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效祖過於緊張了,陸天明現在屬於消失人物,一時半會還沒有人來這裏找。


    他半路上也反應過來,不能讓人發覺他們異常,進府後吩咐門子不準透露陸天明在這裏的消息,到正廳咕咚咕咚喝了一杯水,坐椅中喘氣。


    鞏永固越發糊塗了,“侯爺,幹嘛如臨大敵?”


    “笨蛋,都督府的鎮撫司怎麽能審勳貴,審勳貴需要三法司同出,或者親軍詔獄,但詔獄也不能由北鎮撫司審,必須南北鎮撫司同審。”


    鞏永固這才反應過來,“他們在找陸同知?”


    “沒錯。”


    “可陸同知還未接印,他怕什麽,不去南鎮撫司…”


    “蠢貨!你這個實心眼。”劉文炳大罵一聲,“我才是鎮撫使,陸同知是提督,反正我是不出去。”


    哦,也是。


    這三個後戚在這裏戚戚然,後軍都督府,核心公侯和內閣同樣戚戚然。


    心若陰霾,看到的都是黑暗,他們咬定皇帝看熱鬧不嫌事大,就是在利用宋裕本整人。


    話又說回來了,宋裕本的行為也太惡劣了,不處理一下,大臣還有屁的聲望。


    英國公自己的地盤,他一人高高在上,低頭扶額沉思,事情突然不可收拾,完全是內侄那狗脾氣造成的,陸天明剛出府,剛與大員聊點事,你吃飽了撐的,與他又開始幹架,沒幫到他,反而把自己陷進去了。


    孫承宗也在扶額沉思,回京述職還能碰到這事,傅老頭夏季就換屆回鄉了,他是東林老人,是楊漣親家,身份太特殊,完全把中樞架起來了。


    聽著外麵吵吵的聲音,周延儒輕咳一聲,“公爺,這事陛下出麵更亂,要不讓陸天明審一審,轉移一下視線,過幾天就冷靜了。”


    張維賢抬頭冷冷問道,“天明在哪裏?他沒有回府。”


    你這麽說就沒意思了,不在國公府能去哪,張維賢看他們表情,突然惱火說道,“老夫來吧,先杖責二十。”


    “不可!”孫承宗與周延儒同時拒絕。


    但他們也沒接著解釋,你這不是擔責,是搶權,文武多年默契被破壞了,文官以後連彈劾勳貴都不能。


    張之極從外麵進來,對英國公搖搖頭,“天明昨晚跟裕本分開後,沒有帶一個護衛,校尉也在緊張找人。”


    張維賢冷哼一聲,“笨蛋,去新樂侯府。”


    張之極眼神一亮,再次離開。


    人家怎麽可能找不到,陸天明就是讓他們找,否則就在旗手衛睡大覺了,


    上午巳時,陸天明補覺後清醒,他最近睡夠了,不再戀床,就是身邊有個單純的欲女,看他醒了,立刻來了精神。


    兩人正準備共渡彼岸,門外傳來劉效祖的聲音,“文弱,叫天明起床,之極來了。”


    晦氣。


    陸天明來到客房,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自顧自喝杯水潤潤喉嚨,懶洋洋問張之極,“什麽事,還追到這裏說。”


    “裕本把府尹的腿打斷了,禦史的鼻骨也打塌了…”


    陸天明漸漸精神了,聽完後兩眼大亮,突然起身搓搓手,“該我審訊了是吧,走走走…”


    屋內幾人看他這反應,個個汗毛倒豎。


    張之極一把抓住他,臉上拍了兩下,“混蛋,你沒睡醒嗎?是讓你去保他,不是讓你慪氣。”


    “保?我怎麽保?”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我怎麽化?”


    “動動你的腦子。”


    陸天明左右搖一搖腦袋,“動了,沒辦法。”


    張之極臉色突兀鐵青,陸天明冷臉拍開他的手,“好了,看你這愚蠢的樣子,這大明朝沒我得散夥,我回宮一趟。”


    說完扭頭又對劉文炳道,“把宋裕本帶詔獄。”


    眾人怔怔看他搖扇離開,是啊,就這麽簡單,陸天明進宮轉轉就行了嘛,無論結果是什麽,自然由皇帝擔著。


    張之極尷尬摸摸下巴,好似大夥都沒想過他這麽快入宮,這下又讓皇帝得逞了。


    算了,兩害相權取其輕。


    陸天明先到東英樓換蟒袍,才從東安門進入皇城。


    打架好處多多,禁衛現在都認識他,再加上這一頭短發,想認錯都難。


    簽個字就來到了乾清殿。


    皇帝和曹化淳正在等候外麵的消息,還真沒想到陸天明突然麵聖,崇禎莫名覺得有點緊張。


    陸天明倒是無喜無悲,迎著崇禎複雜的目光到禦桌前,“微臣錦衣同知陸天明,拜見陛下,皇恩浩蕩,微臣感激涕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崇禎撇撇嘴,“平身吧,朕聽出濃濃的怨恨。”


    “回陛下,您聽錯了,微臣會怨恨四少爺,不會怨恨皇帝。”


    “是…是嗎?”


    “陛下需要微臣,盡忠做事才是一個臣子。”


    崇禎突然回歸皇帝的情緒,“朕需要你?需要你剃頭嗎?”


    “當然不是,陛下需要微臣判決宋裕本,拖一個時辰,朱明中樞威信跌落穀底。”


    “滿朝推諉,你想怎麽判?”


    “他們這是在為難陛下,微臣的辦法很簡單啊,大家都是聰明人,把皇明祖訓和大明律擺出來,宋裕本自己會選擇。”


    崇禎眉頭瞬間舒展,眼神放光,哈哈大笑,“好你個木頭,還得是你,沒錯,就這麽簡單,朕缺一個敢於擔責之人,不缺辦法。”


    “是啊,本來也不難,文武大員臆測聖諭,屬實大罪。”


    皇帝從禦座繞出來,“老實說,你們為何打架?”


    “過程和結果都稀裏糊塗,微臣請南鎮撫屬官去花樓吃酒,隨便找了幾個娘們,宋裕本就殺過來了,好似花魁是他的老相好,有病。”


    皇帝看一眼曹化淳,後者立刻道,“陸同知,那就是宋裕本的相好。”


    陸天明眨眨眼,“胡說八道。”


    “的確是,但英國公和定國公都不知道,宋裕本每次去都是便服。”


    “啥?他若真喜歡早帶回家了,鬼才會信。”


    崇禎搖搖手,“好了,真假無關緊要,他把朝臣打成重傷才是大罪。”


    “怎麽選擇是他的事,文武都應該無話可說,這麽簡單的事,看得微臣急人。微臣告退,半個時辰結束這場鬧劇。”


    兩人突然‘和好’,皇帝禮尚往來,一臉笑意拍拍肩膀,“好,朕信得過你,既然暫時不想去山西,那就別去了,朕也想看看你的判斷,若六七月山西真出現大股流賊,朕就指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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