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玉看著麵前的十來座礦山,眼皮跳了跳。


    不用手下匯報,她都知道這是鳴則的手筆,當然,還有這隻一看到她就不停喊爹的聒噪鳳凰。


    魔族人麵麵相覷,不敢說話。


    他們在修真界一番洗劫,沒想到到了殷墟,鳴則已經把這些礦山和鳳凰主動“打包”,雙手奉上。


    他還說:“殷墟就是殊玉的後花園,不夠的話,他再親自送來。”


    真是殷勤得像狗腿。


    顯而易見,這隻鳳凰當狗腿當得不亦樂乎,連男女都不分了。


    不過……


    一個魔修悄悄問道:“咱魔尊,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另一個魔修看傻子一樣看他,“這不是顯而易見嗎?都叫爹了,肯定是男的。”


    “但是……”一個魔修開口,他指著殊玉,“你確定?”


    “額……”


    另一人道:“這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事,隻要是魔尊,她可男可女!就算是不男不女,都是魔尊大人!”


    “有道理!”


    “對對對!”


    殊玉化神境的修為聽了一耳朵,表情終於裂了開來。


    她忍無可忍,指尖輕點在鳳凰額頭之上,僅僅片刻,鳳凰便垂下脖子,睡了過去。


    “把它還給殷墟,太吵了!”殊玉皺眉,“還有那些礦山,我用不了那麽多。”


    一魔修戰戰兢兢地回道:“魔尊,鳴則說,這鳳凰太吵了,他駕馭不了,既然它隻認您,那便……”


    殊玉:“……”


    要不還是煮了吧。


    鳳凰還是被好吃好喝地招待住下了,殊玉整日裏本來也忙,從它住下之後,也再沒有多見過鳳凰。


    於是,魔族人的耳朵齊齊遭了殃。


    “爹爹爹爹!爹你在哪?!”


    “我爹呢?誰見過我爹!?”


    “你們這裏的水就沒有泉水嗎?你們這裏就沒有梧桐樹嗎?”


    “……”


    終於有一天,有人救了他們的耳朵。


    鳳凰聞到了一股酒味。


    蘇杳雖離開了魔族,可是徐如初釀酒的習慣,卻保留了下來。


    當他釀製的果酒開封了之後,鳳凰的靈魂都因這酒香升華了。


    於是,鳳凰與徐如初成了好友。


    這一人一鳥,在酒的牽線下,臭味相投,整日隻求酩酊,樂在其中。


    一個占卜天才,一個百禽之首,就這樣開開心心的墮落了。


    等到殊玉想起來她還有隻鳳凰的便宜兒子時,已經是某個深夜。


    她一路循著靈力波動,推開徐如初的房門時,臉在瞬間黑得徹底。


    徐如初的頭上正插著鳳凰兩根花裏胡哨的尾羽,鳳凰的翅膀裏還抱著半壇子酒,正打著酒嗝。


    “嗝~爹?”


    殊玉二話不說,隔空一個巴掌,直接把鳳凰扇到了牆壁裏。


    鳳凰體質強過鐵石,這一下並不打緊,反而把牆撞出了一個窟窿,雙爪撲騰著,還蹬下來幾塊碎石。。


    徐如初半醉半醒間,道:“你……你發什麽脾氣?”


    殊玉道:“裂縫就要封印成了,我看你們這模樣,根本不放心你們還能輔佐軒轅翊。”


    “什麽?!”


    徐如初瞬間醒了酒,“你說,封印就要成了?”


    殊玉虛弱地點點頭。


    那深淵裂縫已經殉了幾位魔尊,這樣被魔尊千辛萬苦捂住的沉重事實,這樣難解的題,竟然真的被殊玉解決了。


    眼看著殊玉搖搖欲墜,徐如初立刻上前攙扶,道:“你感覺怎樣?”


    殊玉擺擺手,“我怕我直接封印裂縫會……我就是想去,去看看他最後一眼。”


    徐如初忽然心痛難忍。


    殊玉一個活生生的人,就要死了。


    她背負罵名,在成親之日“謀權篡位”,在修真界四處劫掠,卻其實,是為了整個位麵的安危,賭上性命,去填補那道裂縫深淵。


    難道結局,便真的隻能這樣了嗎……?


    不知不覺,徐如初已經落下一行淚。


    殊玉道:“徐先知,我求問心無愧,現在終於能安心去了,你哭什麽?”


    鳳凰並不是真的傻,它默默從牆壁裏出來,看著殊玉和徐如初。


    它已經差不多聽明白了他們的話。


    殊玉對鳳凰招招手,道:“聒噪,你過來。”


    因為鳳凰太吵,魔族人都私底下叫它“聒噪”,殊玉知道後,還自己偷笑了好久。


    聒噪垂頭飛過去,用鳥頭蹭了蹭殊玉的手背。


    殊玉道:“不要告訴軒轅翊,好嗎?”


    聒噪點點頭,出奇的安靜。


    徐如初擦幹眼淚,道:“我扶你去見他。”


    殊玉搖頭,“我走不動了。”


    堂堂化神大能,有著移山填海的能力,竟在此刻,沒有了走一步的力氣。


    徐如初紅著眼眶,道:“我背你。”


    殊玉其實並不想露出這樣的軟弱姿態,可是,她已經油盡燈枯。


    殊玉很輕,徐如初將她背在背上,都覺得像背了一團棉花。


    這個女子,原來竟也如此的脆弱。


    聒噪默默站在徐如初的頭頂,貼著殊玉的頭發,一聲不吭。


    軒轅翊已經很久沒有見殊玉了,他看不見外麵的天光,隻在這一方殊玉設下的囹圄之中,煎熬度日。


    忽然,“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殊玉站在門邊,一步一步,朝著軒轅翊走來。


    徐如初和鳳凰站在門外,沒叫軒轅翊看見他們。


    “軒轅翊”,殊玉還是一臉冷淡,“這些日子,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沒有?”


    軒轅翊沒有發現殊玉的異常。


    事實上,隻要殊玉還活著,隻要她想瞞,沒有人能看出她的異常。


    “師尊大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何必來關心我一個階下囚?”軒轅翊心裏賭氣,語氣也不好。


    殊玉笑了。


    她道:“我累了,你起來,抱我一下。”


    軒轅翊詫異地抬起了頭。


    殊玉就在他麵前,伸開胳膊,等著他擁抱。


    軒轅翊的臉“唰”地就紅了。


    他的話都變得支支吾吾,“哼,師尊向來……詭計多端……肯定又想……騙我……”


    可是,他的身體很誠實。


    他站起身,將殊玉輕輕擁入懷中。


    鎖鏈聲嘩啦啦直響,這是殊玉親手套在他身上的刑具,可他卻,拖著這刑具,將刑具的主人小心地抱在懷裏,舍不得鬆開。


    沒有辦法,他的一生,早已被這個人禁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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