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無意間說到我與子言兩人在桌山的生死之盟,反讓爹爹更加憤懣,直說深悔讓女兒南國避禍,沒想到,反惹來更大的禍端,既害女兒差點性命不保,還耽誤女兒終身。


    李大人試圖去見娘親和我,也被爹爹斷然拒絕。


    無奈何,李大人盤桓數日,隻得無功而返。


    .


    河洛王思慮再三,讓李大人向南國使臣言明實情。


    聖意道:寒將軍已表明心意,如果寒將軍的奏折在朕賜婚之後到,聖意不可違,寒將軍無話可說。偏偏寒將軍的奏折到得巧,又偏偏在大庭廣眾之下宣讀,眾人皆知他心意,如執意駁回,寒了忠臣良將的心,因此,希望世子殿下在餘下未婚配的四位公主裏任選其一,為表歉意,陪嫁新取得的幽澤塔城。


    南國使臣不敢擅專,隻得铩羽而歸。


    .


    不到兩個月,南國使臣帶著更為豐厚的禮物再次來到燕京。


    聲稱世子殿下心意早定,非我不娶,並請求河洛王允準他親自攜帶禮物前往青州,當麵向寒將軍和夫人表明殿下心意。


    河洛王召集眾臣再行商議。


    三日後,河洛王不得不傳召駙馬寒亦然,令他陪同南國使臣前往青州城。


    哥哥說:“我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南國使臣如今安置在上饒,由二弟浩然先行接待,隻等我的消息,方前來青州。”


    沉吟了半晌,哥哥和盤托出。


    “聖上還恩準,待玲瓏生產後一年,我與她回青州長住。


    將來,父親想回燕京也可,繼續留在青州也可。


    玲瓏對此並無異議,倒是娘娘將我喚入宮中,斥責了半日。


    次日,又使人來說,若我能回青州,未必不是好事。


    如今,娘娘也一力促成你嫁入南國。


    朝廷的上上下下都等著爹爹鬆口。”


    “聖上是想說自己既舍得玲瓏,你父親也應舍得嫣然。家再大,不如國重。”娘親眯著眼皺著眉一聲冷笑:“娘娘隻怕是為鞏固後位,也顧不上女兒了。”


    很少見到娘親當著我們兄妹,非議朝政。


    .


    大哥又說:“這木匣,原是南國使臣想親自交給你的,是我說服他讓我先帶過來。


    他考慮了兩日,才給了我。


    再三言明,這是國與國之間的交接,不可有任何閃失。


    我和娘親商量了好幾次,都沒想好要不要交給你。”


    “爹爹怎麽說?”我問大哥,臉卻朝向娘親。


    “提過兩次。


    每次,剛一提起爹就不願意聽,說再有第三次,再不認我這個兒子。


    他聲討我為了自己能回青州執掌兵權,不惜犧牲妹妹。


    我……我冤枉,我再是個不稱職的哥哥,再想回到青州,這點骨氣還是有的。”大哥垂頭喪氣,十分傷心。


    “我知道,大哥,別難過,你不是這樣的人!爹爹那是氣話,你不用往心裏去。”


    娘親站起身來,蹙眉輕歎。


    “你大哥二哥不知挨了你爹爹多少棍棒,隻有你,從小到大,都是捧在手心裏長大的。


    你爹爹一個手指頭都舍不得碰你,如今哪裏就舍得用你去換了寒家的安穩?


    你從小學武,他不常回來,偶爾見你一身瘀青,雖口裏不說,心裏卻很後悔,不該應你所求,讓你去吃盡苦頭,幾次在我麵前嘮叨。


    最終打消這個念頭,一則是你自己,從不叫苦叫累,還成天樂此不疲。


    還有就是,有一次他去你師父小院,見他們待你極好。他自歎不如,從此,斷了此念。”


    怪不得,有一陣,爹爹回家就令人到師父那裏喚我,還特意到師父那裏去過幾次。


    我隻當爹爹難得回家,感念師父的教導,特意去謝師父的,沒想到,他是去旁敲側擊想讓我回家的。


    還好,師父沒被說動,娘親也沒被說動,要不然,我和爹爹有得鬧了。


    .


    我正走神,娘親說:“嫣然,不怪你爹爹不同意。和親從來都不是好事。幾曾見過和親的女子有好結果的?”


    “娘親,我不是和親。那些和親的女子從未曾見過自己的夫婿,哪能和我比?”


    “你與那周子言雖有生死之交,到底情淺。


    南國究竟如何,你並未深知。


    何況,自古宮廷深如海。


    你大哥已然不得已卷入,若沒有這些年你爹爹一力撐起河洛邊塞,他也難有安寧。


    你若一人去了南國,誰能成為你的臂膀,保你一世安穩?”娘親邊說邊歎,止不住的傷感。


    “娘親,生死之交都算情淺?那我在河洛,可有情深之人選?”我長眉緊鎖。


    “哥哥已經站隊,爹爹又回絕了兩位娘娘的提親,未必沒有得罪兩位皇子,在河洛,以後誰敢和我寒家結親?”


    見娘親無話,我接著說了:“我若嫁去南國,並不爭權奪利,守著子言,誰敢對我不敬。”


    “樹欲靜而風不止,你大哥身在京城,已有許多的不得已。”娘親沉沉地歎了一口氣,不勝感慨:“嫣兒,你可要想好了,一旦遠嫁,鞭長莫及,再不能回頭。”


    見我並未往心裏去,娘親驟然有些灰心,“兒大不由娘,女大也不由娘,我一輩子,也是白操了你們的心。”


    “娘,怎會如此?”我急得跳腳,“子言允我,會以一國之力護我寒家周全。我縱遠嫁,一得心愛,再得家安,三得國寧,除不得常見爹娘,無一不好。”


    見苦口婆心無效,娘親失落,“罷罷罷,你們都自有主張,哪管我們老兩口能否安生?”


    “娘,你又來了。我早晚都要嫁人的,不如嫁一個自己喜歡的。再說,子言很喜歡我。你總不願意我孤獨終老,都沒有一個自己稱心如意的情郎吧?”


    “娘當然願意你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唉。也罷,如今你已經拿到木匣了,先別急於告訴我們……你的最終決定。一個月,你好好考慮,若主意不改,再說。”


    娘親以手撫額,“至於喜妹,我沒真想趕她出府,到底是她自作主張,得罰。既然你執意要她回來,就回來吧。”


    .


    我還未曾出屋,去告訴喜妹,隻聽娘親在身後一聲長歎:“你為了她,不惜火燒翠紅樓。她為了你,也不怕被趕出將軍府。這一世,你們二人,緣分匪淺。”


    娘親忽然間的一席話說得好生奇怪,卻叫人喜歡。


    那是,我和喜妹,得是一輩子的緣分。


    .


    喜妹重回大將軍府,總覺得她有了心事。


    問她,她卻說:“是你,小姐,是你有心事,才會覺得我有心事。”


    是嗎?如果喜妹都說我有心事,那一定是有心事了。


    隻有胖丫,歡天喜地,沒心沒肺地嫁了。


    送她那日,她一臉喜慶,全然沒注意到她娘手腳慌亂地抹著眼淚,胖丫反勸她娘:“娘,胖丫開心,娘也要開心。”


    胖丫娘忙不迭地笑了。


    .


    忙過了胖丫的親事,沒過兩天,眼前放了一套同樣的木匣套盒。


    還是喜妹知道我的心思。


    把最外麵和最裏麵的木匣鎖好,與第一套並排放在一起,好像把我的心事和他的心事放在一起。


    我們是一樣的心事嗎?


    那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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