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白在江市隻待了兩天就又馬不停蹄的趕回京都,他到達京都的這天,京都下了入冬後的第一場大雪,晶瑩剔透的雪花在半空中漫天飛舞洋洋灑灑,跳著歡樂的冬日圓舞曲,很快京都大地一片銀裝素裹,仿佛披上了一件新買的雪白的羊絨大衣。


    闊別六年再次踏上京都這片土地,沐白的心底不由得泛起一種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漣漪,或許這就是人們所說的近鄉情怯吧!


    這裏是他從小到大生活過的地方,那些街道,那些胡同…無不承載了他的童年和少年時代所有的喜怒哀樂。


    初雪的午後,雪花仍然在半空中打著旋兒飛舞,仿佛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三輛黑色的奧迪從機場出來後徑直就朝著位於近郊一個名叫玉隱山莊的地方駛去。


    龍隱山莊是京都最有名也是最低調的一座老牌別墅區,據說山莊的建成可以追溯到上個世紀了,這裏應該是京都第一個高檔別墅小區,截止到現在仍然是no.1。


    山莊裏占地麵積廣闊,整個山莊隻有十九棟花園別墅,每一幢別墅的主人都不是普通人,他們有的是正在叱吒風雲的政界大佬,有的是剛從高位退下的功臣元勳,總之能住在這裏的無一不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正是因為這些大人物的身份特殊,所以山莊外圍區域幾乎都是二十四小時監控,整個別墅區雖然不至於三步一崗五步一亭,但這裏的安保人員都是現役軍人,夜間還有士兵巡邏。


    在龍隱山莊門口,兩名荷槍實彈的士兵認真核實完每個人的身份後才放行,車子一路暢通無阻的駛進山莊,大約十五分鍾後在一座紅瓦白牆的三層中式建築前停了下來。


    車子剛一停穩,一個身著深灰色中山裝的中年男人疾步上前來,搶在丁武前麵一把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小七啊----"門一開,中年男子看到沐白的那一刻激動的聲音都有些劈叉了,嘴唇顫抖好幾下才發出聲音來喚了一聲。


    "老金叔-----"沐白朝男人露出久違的笑容,長腿一邁從車上下來,然後伸出雙臂給了老金一個大大的擁抱,


    "老金叔,好久不見啊!您還好嗎?"


    "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啊!"老金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這個當了一輩子軍人的男人向來以硬漢示人,是岑琢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他寬厚的大手輕輕拍著沐白的後背,聲音無法控製的有些哽咽,


    "小七辛苦了辛苦了哇----"


    "老爹---"隨後下車的金誠木著臉走到抱著沐白已經在悄悄抹淚的老爹麵前低聲提醒了一句,


    "老爹,可以了,讓七爺進屋吧,外麵冷的很!大老板還等著七爺呢!"


    "你小子---"老金洶湧的情緒就這麽突然被自家兔崽子打斷了,他狠狠瞪了金誠一眼然後再狠狠揉了把臉,有點不好意思的鬆開沐白說:


    "你爸爸在等你,快進去吧!"


    "好,老金叔,我這次回來會待上幾天,找個時間我陪你喝兩杯,咱倆好好聊聊天!"沐白笑盈盈的拍了拍老金的手臂。


    老金是沐白父親的警衛連長,打從二十多歲就跟在岑琢身邊了,一開始隻是一名小小的警衛員,後來就是警衛排長,警衛連長。


    老金出身特種部隊,身手一流冷靜睿智,他有很多次機會,不管是繼續留在特種部隊還是到地方上去,隻要岑琢在,他都能很容易混得風生水起,可他沒有。


    他跟在岑琢身邊將近30年了,說是警衛員,其實跟家人差不多,特別是他來的第二年沐白才出生,沐白小的時候,經常跟在老金身後,纏著老金帶他出去玩,老金抱沐白的次數比他抱自己兒子的次數不知道要多多少。


    老金非常喜歡這個白白胖胖粉雕玉琢似的小少爺,簡直就把他沐白當著自己兒子在寵著,也正因為如此,沐白雖跟自家老爸不對付卻非常喜歡老金叔,他隻要是出門回來肯定會給老金帶兩瓶好酒或者是當地的特產,經常還會去老金那兒偷偷喝酒聊天。


    "好好---"老金聞言一張臉笑開了花,忙不迭的應著,帶著沐白朝主屋走去。


    丁武跟金誠並排站著,兩人看著沐白和老金的背影都沒有說話。


    半晌,丁武突然冒出一句:


    "怎麽突然發現老金叔老了不少呢?"


