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凡禁不住吼出聲:“你……你豈能無端撕爛集體求情書?尚主薄!”


    “岑凡,改改你的稱呼,尚疆是新任洛都尹,不日將往洛都上任。”寧安帝冷冷開口。


    新任洛都尹?岑凡看著他那張牙舞爪的樣子,心寒至極。


    “顧飛罪在不赦。試問因功亂法,法何以固?岑校尉罔顧國法,循私求情,理當同罪,以示法不容情。”尚疆稽首行禮,大聲說道。


    寧安帝眉毛一挑,沒有回答。


    岑凡跪於地上,一時竟找不到說些啥,他完全被尚疆氣糊塗了。愣了一會兒,他終於想起要與尚疆論理一番,他隻是為顧飛求情,豈能同罪,以示法不容情?


    岑凡剛想開口,尚疆趕緊說道:“臣請治罪岑凡、顧飛,以正國法綱紀。”


    岑凡還想開口,尚疆忽然用手按住左肩,急促咳嗽起來,寧安帝見狀,關懷道:“洛都尹可是舊傷未愈?顧飛之事讓洛都尹勞心了,你先回去休息,此事容後再議。”


    寧安帝當即命人將岑凡先押入大牢。岑凡一口血想吐出來怎麽辦?他隻是來為顧飛求情,怎麽卻因求情而問罪?這究竟是為何,讓他馬上從岑校尉轉變成階下囚?


    難道,岑凡與顧飛,都隻是尚疆的一個棋子,終要栽在尚疆手裏?一思及此,岑凡心中冷寒。


    清輝宮隻剩寧安帝、尚疆,近侍早被遣走。


    尚疆拱手:“小傷而已,下臣無礙。臣提議明日問罪顧飛、岑凡,臣定擬好奏文,案前列報,百官想法必與下臣想法一致。”


    接著尚疆又匯報齊地與齊王近況,寧安帝非常滿意:“洛都尹有傷在身,不必急於一時。微生優之事,也不是一時便得明白。”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此乃下臣本分。”尚疆坦言。


    “今日朕收到齊王上奏,你看看吧。”寧安帝遞過一份奏文。尚疆不敢接,口中說道:“臣惶恐。”


    “讓你看你就看。”寧安帝直截了當。


    展開奏文,蒼勁有力的字體映入眠簾,人人都說齊王文武全才,果真不俗。隻可惜,滿紙都是對他這個尚主簿的鄙薄之意。隻說他什麽無甚大才,心機頗重,緊接著齊王總述後,映入眼簾是熟悉的字體——洛南的字。洛南說他做主薄時無功有過,紀鬆律馳,態度傲慢。特別是說到他會代國口語,又有奇寶碧水劍在手,極有可能有著雙重身份。隻不過大家懵昧不知而已。


    好險惡的洛南,竟想借齊王微生優之手,將他誣成代國間人。虧他還想著隻拿回煙布劍,並不傷害洛南。他沒答應將碧水劍與他的假煙布劍交換,他就能痛下殺手!


    即使如此,他還是高估了洛南。洛南與他為友,隻是因為尚疆為民時懂得製藥救民。後來在臨淄府當差,洛南為郡丞尚疆為主簿,洛南覺得能壓得住他,所以與他兄弟相稱、伺機利用。但如今洛南定意跟隨齊王,如果尚疆也投於齊王麾下,齊王不是管太守,尚疆的才情能力過一陣子必將展露無遺,齊王怎能不知?齊王微生優本就已有些看中尚疆,焉知不會因看重尚疆而冷落洛南?畢竟那些點子都是尚疆出的,許多事情都是尚疆輔助著辦的。如尚疆沒有跟隨齊王,那麽洛南在朝堂便多了一個神一般的對手。那個對手有著冷靜的頭腦,驚人的智慧,機變的才能與果決的判斷,洛南焉能不怕?趁尚疆尚未嶄露手腳將他一棒打死,才能永絕後患。至於碧水劍,絡南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寶貝,等尚疆一死,或者機會便會擁有,也不可知?


    尚疆連把碧水劍也不肯換,在洛南心中,絕對是自作孽不可活。但是,洛南低估了一點,他低估了尚疆在寧安帝心中的位置。


    見尚疆看完奏本,寧安帝輕問:“洛都尹懂代人之語言?


    “略懂一些,是少年所學。臣並非代人,與代人也無往來。那日在京兆郡正遇代人哄搶集市,臣用代語勸住了他們,後來那個代人頭目經臣舉薦,還為京兆尹所用。他的確是個人才。”尚疆解釋。


    “看來,洛都尹果然懂代語,洛都尹總能令朕驚喜。洛都尹是如何認識京兆尹的?”寧安帝說出心中疑惑。


    尚疆窘迫應道:“齊王與洛郡丞共赴洛都、雍州、京兆之地張貼榜文,邀下臣同去,下臣——”


    “被他們拉去了?”寧安帝接口。


    如果順著寧安帝話意回答,尚疆想著結局不妙,坦言:“其實臣當時也想去,所以不是被他們硬拉去的。”


    寧安帝若有所思:“怪不得我邀你去洛都,你似乎不太願意,你當時想效力齊王?”


    尚疆默認了。


    “世有伯樂,而後有千裏馬。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以後跟著朕,朕定不會如齊王一樣待你。”寧安帝拿過奏本,不屑扔在地上。


    尚疆心中有些感動。寧安帝又說:“今日岑凡、顧飛之事,洛都尹難道不知道朕對他們尚有一份顧念?洛都尹請願書撕的太快。”


    尚疆順勢演下去:“為臣不遵禮不守法,理當定罪。顧飛屢次在牢中逃出生天,綱紀何在?臣對世帝真心相稟,若某日臣觸犯國法,世帝亦不必姑息。”


    寧安帝點頭:“上天賜我尚疆,朕必當好好珍惜。你明日不必奏本,朕自有打算,今日你累了,快去休息。”


    尚疆告退,心中想去牢中探望岑凡和顧飛,表明心跡。但又深知此時不能夠探監,隻能回房去擬明日請斬顧飛,請罪岑凡的奏本。明日對尚疆來說絕非易事。請求治罪岑凡顧飛,若寧安帝允準,顧飛命歸黃泉,樹敵岑凡,忠正之士哪裏還能容得下他?綠賾哪裏還容得下他?但寧安帝若不允準,便是在堂上眾官麵前昭告尚疆做錯了。顧飛許能撿得一命,但尚疆錯處難逃,朝中忠正之士還是容不下他。


    尚疆明知自己難逃貽笑大方,前途未卜的命運,但他更在意的卻是岑凡與顧飛的生機。


    “忠臣被害,奸讒當道,無辜之血肆意橫流,猙獰之惡汪洋泛濫。你沒有眼睛,不會看滿地忠正赤誠之血?你沒有心思如何感應這世道天道?人無善惡,神無對錯,人間失序,天庭混亂,乃是遲早之事,也是必然之事。”綠賾昔日的話在尚疆心中回響。


    他本想撿個好機會救顧飛,如今岑凡遞上集體求情書,將他的計劃全部打亂。寧安帝命岑凡親手捉拿顧飛,許知兩人其中情意?處置顧飛懸而未決,再拖下去,寧安帝與尚疆同去洛都,洛都官員眾多,他們關在臨淄大牢結局難料。岑凡觸及世帝龍鱗卻甕然不知,尚疆不得已以非常之法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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