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


    一顆耀眼的星辰,懸掛在無垠的夜空之中。


    似有無數灰暗的沙礫,化成一道道淡淡的光痕,纏繞在星辰周邊,飄渺朦朧。


    齊宇靜靜的站立在穹頂。


    他的目光穿透雲層,深邃而堅定,勘破一切虛妄。


    他隻有一個人,這一片破碎的大陸,也隻剩下他一個。


    他等待著,那即將到來的宿命之敵,心中既無畏懼也無期待。


    在極怒與極恨之後,隻餘一抹寧靜與淡然。


    他的身影在周遭星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孤寂,卻又帶著一種不可言喻的…高貴。


    他不能再以外世之人的身份來破敵,他——需要扮演同樣高貴的角色!


    突然,世界的邊緣,天與地之間,撕開了一道巨大的裂縫!


    無數金色的光芒蠻橫的衝撞著,想要從那縫隙裏湧入魔界!


    然而,似有一層透明的,不可名狀的屏障佇立在縫隙之前,任憑光芒如何瘋狂,它自巋然不動!


    終於,那些光還是放棄了掙紮,露出了被它們包裹的——神帝。


    在齊宇毫不遮掩的釋放氣息的那一瞬間,它就看見了他。


    它是如此驚懼,憤怒!


    以至於它看起來竟像個正常人類了。


    它真的感覺到害怕,所以,它沒有踏入這一方黑夜,它就在縫隙之後,沐浴光明。


    它知道這裏不是它的主場。


    它方才試著把光明引入魔界,卻無法做到。


    於是它…不敢了。


    “你要殺我?”


    “廢話。”


    神帝與他齊宇可謂是一段孽緣,糾纏了不知多少歲月。


    現在還要問這種屁話?


    “為了什麽?”


    “複仇。”


    “……”


    齊宇如此果斷的回答,有些出乎它的意料。


    它的臉上出現些許嘲弄,“你和那條蟲子說的,不是為了自由麽?真是虛偽!”


    齊宇盯著它,嘴裏突然發出了一陣陰冷的低笑。


    “你從一開始就錯了,你總是認為我還是原來的那個我,虛偽,嗬嗬…”


    “……”


    “不過相比於此,你更愚蠢的一點是,你還是來到了魔界。”


    “……”


    “你不甘心,不相信真的有人能與你比肩,所以想親自看上一眼。”


    “……”


    “嘿嘿…你既然知道我是個小人,那為何還要過來呢?”


    神帝愣了一下,瞬間毛骨悚然!


    它想要退回人界,然而它剛剛回頭,齊宇的真身已在那裏等候多時!


    隻見他屈指一彈!


    天地裂縫的正中央,突然延伸出一根顫抖的靈線!


    哢!!!


    裂縫那上天入地的兩個頂點,沿著這根靈線,猛然折疊!


    光與影旋轉交錯,一片混沌!


    砰!!!


    下一刻,扭曲爆裂的空間漩渦裏,“噴”出兩道身影!


    神帝凹陷的鼻梁連接著一條手臂,一同砸入地麵!


    黑色的魔力與它身上的光撕扯碰撞著,使它整個“人”看起來有一種詭異的模糊感!


    它痛苦的嘶吼著,仿佛有無數個身影重疊在了同一個身軀之上!


    很快,光暗了下去,卻突有夾雜著火焰的電流裹上它的雙手!


    “你隻是一隻蟲子,真當我怕了你?!”


    它抬手一掌擋住齊宇的拳頭!


    嗡——


    ……


    “102號,來吃藥了!”


    “……”


    102號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白色病床上。


    它起身看著身旁的醫生,一臉茫然。


    醫生把藥和水放到它麵前,“乖,吃了可以出去玩。”


    102號仍然困惑,它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很多東西…?


    但它並沒有忘自己“經常”吃的藥,於是很配合的服下。


    吃了藥,看著快走出門的醫生,它忙叫道:“等等,那個…醫生,我叫什麽名字?”


    醫生回過頭對它笑了一下,指了指它衣服上的號碼。


    102號明白了,它沒有名字,就叫102,它是一個…精神病患者。


    它倒是想起來,有很多人都叫它“瘋子”。


    對,它絕對沒有記錯,有很多人都叫它瘋子。


    那它應該就是瘋子。


    102號撓了撓頭,下了床,朝外頭走去。


    ……


    篤篤篤!


    “齊宇!齊宇!”


    齊宇聽見呼喊,悠悠醒來。


    他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卻是記不得夢是什麽內容了。


    他看了一眼麵前瞪著一雙美眸的老師,又掃了一圈偷笑的同學們,有點懵逼。


    “睡得爽嗎?”


    “…爽。”他直言不諱。


    “哈哈哈!”教室裏爆出一陣哄笑。


    老師猛的回頭,“不準笑!”


    同學們立馬住了口,低頭看書。


    “齊宇,你別不把英語當回事,高考也有一百五十分!你昨天也是才剛剛……”


    齊宇隻覺得腦袋有點暈,他是真的想不起一些事了。


    怎麽回事?