    "50大幾的人了,能不老嗎?"金誠白他一眼,聲音有些沉。


    "哦----"丁武雙手抱胸然後扭頭看了金誠一眼,幽幽的說了句:


    "你還知道你老爹50多歲的人了啊?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啊?"金誠被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給弄得頓時一頭霧水摸門不著,他皺著眉頭看著丁武抱了下拳,虛心請教:


    "武哥,我書讀的少您有話請直說!"


    "你今年有三十歲了吧,趕緊娶個媳婦讓老金叔抱孫子。"丁武不緊不慢的說完然後朝著另一邊的屋子走去。


    那裏是司機保鏢們休息吃飯的地方。


    "……"金誠聞言硬是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然後朝著丁武消失的背影追了過去。


    "回來了!"岑琢看著麵前六年未見的小兒子有好幾秒的愣神,片刻後才像是回過神來一般,抬手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對沐白說:


    "坐吧!"


    兒子的眉眼還是記憶裏的模樣,跟亡妻幾乎一般無二,區別隻在於沐白看著他的眼睛裏是冷淡的甚至是漠然的,那裏麵甚至連六年前的憎恨都沒有了,岑琢下意識的捏緊了手裏的茶杯。


    "嗯。"沐白沒說話隻是嗯了一聲,然後在寬大的小葉紫檀木辦公桌前那張椅子上坐下來。


    這裏是他父親在家裏的書房,書房有近80平的麵積,全套小葉紫檀木的家具低調又大氣,也透著跟主人一樣嚴肅板正的氣息。


    小時候,沐白最怕被父親叫到這個書房,隻要踏進這裏他就會很緊張,因為十有八九父親不是要批評他就是要罵他,這間書房對小時候的沐白來說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陰影。


    沐白今天走進這個書房時,心裏出奇的平靜,竟然有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他很慶幸父親在這裏召見他,這兩年,他最遊刃有餘的就是這種公事公辦的場合了,如果父親今天跟他來個麵對麵談心或者是抱頭痛哭什麽的,他覺得自己可能會不知所措甚至會覺得驚悚。


    那種場麵他想像不出來。


    父子倆分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兩邊,沉默疏離到有些尷尬的氣氛在室內無限蔓延開來。


    沐白好整以暇的靠坐在寬大的椅子裏,眼皮低垂著,一動不動的一副要睡過去的樣子,反正他打定主意不主動開口,以不變應萬變。


    "回來打算待幾天?"最後還是岑琢率先打破了沉默,這句話一出口,他自己馬上就覺得有些不太好,他輕咳一聲剛準備說點什麽找補一下。


    這話說的,兒子才剛剛到家他就問人家待幾天,怎麽聽都覺得有點兒像在趕人的意思,作為父親這話說的有點太不近人情了。


    沐白倒沒覺得有什麽不近人情的,他原本就沒打算在京都久待,要不是因為陸敘,他根本不可能踏上京都的土地好吧,他眼也不抬淡淡回答:


    "最多一個星期吧!雨微訂婚宴後如果沒什麽事,我可能就提前回海城!"


    "你可以在家多呆一段時間,反正就快要過年了,我是說……"岑琢聽見沐白說會提前回海城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


    "畢竟…這裏才是你的家。"


    "哦…"沐白低垂的眼皮終於往上掀了掀,


    "大哥應該跟你說了吧,我在海城買了一套公寓,離公司很近,以後就常住海城了,那兒才是我的家。"


    以他大哥岑錦玉的尿性,他的事情他大哥都應該已經事無巨細的報告給岑大老板了。以後他的家可能在海城,也有可能在江市,反正不管在哪兒,永遠不可能在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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