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兄露出了疑惑,老者繼續說:“二曾祖比較長壽,活到了一百歲才仙逝,他臨終前,再三交代,家族起伏興衰本是自然之事,讓我們切不可用家族俗務去叨擾老祖宗,他說修行之人已在方外,不可沾染紅塵因果,讓我們長房這一支務必做到兩點,一不可斷了您的香火,家族可以敗落但是子孫必須綿延,二不可向老祖祈求家族平安和富貴,一切順其自然。”


    說完,老者又狠狠磕了一個頭,“子孫後代不敢違逆先祖遺訓,請老祖宗恕罪。”


    二師兄點點頭,看著主宅上空緩緩流動的祥雲,家族的氣運未見衰敗,可見這次風波定會逢凶化吉。


    二師兄千言萬語也隻化作一句“知道了。”


    這次是中年男人回答了二師兄的話,“回老祖宗,在京城朱家三堂姐嫁給今上的時候父親就說過,富貴至此隻怕家族氣數要走向衰敗,早幾年就開始安排後手,我的長子留在主宅,二子分家在北方經營,三子分家在南方經營,哪怕有一房敗落,也還有其他血脈。”


    二師兄點點頭,想贈送一件寶物保佑家宅平安,可是看到跪伏在地戰戰兢兢的老人,隻能作罷。


    “這次回家來看過你們,我也算了了一樁心事,我塵緣已了,日後再不相見。”


    “是,老祖宗。”二人跪地長呼。


    二師兄隱匿身形,遁入飛舟,飛舟懸停於朱府主宅上空,二師兄回來以後一句話都沒說,心事重重,隻說等等看這次的事情會如何發展。


    三天後京城的喜報送過來,三皇子立為太子,二皇子給了一塊封地打發走了,京城裏如何波詭雲譎,天上的仙人自然是不會去管,看到朱府這次渡過一劫,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大師兄駕馭飛舟往北而去,黑海。


    二師兄在一個黃昏大家聚在一起吃酒的時候對眾人敞開了心扉。


    二師兄的母親墨清是師傅劍無影的表妹,兩人青梅竹馬,墨清從小的願望就是長大後嫁給表哥,表哥從小就表現得與別人不一樣,上天入地無所是不能,經常跟著自家商隊出門遊曆,每次出去都會帶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給墨清,可是墨清到了十六歲,表哥還不來提親,墨清父母也有點著急,就找個人去王家問話,王家父母也是一臉無奈,這個兒子根本沒有心思成家,成天在外麵野。


    家中有女待字閨中,墨家門檻都要被踏破了,無奈墨清就是不鬆口,還是想等表哥回來問一句準話,這一等又是兩年過去了,墨清十八歲。


    表哥從外麵回來風塵仆仆,兩眼閃閃發光,又帶了一堆小零碎,墨清父母本來覺得孩子們大了王家大公子不好再像小時候一樣隨便進自己姑娘院子,可是這個侄兒打了個招呼一溜煙就走,根本就沒攔得住,想著孩子們從小長到大都是這樣,父母也就沒說什麽,隨他去了。


    劍無影坐在墨清小院子的牆頭上,對著院子裏看書的墨清打出一個光球,沒碰到人就炸,化作點點星光。


    驚得墨清猛然抬頭,看到牆頭上的那個少年,意氣風發,桀驁不馴,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於是就把書一扔,一聲表哥就往院牆這邊衝過來。


    劍無影跳下牆頭,順勢穩穩接住了撲進懷裏的人,因為兩年沒見,小姑娘已經長成了大姑娘,這一抱就感覺到不一樣,劍無影抱住溫香軟玉就沒舍得撒手,來自心底的那種莫名悸動衝昏了人的大腦,劍無影一把打橫抱住墨清就往屋子裏麵去,嚇得幾個小丫鬟捂嘴不敢說話。


    劍無影一口氣把墨清抱到了二樓臥室,然後發生了什麽自不必說,一樓的幾個丫鬟嚇得團團轉,隻怕老爺夫人知道了自己腦袋不保,可是又不敢上樓,又不敢去找夫人。


    劍無影並沒有從一樓出來,而是從二樓窗戶飛走,於是幾個丫鬟直到晚上要吃晚飯了才敢去二樓敲門,看到自家小姐更是大氣不敢出,低著頭往餐桌上布菜。


    那時候的劍無影在一次遊曆中已經遇到了人生的第一位修仙師傅,已經成功築基,也漸漸堅定了自己的修仙之道,這次回來本來是跟父母家人告別,想去尋求修仙大道,誰知道看到自己表妹就把這些都忘到腦後,做了糊塗事,事後想起來是非常後悔,可是沒臉也不敢去找墨清,收拾好行李拜別了父母去修仙世家拜師學藝去了。


    墨清在知道劍無影一聲不吭走人已經是三個月後,墨清發現自己懷孕了,派了貼身丫鬟去王家打聽,才知道表哥已經走了,說是去修仙再不回來,王家二老整日以淚洗麵。


    聽聞此消息,墨清猶如五雷轟頂,心如死灰,於是在初一拜廟的活動中墨清跳進了寺廟後麵的河裏,尋死。


    正好被下鄉收租的朱家大少爺看到,趕緊派家丁把人給撈上來,此時的墨清已經昏迷,朱家大少爺隻好把人又帶回了鄉下莊子上。


    第二天墨清醒來,不吃不喝,眼裏全是灰敗,毫無生機。


    朱家大少爺其實早就認識墨家大小姐,因為墨家喜歡到這處寺廟上香,而寺廟後麵就是朱家的田地,經常偶遇,後來經過打聽是墨家大小姐,也央求父母去墨家說親,無奈墨家不鬆口,自己早就暗生情愫,苦於媒人踏破墨家門檻也沒機會。


