受從她身上傳來的陰涼之氣。


    可是還沒等他細細感受,那人像是避嫌般的後退了兩步。


    薛楓眸色微沉,垂下的手緊了又鬆,終於忍不住問出口,“你最近是不是在躲著我?”


    沉迷在自己美貌無法自拔的林希安壓根沒注意到對方說了什麽。


    她把目光艱難的移開,“啊?你剛剛在說什麽?”


    薛楓像是被噎住般,一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不問心裏憋的慌,問了那人好像並不不當回事兒。


    “我說——”薛楓深深歎了一口氣,“你最近是不是在躲著我?”


    “當然要躲著你啊。”


    薛楓表情一僵,喉嚨緊得發澀,“為,為什麽躲著我?”


    她是發現他心悅於她,所以避嫌躲著。


    還是她覺得他的喜歡是困擾,是累贅。


    林希安沒發現薛楓小表情的變化,解釋道,“你本身就咳嗽,加上我陰氣重,如果再靠近你,肯定會著涼生病。”


    薛楓眉眼鬆了鬆。


    “就因為怕我生病,所以躲著我?”


    林希安擺擺手,“不然你以為呢?”


    “身體素質怎麽樣,你自己心裏沒有數嗎?”


    薛楓鬆了一口氣,因為聲音過於明顯,把林希安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她飄到薛楓一米遠的地方,狐疑的看著他,“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躲著你?”


    因為被你發現我心悅於你。


    所以你才會躲著我。


    兩人四目相對,薛楓的心不由自主的加快速度。


    “砰!砰!砰……”


    他咽了咽口水,視線不自然的移開,“沒什麽。”


    林希安奇怪的看著他,“沒什麽就沒什麽,那你耳朵紅什麽?”


    “還有你心髒跳那麽快做什麽?”


    林希安一驚,連忙後退兩步,生怕自己的陰氣影響到他。


    “你是不是生病發燒了?”


    薛楓揉了揉發燙的耳垂,語氣不明所以,“可能是發春了吧。”


    “哈?”


    薛楓坐回椅子上,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沒什麽,剛剛胡說八道,你繼續玩去吧,我要看書了。”


    現在不是表明心跡的最好時刻。


    窗外的風呼呼作響,待久了,也就習慣了京城的冬天。


    慢慢的,院子裏的雪人變得越來越小,最後在初春的日頭下漸漸消融。


    春闈如期而至。


    薛楓提著行李,淡定自若的走進考場。


    透過玉佩,林希安看到了滿頭白發的考生,見到了狹小閉塞的格子間,聽到了他們著急不安的翻卷聲,聞到了漸漸變熏的尿騷味。


    九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薛楓走出大門,看著那些有親人接送的考生,眸色微頓。


    初春的天還是有些冷,他緊了緊衣領,低頭對著胸前的玉佩喃喃道。


    “走,我們也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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