    他明明覺得這個地方是那麽…陌生。


    聽著老師的逼逼叨,他就更暈了,心煩。


    他忍不住吼了一句:“閉嘴!”


    “……”


    這一吼,班裏頓時就寂靜了。


    “英語,什麽英語…沃德發,你這一喊,搞得我都想不起來我的夢了!”


    “哈哈哈…”


    “閉嘴!”


    這又一聲閉嘴還是齊宇喊的。


    忍不住大笑的同學們回頭一看,卻是被齊宇那一個眼神嚇得不輕。


    他們當然不知殺意為何,隻是有好幾個稚嫩的女孩子,差點沒直接被嚇哭了。


    這回是真沒人再敢說話了。


    齊宇看著麵前泫然欲泣的美女老師,聲音柔了些:“你繼續上課,在下…我出去一下。”


    ……


    102來到了院壩裏,四處眺望各類病友們。


    有人拿著一本書在對著一棵樹說著什麽;


    有人抬頭看著天一動不動;


    有人坐著輪椅,突然又從輪椅上走下來,拍了拍輪胎,然後接著坐上去;


    有人召集了一大批人,像是個傳教士一樣,大聲講述著深奧的理論;


    有人……


    這裏多麽安詳平和啊。


    102覺得自己心裏很平靜,覺得自己就應該待在這個地方,這裏多美好。


    它靜靜看了一會兒,還是對那傳教士更有興趣一些。


    於是它快步走來,打算成為眾多教徒中的一員。


    而它剛剛走進人群,那傳教士就看向它,“102,你來了。”


    102愣了一下,然後有些欣喜,“你知道我是誰?!”


    “嗯,你叫102。”


    “……我是說我真正的名字。”


    “噓,來了就好好聽,想問什麽,我等會再告訴你。”


    “…好。”


    傳教士不再理會它,接著方才的理論:“…所以世界便誕生了,世界本是無序的,任其自己發展,隻會走向滅亡!”


    嘩啦啦,掌聲雷動!


    傳教士笑容滿麵,起身鞠了個躬。


    102有些意猶未盡,“這就說完了?”


    傳教士走到它身邊,拍了拍它的肩膀,“所以我們要製定秩序,讓世界變得有規律,這樣,它就不會滅亡了。”


    102緩緩點頭,“有道理。”


    “你剛才問我,你叫什麽名字?”


    “對,請問,我叫什麽名字?”


    傳教士沒有回答,隻是說:“你若要和我一起改變世界,那當然得想起自己的名字,如果想不起,那你就想想,什麽樣的人才有資格這麽做。”


    “什麽樣的人…”


    傳教士見它很是迷茫,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笨蛋!當然隻有君主,帝王才能管控一切!我可允許你和我一起稱帝!”


    “……”


    102愣住了。


    就算是傳教士搖著頭離開了它的身邊,它也沒有察覺到。


    它開始默念:“帝王…帝王…帝……”


    ……


    齊宇來到走廊上,聽著整棟樓的讀書聲,搖頭一歎。


    真吵。


    吵得他都無法思考了。


    他雖然在學校,但他覺得自己現在應當不在讀書才對。


    可是他又想不起自己現在應該在做什麽。


    身後傳來腳步聲,他回頭一看,是那個美女老師。


    嗯…真漂亮。


    就算他真是個學生,他也不記得自己有過這麽好看的老師。


    美女老師眼眶還是紅的,狠狠瞪了他一眼,朝走廊盡頭走去。


    “你去哪?”


    “……”


    齊宇嘿了一聲,直接跑上去攔住她。


    老師瞪著他,“讓開!”


    “我不,你是想去班主任那裏打小報告,還是年級主任?”


    “你…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麽頑劣的學生!”


    “嗬嗬,那你今天就見到…你說什麽?你…從來沒見過我?”


    齊宇愣了一下,覺得她這話有些歧義。


    他仔細回想,想起了剛才那一連串的叨叨叨記錄了這個問題。


    老師方才那後麵說的話是——他是昨天才轉學過來的。


    他向前一步,“我之前是在哪裏讀書?”


    老師哼了一聲,“我怎麽知道?”


    “……”


    齊宇盯著她看。


    漸漸的,他看得有些呆了。


    “老師,咱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誰跟你認識?”


    “你叫什麽名字?”


    “齊同學,你連自己的老師都不知道叫什麽名字嗎?”


    “回答我!”齊宇突然冷下臉。


    老師嚇了一跳,卻是叉著腰,咬牙說:“你不會自己想?!”


    齊宇眯著眼睛,“你若是不告訴我,嗬嗬…”


    “你…你要幹什麽?”


    “我就親你一口。”


    “?”


    老師愣住了。


    直到齊宇不懷好意的靠上來,她才尖叫一聲,大喊:“笨蛋!你不會自己去課程表上看嗎?!貼在牆上的!”


    “……額,說得對。”


    齊宇咳嗽一聲,掩飾尷尬,連忙跑回教室。


    一進門就是課程表,上麵記錄著各個學科,以及教書的老師。


    隻見英語那一格——解紅仙。


    語文——顧傾城。


    數學——任心玲。


    物理——張鍛兵。


    化學——教煉。


    生物……


    齊宇似定在原地。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笑了起來。


    隨著他的笑聲,整個世界突然支離破碎!


