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滿是佳肴,殊玉碗裏已經堆了好多菜,可周路遙還是在不停地往裏麵添東西。


    “仙尊,這是玉心白菜,味道可清爽了!”


    “仙尊,這是我們天都宗特產的蘿卜,可脆了!”


    “仙尊,這是野兔肉,肉質鮮美,別處吃不到的!”


    殊玉一臉寵溺地盯著周路遙,時不時嚐一口,誇兩句,說說笑笑,氛圍祥和。


    桑翊坐在一邊,滿臉寫著“煩”。


    他覺得周路遙此人異常的聒噪,但自己也無可奈何。


    天都宗後院卻是安靜而沉重,徐清拐過重重花木,看到一人立於亭中,背對著自己。


    “兄長,近來可好?”


    徐如初聞聲轉過身來,“我來的路上已經知曉了拂嵐宗之事,你是因為這個才叫我回來的嗎?”


    徐清長歎一聲,邀徐如初坐下。


    “兄長你也知道,這拂嵐宗是我們交易往來的一大宗,他們煉的藥比其他地方的要價低得多,為了宗門的長遠著想,我們不能失了這一助力啊......”


    徐如初冷冷道:“我不是沒提醒過你,雲嘯此人並非好人,你與他雖各自謀利,但若是他日利益有衝突,雲嘯必然不會當吃虧的那一個。”


    徐清點頭,“所以我才請兄長過來。”


    徐如初一時半刻沒有聽明白,他微微皺眉,氣場冷冽,示意徐清明說。


    徐清有些怕這個性情冷肅的兄長,眼神回避。


    “兄長你隨我進屋,我與你詳細說來。”


    ......


    遠處雲海茫茫,近處清風拂袖,周路遙拉著殊玉胳膊,要殊玉去看她剛養的小雞仔。


    桑翊道:“小雞?那東西雖然可愛,可是臭烘烘的,師尊還是別去為好。”


    周路遙連道:“不臭不臭,我每天用清潔術清潔它們,還給雞窩裏熏了香!”


    桑翊表情仿佛要裂開了,“你給雞用清潔術?還給雞熏香?!”


    周路遙反問,“不能嗎?雞憑什麽不能做一隻精致的小雞?”


    桑翊:“......”


    殊玉眉頭跳了跳,幹笑一聲,“你們天都宗的人,還挺別致的......”


    桑翊忍不住噗嗤一笑。


    周路遙撇撇嘴,殊玉卻又道:“不過,我還挺想去看一看這樣的小雞。”


    周路遙立馬開心起來。


    與此同時,三人之中,又多了一個不開心的人。


    ......


    屋子裏,氣氛緊繃,徐如初盯著卦象,心中思緒萬千。


    他發現,這個讓他萬分感慨的卦中,還存在著一個不曾見過麵的“老熟人”。


    上次占卜劍歡名劍之事,便有此人的手筆。


    這次也一樣。


    徐如初想要再占出這人的具體身份,卻得到了如曾經一樣的卦辭。


    “煉獄歸來,撲朔迷離之人”。


    徐如初低頭不語,其實不用占卜,他自然會見到這個人。


    隻要他想。


    見兄長久久不語,徐清耐不住性子,道:“卦象怎麽說?”


    徐如初卻沒有回答,抬起雙眸,注視著徐清道:“你所說的這位殊玉仙尊,我很想親自見一麵。”


    徐清有一瞬間的驚訝。


    自魔族之事後,徐如初便如同隱退,再也不願與世有交,今日說出這樣的話,著實讓徐清暗暗震驚了一把。


    徐清語氣試探,“這位殊玉仙尊,可是有什麽......?”


    “沒有不妥”,徐如初神情淡然,“隻是此卦需要問她一些問題,我需要單獨見見她。”


    徐清點頭,道:“如此也好,畢竟是件大事。”


    ......


    周路遙在一群小雞仔中間站著,見殊玉被趙天涯請了去,心中有些失落。


    因為是徐如初點名單獨見殊玉,所以桑翊也被留了下來。


    雞仔們嘰嘰叫著,時不時啄一口桑翊的靴子。


    周路遙看見這一幕,問道:“怎麽樣?我的雞仔香不香?”


    桑翊抱著胳膊,鼻間哼了一聲,“煮了更香,不過炸了更脆,燉成雞湯也挺好。”


    他說得殺氣甚重,想惹這個女子生氣。


    誰料周路遙彎腰撒下一把米,然後站起身轉過來,笑眯眯看向桑翊道:“呦,你不裝啦?”


    桑翊挑眉,“難道你沒裝嗎?”


