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天上還是人間,忠正赤誠之血不可肆意橫流,猙獰奸滑之惡不可汪洋泛濫,這是綠賾曾經說的話,這何嚐不是尚疆一直苦苦追尋的天道公義?明日是寧安帝在臨淄行宮決議國事之日,趁此機會尚疆欲放手一搏。希望能救顧飛之命,能讓岑凡官複原職。


    尚薑擬完奏本,才發現左肩隱隱作痛。他用右手按住傷口,倉促上床,強迫自己早點休息,卻怎麽睡不著,想著也許明日之後,他與岑凡、顧飛彼此便已成陌路……


    卯時,清輝宮,五十六位齊地官員聚在宮門前等寧安帝召見。


    洛南見到尚疆,熱情喊道:“尚兄,許久不見。”那股子熱情勁,讓尚疆反胃想吐。


    尚疆恍若沒有聽見,無視地從他麵前走過。齊王見到這情景,輕輕拍了拍洛南的肩。


    管太守卻急急趕上尚疆,小聲說道:“聽小如說,你已被提拔為洛都尹,過幾日便將赴洛都上任,此事可為真?”


    尚疆小聲回答:“未定之事不可說,太守以後還是不要議論此事為妙。”


    尚疆此言,相當於變相承認了他便是下任洛都尹。


    管太守識趣答應,心想管如果然眼光不俗,尚疆有勇有謀,今後前途必然不可限量。也許,自己不該急著把管如往杜世嘏那邊推?也許,尚疆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寧安帝明堂高坐,宣眾官覲見。眾宮叩首,今日可謂寧安帝居臨淄行宮的第一次正式早朝。再歇幾日他便要回洛都了。


    上朝頒的第一道旨,便是任命尚疆為新任洛都尹。這道旨聽得齊王和洛南一身冷汗。齊王欲彈劾尚疆的奏本昨日剛剛遞上去,寧安帝今日卻任命尚疆為下任洛都尹。


    齊王心中打鼓,洛南也心中驚詫,眾官有的羨慕尚疆平步青雲,有的抬頭仔細觀察尚疆。


    尚疆下跪接旨。


    這時,臨淄管太守出列,說:“尚疆剛到臨淄卻被困尚公祠,與尚公祠民眾共抗時疫。在他帶領下,尚公祠民眾轉危為安。尚疆在臨淄主簿之任上雖大材小用,但盡心盡力為民辦事,寧安帝慧眼識珠,乃我質國之幸,萬民之福。”


    “朕也覺得洛都尹高智深謀,可堪大用,盡忠職守,專心辦事。


    “世帝英明,臣弟愚計昏昧,不及萬一,還望世帝恕罪。”齊王下拜。


    “齊王何罪之有?快快請起。”寧安帝虛手相扶。


    “可有要事奏報?”近侍問道。


    齊王、洛南處在尚疆被提拔的震驚中回不過神,東安平、西安平縣主官小力微不敢上前。而管大人頻頻看向尚疆,心想著待會兒如何與他搭訕。


    寧安帝見無人發言,馬上便要離開。近侍會意,隻循例喊了一遍:“有事啟奏,無事退朝”,便想護衛離開。


    忽然尚疆趨步上前,送上奏本:“臣有本啟奏。”


    寧安帝的目光驀然掃過來,暗想:朕不是與他說過不必奏本?這個尚疆真是氣死朕也。但是眾目睽睽,他隻能示意近侍將奏本呈上,果然是請斬顧飛請罪岑凡的奏本。


    寧安帝急急看完,‘啪’一聲扔在案上,說道:“此事暫且擱置,容後再議。”


    “此事事關國法綱紀,臣請世帝治罪。”尚疆瞥見寧安帝眼中尖芒,但他不想錯過機會,如果將顧飛、岑凡放在臨淄大牢,怕是寧安帝前腳剛走,深恩侯高偉光後腳便會痛下殺手。再說一直蝸居牢中,退一萬步來說就算高偉光無動作,對岑凡和顧飛也十分不利。尚疆欲放手一搏,險中求生。


    寧安帝頗覺頭痛:尚疆這麽聰明,怎麽這麽弄不清朕的用意?朕並不想置顧飛於死地,但亦不許顧飛與岑凡挑戰君權,就想先關關再說,他怎麽就不明白?


    齊王與洛南麵麵相覷:何事有關國法綱紀,又治罪於何人?


    清輝宮中,五十多位官員低頭議論,寧安帝隻得對近侍說:“念!念給眾官聽聽,納眾官之言,再做決斷。”


    隻聽近侍念道:“顧飛此人原是洛都司馬,因洛都連環凶殺案被誤認為凶手而入洛都獄。顧飛並非此案凶手,本當放還,但顧飛在獄期間幾進幾出大獄,在獄內如入無人之境,雖最後由岑校尉緝捕而回,但其隱於臨淄酒肆達半年之久,其罪不能不查。岑凡在顧飛案件未有定論之前私自為其求情,臣以為未定罪而求情,是越俎代庖,其後果或者是國法不彰,道理未明,或者以功亂法,皆不可取。故臣請誅顧飛請罪岑凡,以正國法,以明綱紀。”


    近侍念完,眾官惴惴不安,屏息靜聽,大氣兒也不敢出,尚疆手心也捏了一把汗。


    深恩侯上前說道:“顧飛在獄期間幾進幾出大牢,焉知他不是代國間人?岑凡急於為顧飛求情,究竟有何深意?洛都尹請誅顧飛請罪岑凡,臣深以為然。”他讚許地看向尚疆。


    偏偏有些官員對此做法不以為然,覺得尚疆有點兒小題大做,但他剛剛被提拔,深恩侯高偉光相幫說話,試問誰還敢吭聲?


    眾官沉默,寧安帝宣岑凡,顧飛入殿。由於關在不同的牢房,顧飛此時才碰到岑凡,可這時正在大殿上不便相問,隻是心中幹著急。顧飛想不明白,為何岑凡也被關進大牢了?


    跪在清輝宮大殿上,中間站著高偉光和尚疆,岑凡冷冷望著尚疆。尚疆也回頭望向岑凡,眼神中透著堅定、安靜、莊重與坦然。顧飛望向岑凡,卻見他冷冷盯住尚疆。


    顧飛見過尚疆,他如今被關在臨淄暗審,完全拜其所賜。


    岑凡滿臉疲憊,顯然一夜未睡。他記得與高偉光劍拔弩張之時,尚疆忽然出現,救他於危難。在那日,他便對尚疆心生好感,然後他兵行險著,對尚疆和盤托出劫袱之事。尚薑對此事緘口不言。顧飛急難,他又向尚疆求助,尚疆表麵答應,又欲死顧飛罪岑凡,究竟為何?難道是為了將岑凡與顧飛一網打盡,永絕後患?難道是為了絕處逢生,尋機救顧飛與岑凡?而劍走偏鋒,又難道是為了博人眼球、官運亨通?


    岑凡昨日確實想了很多,今日他冷冷望向尚疆,依然看不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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