    碎片卻不曾消散,而是重新飛起,組裝成了真正的世界!


    雙方幻境同時破碎!


    霎時間——


    畫麵回到他和它在地麵拳對掌!


    “你果然已經是個小人,竟學本座使用幻境!”


    齊宇嗬嗬笑道:“你也是有自知之明啊。”


    “畜生東西,居然把老子刻畫成一個精神病?!”


    “你才是畜生,誰說老子必須要女人來助我?!”


    “你不是?!”


    “那你不是?!”


    他們二位製作的幻境,當然是以對方在自己心中最為深刻的印象,做基石。


    神帝不是瘋狗?


    齊宇不是色批?


    砰!!!


    兩人額頭相撞!


    一個向天空飛去,一個陷入地底!


    下一瞬,一條巨大到無法言喻的黑龍俯衝而下!


    “看好了,火焰是這麽用的!”


    話音剛落,地麵突然靈光大盛,化作一片汪洋!


    一隻巨齒鯊騰出水麵,張開血盆大口!


    嗡!!!


    哢!!!


    魔界如何能承受二人的轟擊,瞬間炸出無數空洞!


    神帝示意那些空洞,“你已經可以出去了,為何還要與我為敵?!”


    “就是要搞死你啊雜種!”


    “你這外來的土匪!”


    “嗬嗬,你這種憨批有什麽資格當土皇帝?!”


    龍與鯊魚的內部,時空扭曲的死地裏,兩道魂靈糾纏在一起!


    遠看,似恩愛的情侶抱在一起擁吻,近看,原來是兩條瘋狗滾在一起撕咬!


    齊宇一口咬中神帝的左肩,腦袋搖滾!


    神帝一口咬中他的右手,腦袋搖滾!


    四處空間時而變得五顏六色,時而又變得晦暗無光!


    兩人的魂靈時而一起拉長,像麵條一樣纏住,時而又縮至一個小點,撞來撞去!


    終於,龍與鯊魚在他們瘋狂的打擊之下,全都潰散!


    “你不是畏懼外麵的世界?老子就讓你去看!”


    齊宇找準時機,掐著它的脖子,帶著它鑽入一個空洞!


    “蠢貨!老子一直都在看,也隻有老子能看!”


    神帝嘲諷一笑,一腳把他踹開!


    接著它伸手一招,一顆恒星瞬間出現在齊宇身後,轟然爆炸!


    “如何,這一顆火球你可受的…呃!!!”


    齊宇閃到它身後鎖住它的脖子,嗤笑道:“蠢貨,這特麽叫恒星!真是逗笑老子了!”


    他遙指一顆大行星,直接爆碎!


    無數石塊閃至二人周圍,包裹,再凝聚!


    凝聚的刹那,齊宇原地消失!


    他出現在這無數石塊的上方,伸手對著麵前這座“地牢”,用力握緊!


    地牢瞬間坍縮,直接被擠壓成一個碩大的黑洞!


    齊宇剛剛點起一根煙,又突然歪頭!


    一道掌力擦肩而過,又帶起了一連串的星爆!


    齊宇按住它的手,一個過肩摔再帶一記下踩!


    真空中,神帝無聲墜落。


    黑色火海灼痛它的後背!


    正麵,齊宇扛著一輪黑日,炸開它引來的無數星球,狠狠壓在它身上!


    神帝忍住疼痛,奮力抽身而去。


    齊宇如附骨之蛆,與它再度扭打在一起!


    不時便有劇烈的星光照亮宇宙的一角……


    打了很久很久……


    很久很久之後……


    終於——


    “有如此力量,不去遨遊宇宙,偏要縮在一個地方搞封建輪回,你不是廢物誰是廢物?!”


    齊宇一腳踩在它胸口,抽了不知第幾根煙的一半的煙頭摁在它臉上杵滅!


    神帝渾身鮮血淋漓,卻是嘶吼一聲,雙手握住他的腿,猛的扭轉!


    齊宇騷包一笑,隨著他的扭動翩翩起舞。


    接著一個側躺,拳頭撐著臉側,手肘則是砸在它鼻梁之上!


    砰!!!


    聲音自魔界上空傳出,它終究是被打回了這殘破之地。


    “我給你機會,不在靈域,不在誰的主場,公平戰鬥,但你不中用啊。”


    齊宇緊隨而至。


    “你…你一直都沒有用全力?!”


    神帝死死盯著他,不敢相信這樣的事實。


    從那一個幻境開始,齊宇一直都保存了力量!


    從完全不敵到不必全力出手。


    這是多大的落差感啊,要它怎麽接受?!


    “對付你這種程度,還用不上全力。”


    “……”


    “你高高在上太久了,老子打過的架,比你睡過的女人都多。”


    神帝沉默片刻,說:“我…我沒有睡過…”


    “哦對,那真是很遺憾。”


    看著奄奄一息的神帝,齊宇伸出右手,五指對著它。


    “遊戲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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