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卷書年紀不大,做事卻著實伶俐。第二日就帶回了消息。


    三人都是興高采烈,如同打了勝仗一般。進門就道:“公子,公子,此番我們可立了大功了。”


    高大寶、高小寶搶道:“還有我,還有我。”


    萬卷書翻了個白眼,道:“我不就說的我們麽,你們搶什麽搶。”


    花輕語也是高興,道:“探聽到什麽,若是有用,姐姐有賞。”


    萬卷書笑道:“什麽人使的壞,什麽人拿走了書,這人叫什麽,住在哪裏,咱們都打聽的一清二楚。姐姐說,該賞不該賞。”


    沈放幾人也是驚訝,心道:“這短短一日功夫,便是訪著些線索也是不易,這三人本事還當真不小。”


    花輕語也是高興,甩手扔了個小瓶過去,道:“百日醉一瓶,夠了麽。”


    沈放也是搖頭,萬卷書知道花輕語是百花穀出身,老纏著花輕語要些江湖上稀奇古怪的藥物,什麽塗在身上叫人發癢的、灑在衣服上招螞蟻蟲子的。


    知道他拿去定是害人,偏偏花輕語樂在其中,不但不嚴加管教,反是心甘情願的助紂為虐。


    萬卷書喜滋滋收入懷裏,小嘴越發的甜,道:“花姐姐給什麽,小的都是知足。”幹咳一聲,道:“這事主也沒什麽本事,他想從客棧偷書,自己又沒那能耐,叫家中老仆花錢尋了個小賊。我尋金牙蘇一問,他不消多時,就問出當日有誰出入過那家客棧。”


    高大寶急道:“這裏我說,我說。”


    萬卷書得了好處,心中高興,也給他麵子,道:“是的,此番大寶、小寶可也立了大功。”高大寶跟高小寶兩個做萬卷書叔叔都差不了多少,可偏偏在他麵前,隻能充小。


    高大寶眉飛色舞道:“那小賊叫沒尾簷蛇,就會兩下翻牆越戶的本事。咱們尋上門去,他竟然想跑。我跟兄弟這兩條腿是怎麽練的!百十丈的山,天天嗖嗖的爬,跑得了他!逮住了還不服,說不上三句話,就把上衣脫了。我一看,喝!碗口粗的胳膊,一巴掌寬護心毛。這不行啊,我就把懷裏的刀露給他看了,他這才客氣起來。前前後後,什麽都說了。”


    嘿嘿一笑,道:“收了人家十兩銀子,一毫子還沒來得及花,都被我……”忽然想到這個不能說,連忙改口道:“沒了,沒了,就這麽多。”


    眾人都覺好笑。萬卷書也是笑道:“問到那老仆底細,事情就好辦了。那背後使壞之人,名叫鄭挺,本是大宋淮南東路的安撫使。今年被貶了官職,眾叛親離,逃來此間。如今就住在時和坊,與咱們近在咫尺。”


    沈放目瞪口呆。


    蕭平安睜開眼來,隻覺一陣頭暈目眩,腦袋發沉。


    心中也是奇怪,自己如今內功已有不俗根底,已好久沒有如此昏昏沉沉之感。四下看了看,惟見一片漆黑。


    他視覺遠勝常人,黑夜視物更是拿手好戲。但極力睜大雙眼,仍是不見一絲光亮,此際才發覺,自己眼睛竟也是被蒙的嚴嚴實實。


    他心中更是驚疑,腰間一挺,就要翻身坐起。誰知力道剛發,“身柱”“中樞”“懸樞”三穴同時一麻,身子紋絲不動,自己背後三處大穴已被人製住。


    蕭平安心中大駭,哪裏還不明白,自己已經落在敵人手裏。想起師傅師娘所說,越是身處險境,越是不能慌亂,深吸口氣,慢慢將一顆心平複下來。


    四周不見光亮,索性閉了雙目,抱元守一,探查體內狀況。一圈下來,發現除了背部要穴,自己四肢頭頸也盡數被人製住。渾身上下,便是想動一根指頭也難。


    忍不住想要高聲呼喊,卻是連嘴巴也張不開,嘴角兩邊“地倉”穴竟也被人一並封住。


    蕭平安目瞪口呆,自己先前分明是在燕京客棧之內,一覺醒來,怎會身陷囹圄?


    依稀記得,自己從得意樓出來,心緒激發,滿腦子胡思亂想。在城中又走迷了路,索性發足狂奔,幾乎把城內繞了一圈,才尋回客棧。


    回去房裏,喝了碗涼茶,就上床睡覺。本以為自己定是睡不著,誰知頭一沾枕頭,立刻沉沉睡去。


    一睜眼,人就已經到了此處,可這裏又是哪裏?