    可是好好的墨家大小姐怎麽會尋死,想必其中定有些內情,於是遣散了家仆,自己站在屏風後麵問緣由,墨清不回答。


    沒辦法朱家大少爺隻好端來雞湯讓墨清喝,誰知道聞到雞湯味,墨清頓時就一陣惡心,幹嘔了幾下,由於腹中無食,除了幾口酸水什麽也沒吐出來。


    朱家大少爺看到這樣卻驚疑不定,眼前陣陣金星,難道,不會是。。。


    嘔吐完的墨清蒙在被子裏哭,這一哭似乎更加印證了朱少爺的猜想,於是就直白地問了出來,“墨小姐,你是。。。”


    “你為什麽要救我,你讓我去死。”被子裏的人驀然打斷了周少爺的問話,歇斯底裏怒吼。


    “姑娘,為什麽要尋死啊,多大的事能跟自己的命相比啊。”


    “我現在這個樣子與其給家族蒙羞,不如讓我死了幹淨。”


    “姑娘,萬不可有如此想法。鄙人朱羽亭,溪山城東邊朱家長子,你先在莊子上住幾天,我去你家送個口信,省的你爹媽擔心。”


    “不要去我家送信,不要!求你了,讓我去死吧。”被子裏的人哭得幾近斷氣。


    “好,我不去說,你別激動,你先養好身體。”


    朱羽亭喚來莊子上的老婆子吩咐她好好照顧墨姑娘,自己則連夜進城回家,找父母去墨家提親,態度非常堅決。


    就這樣,一個月後朱家大少爺就把墨家大小姐娶回去了。


    當年孩子出生對外隻說是早產,朱家老爺夫人自是不認,私下裏找朱羽亭狠狠吵了一架,朱羽亭態度堅決,很快就給孩子上了族譜,活活把老爺子氣暈過去,朱羽亭放出狠話,“隻要在家裏聽到風言風語,我就帶著清兒分家單過。”


    直到朱小少爺的大名朱樺落戶族譜,整件事才塵埃落定,兩年後墨清又生了一對雙胞胎,隻因為生雙胞胎傷到了身體,以後再沒生過孩子。


    自從娶了墨清之後,朱家的生意越做越順,出門都是逢凶化吉,江上起大風,十艘貨船翻了九艘,就朱家的貨船沒事,成功靠岸。


    本來隻是個普通富商,十幾年時間就富甲一方,成了整個溪山城的首富,二子一路順利考取功名,三子天生一張笑臉,隨著父親出門做生意,十幾歲就接手了半個家族生意,這是後話了。長子朱樺從小就喜歡在家裏養小動物,朱羽亭寵愛這個長子,硬是給他造了一個家庭動物園。


    五年後劍無影結丹成功,回來看表妹,盡管做好了心理準備知道表妹肯定嫁人,可是當自己坐在牆頭看到表妹一家五口在院子裏吃晚飯聊天的畫麵,自己內心還是受不住的疼,黯然離開。


    十年後劍無影父母雙亡,回來送了老人最後一程,在家裏見到了前來吊唁的表妹一家,表妹就把這個長子托付給了劍無影,隻說這孩子有靈氣,隻怕也是要走仙途的,留在身邊耽誤了,不如讓他跟著表舅去修那長生大道,就這樣劍無影領回了二師兄。


    故事講到這裏,大家就都明白了,二師兄是師傅的親兒子,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隻有四師兄一臉擔憂看著二師兄,早就猜到了。


    一時間飛舟上沉默無語。


    比飛舟上更沉默的是飛舟上的飛舟,沒錯,劍無影師傅也偷偷跟過來,二徒弟那一次心魔附身的表現著實把老師傅給嚇到了,有大徒弟心魔在前,自己真被徒弟的心魔搞出心魔,一看到二徒弟也一副要走火入魔的模樣,自己是真接受不了,一直放在心上又不敢說,這次溪山城之行也是劍無影用心促成,總覺得這孩子太戀家,心思就沒放在修行上,兩百多歲的人了,還沒斷奶嗎!不像話!


    五仙子穆昭之前約了去一個小世界尋寶,這次就拉著五仙子一起過來,看完徒弟的心結也好找個人拿主意,劍老鬼是對自己養孩子的能力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就憑化神老祖的境界躲在雲裏下麵一幫元嬰小朋友肯定無法發現,這才讓劍老鬼看到了全戲,吃瓜吃到自己頭上。


    看著五仙子詭異的眼神,劍無影欲辯無嘴,腦子裏都是轟隆隆的雷聲。


    五仙子安撫一笑,示意繼續聽,劍無影隻好硬著頭皮繼續聽。


    王大寶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你是師傅的兒子,可是你卻在朱家的族譜上?”


    王大白也迷糊了:“你為什麽不跟師傅說?”


    一群人族一臉無語看著這兩隻動物,閉嘴吧你們。


    二師兄繼續緩聲道來:“十歲那年,姨祖母去世,那是我第一次遇到師傅,母親讓我喊表舅舅,我當時就覺得這個男人好高大好威風,後來母親讓我跟他走,讓我跟他拜師學藝,我還很高興,可是離開的前一夜母親跟我說了這些事,我那時候並不懂,隻覺得五雷轟頂,我接受不了我的父親不是我父親,他對我那麽好,我要什麽他給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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