    周路遙唇角勾起,“可是仙尊喜歡啊,她吃我夾的菜,劍上掛著我送的劍穗,說話的時候對我那麽溫柔,怎麽樣,羨慕嗎?”


    桑翊怒道:“那可是我師尊,你再怎麽纏著她,你也不是她的徒弟!”


    周路遙蹲下身摸摸小雞,“哦?是嗎?你對你師尊懷著那樣的心思,她知道了之後,你還能繼續做她的徒弟嗎?”


    !!!


    桑翊沒料到周路遙會來這麽一句。


    他心裏有鬼,一時之間情緒複雜,有些無措起來,但是他又不敢叫人看見自己的無措,於是這無措便又變成了憤怒。


    他憤憤上前一步,“什麽心思?我不明白,我倒是想問問,你是什麽心思?”


    周路遙嗬嗬一笑,“你可真是嘴硬。”


    桑翊氣結,又帶了些窘迫,轉身便走。


    周路遙道:“每次我與你師尊說話,你就拉著一張臉,拂嵐宗舍命救師,差點丟了性命,你就算心思再深,也藏不住的。”


    桑翊腦中一片空白。


    大意了,周路遙表麵看上去大大咧咧,像是腦子簡單,實則並不簡單!


    他之所以每次對周路遙都不壓製嫉恨,是他以為周路遙大心肝看不懂。


    現在才知道,笨的是他自己。


    殊玉那樣珍貴的存在,多的是想要靠近她的人。


    ......


    徐如初端詳著眼前女子,他看得認真,顯得有些失禮。


    殊玉麵對這樣的目光,卻依舊絲毫不覺尷尬地坐著,甚至給徐如初倒了一杯茶,推到了男子麵前。


    “徐先知果然料事如神,竟然連我的目的都占了出來。”殊玉對徐如初舉起茶杯,“隻是想知道,我的計劃會不會和所想的一般順利進行?”


    徐如初搖頭,“我隻能占出推動這一切的幕後是有一個人,具體是誰我占不出來,但是殊玉仙尊不是主動站出來的嗎?”


    殊玉一副我也無可奈何的表情,打趣道:“畢竟我才能有限,隻能以身入局,可不得自己站出來嗎?”


    徐如初一聽“才能有限”,苦笑出來,搖頭道:“仙尊若是才能有限,恐怕全天下多半人都是庸人了。”


    二人的啞謎終於結束,徐如初飲下殊玉推給他的茶,道:“仙尊究竟想要什麽?”


    殊玉也不再兜圈子,道:“我想要的,徐先知已經算出來了。”


    徐如初道:“你先是和名劍達成契約後下令,攪亂天都宗,目的是為得到那把劍。原本我想著,不過就是一把劍,給你也便給了,並不會對天都宗造成多大的損失,所以我並沒有揭穿你。”


    殊玉絲毫不見被揭穿心思的局促,隻是看著徐如初,“名劍嘛,畢竟人人都想要,這算是人之常情。”


    徐如初卻沒有順著話接下去,“這隻是我原本以為,可是我現在才知,任何人想要此劍或許是因為貪欲,唯有仙尊不是。”


    殊玉玩味一笑:“你這麽篤定?”


    徐如初點頭,“我會占卜,亦會相麵,仙尊並不是個貪心的人。”


    殊玉有些被引起興趣,問道:“那先知請看看,我這輩子能活多久?”


    徐如初不甚在意,“修仙之人,執著於壽命做什麽?”他話說完,卻忽然一愣,抬頭看向殊玉,仔細看著殊玉的眉眼之間,恍然大悟。


    “仙尊你......!”


    殊玉笑而不語。


    徐如初背後驚出一身冷汗。


    麵前這人,他竟看不清壽數。


    與其說看不清,不如說難以分辨,此人的壽數為她自己所定,幽微之間便會有大變動。


    不過殊玉沒有讓徐如初說下去,比起這個,她更關心當下。


    “徐先知有什麽疑問,不妨等當前之事過了再說,眼下天都宗可是有一難。”


    徐如初定了定神,壓下心頭種種,道:“雲嘯的確是有一樁能令天怒人怨的舊事,當然這也在仙尊您的計劃之內,仙尊是想要證據,對麽?”


    殊玉點頭。


    徐如初道:“有證據,翻雲派有一個幸存者,他目睹了一切,隻是因為拂嵐宗的地位,不敢將真相公之於眾。”


    殊玉道:“此人是誰?如何找到?”


    徐如初道:“那人就在你們昆侖仙門。”


    殊玉垂眸笑了。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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