    隨即又發現一事,自己身上衣服竟是穿的整整齊齊,連鞋子也套在腳上。可自己明明記得,回了客棧,乃是脫衣睡覺。


    雖是出門在外,天氣又冷,他還是脫的隻剩貼身小衣。此乃多年的習慣,難以更改,若在衡山,有時夏天索性什麽也不穿。但眼下自己衣衫整齊,必是有人代勞。以自己武功,豈有被人如此擺布還不醒的道理!


    忽然身子一晃,左邊身子碰到平滑堅硬之物,隨即身子一跳,頭頂也碰到一物。


    耳邊聽“咯吱咯吱”聲響,側耳傾聽,又聞車軸轉動之聲,自己竟是在一輛馬車之上。


    蕭平安壓抑心中驚懼,感受周遭動靜。心境一平,雙耳更是敏銳,車輪在硬地滾動之聲,車夫抽動馬鞭,馬蹄聲不疾不徐,其中一匹連打了兩個響鼻。


    共有兩匹馬,驢與騾子蹄子落地之聲與馬匹迥異,一聽便知,能用兩匹馬拉的大車也應是不小。


    車下道路平坦,車子走的平穩,八成應是官道。忽地車輪又是一跳,似是地上有個窪坑。


    蕭平安身子跟著一震,頭頂“砰”的一聲,撞在一塊木上,隨即身子又是朝前一滑,腳底也觸到一物。


    蕭平安忽然心頭一凜,自己四周,近在咫尺,都是木板,自己竟是被人裝在一個大木箱之內。


    車輪滾滾,不住向前。


    一個半時辰之後,蕭平安心情才稍有平複。但知道自己落在敵人手中,仍是愈發焦躁。心道,眼下隻有努力嚐試,爭取衝開穴道。


    但那點穴之人武功顯是遠在他之上,勁氣透穴,將他牢牢製住。


    所點穴道更是大有講究,皆是十二道正經兩端要穴。如此一來,他內息不暢,不能走完一條經絡,也就生不出內勁,想運功衝穴自也是不能。


    蕭平安心急如焚,就連“行道訣”和紫陽所授的神秘內功也一並用出,卻沒有一樣管用,穴道仍是被死死製住。


    隻是與仙霞勁不同,紫陽所授的內功因修不出內息,反是可以在經絡之間運行。但這功法使出,無有內息,更沒有內勁,也不能助他衝穴。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馬車停了下來。蕭平安精神一振,心道,你處心積慮擒下了我,連衣服都想著幫我穿戴整齊,想必也不會輕易要我性命。既然如此,你總需給我喂食,這木盒子一開,就算我沒有逃走的機會,多少也要曉得你是何人。


    誰知等了一兩個時辰,也無人來管他。他雙眼被蒙,不見一絲光亮,但耳邊聽得風響,似是車子停在荒郊野外。


    如今還是冬天,也不聞蟲豸之聲,但四下靜謐,十有八九乃是黑夜。


    他渾身上下,連根手指也移動不得,困在狹小木箱之中,說不出的難受。發現自己被俘,他起初先是驚疑,繼而便是惱怒,可心中一腔怒火根本無處發泄。等慢慢冷靜下來,已盡數變作驚恐。


    此際諸般思緒,紛至遝來,止不住的胡思亂想。他自覺生平並未得罪什麽人,如何就惹來如此橫禍?莫非是衡山派的敵人?但抓住自己,又有何所圖?


    自己不過是派中尋常八代弟子,更是孤家寡人一個,要錢沒錢,更無家世背景,還能被人綁票不成!


    隨即忽然想到真定府客棧試探他內功之人,那人對他心懷不軌,確定無疑。想到當日那人手段陰險凶橫,真氣在他體內肆孽,險些叫他爆體而亡,不由倒吸一口冷氣,落到那人手裏,以其之狠毒,還不知要如何折磨自己。但這一切究竟為何,又是百思不得其解。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車子一晃,又複前行。蕭平安漸覺疲憊,但心中驚恐,又不肯睡著,強撐了一陣,愈覺迷糊,終於還是沉沉睡去。


    再醒來,車子又停在一處。蕭平安猛然警醒,前麵思緒立刻接續,自己還是在那木箱之內,隨即便覺一陣口幹舌燥,喉嚨裏如同著火一般,說不出的難受。


    又覺氣悶,這個念頭一起,便揮之不去。狹小空隙之間,似乎早沒了空氣。他忍不住張大口鼻,卻感覺吸不進多少氣息,憋悶之感,愈來愈強。


    蕭平安想奮力掙紮,可又偏偏半點動彈不得,隻覺心中焦躁,如同要爆裂開來。心知不好,強自收斂心神,雖經絡之中氣息難聚,仍是默默運功。


    “仙霞勁”乃是道家高明心法,片刻之後,焦躁之意漸去。


    蕭平安忽覺左小臂手陽明大腸經之中,被製穴道似有鬆動,心頭登時一喜。尋常穴道被製,即便無人解穴,時間一久,也會慢慢鬆開,這時間長短既看點穴人功力,也因人而異,但最長也不會超過四十八個時辰,否則必定經脈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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